概念整合理论对幽默言语的认知阐释—以黄西脱口秀为例

边陈琛（浙江工商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概念整合理论对幽默言语的认知阐释
—以黄西脱口秀为例

边陈琛
（浙江工商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摘 要：以概念整合为理论框架，结合黄西脱口秀分析幽默言语理解的认知过程。释义过程中，首先结合认知语境形成认知假设，该假设与新信息冲突，表面的不关联引导读者进一步推理整合，心理空间通过时间、空间、角色等关键关系进行压缩映射，并有选择地投射到合成空间，形成层创结构和四种类型概念整合子网络，从而推导出说话者意图。关键词： 幽默释义；概念整合理论；概念整合网络；黄西脱口秀

幽默是一种语言风格，也是一种言语技巧。幽默的语言学研究主要有三大方面：语义学研究、语用学研究和认知语言学研究。幽默的语义学研究中最有影响的是Raskin的语义脚本理论，之后他又与Attardo合作提出了言语幽默的一般理论。[1]语用学角度对幽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合作原则、预设、模因论等。刘乃实论述了幽默语言的产生与违反合作原则的关系；[2]蒋冰清从预设的种类、性质、使用等方面来阐释预设理论是如何引发言语幽默的；[3]李捷关注语言模因复制过程中产生的“变体”所导致言语幽默的特殊语用现象。[4]然而这些研究只说明了幽默的表面现象，其产生的深层原因及认知过程仍未涉及。因此，随着认知语言学研究的发展，幽默的语言认知机制不断被深入探讨。刘延光从框架转换理论视角解读幽默言语理解和认知过程中的语义跃迁。[5]

学者从多个角度对幽默进行了研究，但是多学科、多理论视角的综合研究并不多。因此，本文在认知语用学的大框架中，运用多种认知方式，如认知参照点、注意和凸显、借代、隐喻、概念整合等，阐释幽默意义构建的过程。

一、理论概要

（一）概念整合理论

概念整合是指心理空间的合成，而心理空间是指人们进行交谈和思考时为了达到局部理解与行动目的而构建的概念集。[6]Fauconnier提出的概念整合网络有四个心理空间，分别是两个输入空间、一个类属空间和一个合成空间，各空间之间通过跨空间映射进行对应连接。其中，类属空间包括两个输入空间共有的抽象结构，形成普遍结构；合成空间除了包含类属空间中的普遍结构外，还包含两个输入空间选择性投射的特定结构以及合成空间本身经过组合、完善、扩展而建立起的层创结构。[7]

（二）概念整合网络

概念整合网络分为四个子网络，分别是简单网络、镜像网络、单域网络和双域网络。简单网络是四个子网络中最简单的一种，输入空间Ⅰ包含特定框架及其角色，而输入空间Ⅱ包含无框架组织的元素，跨空间映射将角色与元素进行匹配；镜像网络中，所有的心理空间共享一个抽象的组织框架, 因此四个心理空间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相同的，并在合成空间中扩展成为更加精细的框架；单域网络中的两个输入空间有各自不同的组织框架，但只有一个输入空间的组织框架被投射到合成空间中，并经过扩展形成合成空间的组织框架；双域网络中的输入空间Ⅰ和输入空间Ⅱ各自有着不同的组织框架，这两个组织框架都会被投射到合成空间，并在合成空间中继续运行。[8]

二、概念整合理论对幽默言语的阐释

本文英文语料源于黄西2010年在白宫召开的美国记者年会的脱口秀，中文语料源于黄西的中文脱口秀节目《是真的吗？》。以概念整合为理论基础，运用四个子网络阐释幽默言语释义过程，通过凸显信息得出映射的关键关系，如因果、角色、时间、空间等关系，并结合认知语境将映射在不同输入空间的信息投射到合成空间，形成层创结构，从而更加细致、明朗地阐释幽默意义理解的过程。

（一）简单网络和幽默言语

简单框架为四个概念整合子框架中最简单的形式，输入空间Ⅰ为抽象框架，输入空间Ⅱ则是填充到输入空间Ⅰ的具体元素，输入空间中的框架和元素相兼容，以最简单的方式进行整合。如：

（1）In order for me to become a US citizen, I had to take those American history lessons, where they ask questions like：Who is Benjamin Franklin? We were like, “Ahh..., the reason our convenient store gets robbed?”[Laughter]What’s the second Amendment? We were like, “Ahh..., the reason our convenient store gets robbed?” [Laughter][Applause]①黄西在美国记者年会上的脱口秀.http：//v.kv6.com/show/CBGIGOZ3tmatYjC9.html。

例（1）讲为了成为美国公民必须了解美国相关历史，第一个问题是“谁是本杰明•富兰克林？”，由于一个语言群体中的人所面对的社会现实是相同或基本相同的，这就决定了人们必然享有相同或大致相同的认知方式和语言表达，也即“体验普遍性”。[9]因此，对此问题人们普遍会从历史角度进行思考，形成认知假设，如他是著名的政治家，参加起草了《独立宣言》等。而答案“莫非就是我们便利店遭到抢劫的原因？”凸显，新信息与认知假设冲突，人们的认知参照点变为抢劫，抢劫图式中包含了抢劫犯、抢劫对象、抢劫目标、作案工具、时间、地点等。若不结合认知语境，则无法将本杰明•富兰克林与抢劫关联起来，他既不是抢劫犯也不是抢劫对象。表面的不关联引导读者进一步推理，这里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其实是指抢劫犯的抢劫目标—钱，因为百元美钞上就是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头像，此处的关键关系（角色关系）被压缩映射，冲突化解。此句第二个笑点与第一个笑点有异曲同工之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是《第二修正案》？”《第二修正案》是指“人民拥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可侵犯”，作者对此给出了同样的答案：“莫非就是我们便利店遭到抢劫的原因？”表面的不关联引导读者进一步推理，《第二修正案》保障了人民的持枪权利，而枪支在抢劫图式中属于作案工具。因此，本杰明•富兰克林和《第二修正案》分别通过关键关系压缩成了抢劫图式中的抢劫目标和作案工具，冲突化解，产生幽默。

在整合过程中，输入空间Ⅰ是抽象的抢劫空间，包括抢劫目的、条件、时间、地点、人物等，输入空间Ⅱ是具体元素的填充；输入空间Ⅱ中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和第二修正案”触发我们的认知机制，调动我们的认知语境；类属空间则包括目的和条件。认知过程如图1所示。

图1　例（1）幽默的概念整合过程

整合过程中，本杰明•富兰克林和百元美钞头像间的角色关系与《第二修正案》同保障人民持枪权利之间的因果关系相互映射，建立起外在空间的关系，通过压缩这些外在的空间关系，整个空间中形成内在空间关系，之后和类属空间一同有选择性的投射到合成空间，形成层创结构：抢劫犯为了钱，用枪支打劫了便利店。

（二）镜像网络和幽默言语

在镜像网络中, 所有的心理空间共享一个抽象的组织框架，通过映射和投射，形成一个更加丰富的整合空间。

（2）You see I’m married now, but I used to be really scared about marriage. I was like, “Wow! 50% of all marriages end up lasting forever!” [Laughter]①黄西在美国记者年会上的脱口秀.http：//v.kv6.com/show/CBGIGOZ3tmatYjC9.html。

例（2）幽默首句“我已经结婚了，但我过去非常害怕结婚。”触发人们的常规认知：婚姻应该是长长久久，害怕不能永远在一起。然而说话者给出的答案是“哇，50%婚姻的结局是大家要一辈子在一起”。此时，认知参照点由不在一起变为在一起，也反映出说话者不愿一辈子和一人长相厮守的意图，与常规认知相悖，产生幽默效果，认知过程如图2所示。

图2　例（2）幽默的概念整合过程

婚姻恐惧网络框架整合过程中，输入空间Ⅰ是婚姻恐惧的常规认知：希望长久，害怕分离。输入空间Ⅱ是说话者恐惧婚姻的认知：不愿一辈子和一人相守。类属空间包括事件、态度和原因。两个输入空间里的组织框架同时被投射到合成空间里形成层创结构：说话者恐惧婚姻是因为要和一个伴侣永远在一起，同时也调侃了美国的高离婚率。

（三）单域网络和幽默言语

在单域网络中，两个输入空间有不同的框架组织，其中的一个框架组织为目标域，被投射到合成空间并在合成空间中运行，另一框架组织为源域，其特征结构及相应词汇被投射到目标域。如：

（3）But now we have a president who is half black half white. That just gives me a lot of hope, because I am half not black half not white. [Laughter]Two negatives make a positive. [Laughter]②同①。

例（3）的语境是说话者准备竞选美国总统。根据首句“现在我们有一位半黑半白的总统，这给了我很大希望”。认知语境：奥巴马是第一位非裔美国总统，同时拥有黑白血统，从2008年当选美国总统至今。根据体验普遍性形成的常规认知：过去种族歧视严重，现在都能接受有色人种当总统，说明已经非常民主了，“我”也可能竞选成功。而句中答案“因为我既不黑也不白，负负得正”凸显，新信息与认知假设冲突，表面的不关联引导读者进一步推理，认知参照点由种族变为肤色，而黄西是黄种人，其肤色为黄色，不黑也不白，与前句“半黑半白的总统”相呼应，冲突化解。

此网络包含两个组织框架，分别是竞选总统框架和负负得正的数学框架，而最终竞选总统框架被投射到合成空间并决定合成空间中的认知操作，属于单域网络。输入空间Ⅰ是奥巴马成功竞选美国总统的认知框架，输入空间Ⅱ是“我”将竞选总统的框架，类属空间包括施事、行为、特征和结果。认知过程如图3。

图3　例（3）幽默的概念整合过程

通过两个框架的整合可以得出一个层创结构：半黑半白的人能成功竞选美国总统，那么作为既不白也不黑的“我”，负负得正，更能成功当上美国总统了。人们的认知参照点由严肃的种族变为轻松的肤色，加强了幽默效果。同时在竞选总统的背景中，肤色成为图形，单纯由肤色决定成功竞选的几率是对本身复杂严肃事件一种简单化轻松的调侃。

（四）双域网络和幽默言语

在双域网络中，输入空间Ⅰ和输入空间Ⅱ各自有着不同的组织框架，这两个组织框架都会被投射到合成空间并在合成空间中继续运行。

（4）现在媒体谈春运买火车票已经不叫买票了，叫抢票。抢票攻略、抢票网站、抢票十八式，我这一看是过年还是过招啊。①黄西的脱口秀节目《是真的吗》，20140125期。

例（4）的语境是春运期间买火车票。输入空间Ⅰ为买票的知识框架，认知语境，中国的春运堪比历史大迁徙，不同于平时只需通过售票窗口、网络等渠道就可轻松买票，此时买票必须靠“抢”。抢票方式多样化，如窗口、代购点、电话、网络、手机APP等，抢票也需技巧，如把握好时间、利用中转等。输入空间Ⅱ是比武过招的知识框架，包括过招的武器、招数和结果；类属空间包括事件、特征和结果。认知过程如图4所示。

图4　例（4）幽默的概念整合过程

两个输入空间都有各自的组织框架—春运买票和过招，并通过有选择的投射到合成空间，形成层创结构：春运买票就像高手过招，不同的抢票方式就是不同的武器，而各类攻略就是比武招数，这一切最终决定了过招的结果。两个组织框架的不可协调性和部分元素的相似性是读者理解这个幽默并获取幽默效果的基础和关键。

三、结语

以概念整合为理论框架，采用黄西的脱口秀分析幽默意义理解的认知过程。从读者接受信息时起，认知活动就贯穿始终，首先结合语境形成认知假设，与凸显的新信息冲突，表面的不关联引导读者进一步推理整合，心理空间通过时间、空间、角色等关键关系进行压缩映射，并有选择地投射到整合空间，形成层创结构，包括四种网络空间，推导出说话者意图。

参考文献：

[1]ATTARDO S，RASKIN V. Script theory revisited：joke similarity and joke representational model[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umor Research，1991（3）：293-347.

[2]刘乃实.试析幽默的语用合作原则[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2（S1）：140-145.

[3]蒋冰清.预设理论与言语幽默的生成机制阐释[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9（3）：14-18，27.

[4]李捷.模因论视域中的言语幽默[J].外语学刊，2008（1）：74-78.

[5]刘延光.框架转换理论视角下的赵本山小品幽默研究[D].保定：河北大学，2011.

[6]FAUCONNIER G. Mental spaces：aspects of meaning construction in natural languag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40.

[7]FAUCONNIER G，TURNER M. The way we think：conceptual blending and the mind’s hidden complexities[M].New York：Basic Books，2002：120-151.

[8]李福印.认知语言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74-180.

[9]王天翼，王寅.认知社会语言学[J].中国外语，2012，9（2）：44-53.

（责任编辑：宋现山）

The Explanatory Power of Conceptual Integration Theory for Humor: A Case Study of Joe Wong’s Talk Show

BIAN Chen-che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Taking Joe Wong’s talk show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ognitive processes of humor understandi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ceptual Integration Theory. The hypothesis that formed the cognitive context confl icts with the new information, and the apparent irrelevances guides readers to further reason and integration. The mental spaces are compressed and mapped via the vital relations like time, space, role, etc. and are projected to a mixed space, which form an emergent structure, and four types of networks to infer the speaker’s intention.

Key words：humor interpretation；conceptual integration theory；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s；Joe Wong’s talk show

作者简介：边陈琛（1990—），女，浙江丽水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

收稿日期：2014-11-08

文章编号：1008-7931（2015）01-0046-04

文献标志码：A

中图分类号：H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