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个我之爱如何承受时代之重

2016-01-20 04:02:52李松岳
关键词:情爱红豆革命

李松岳

(浙江海洋大学人文学院,浙江舟山316000)

《红豆》:个我之爱如何承受时代之重

李松岳

(浙江海洋大学人文学院,浙江舟山316000)

如何描写爱情,实质是如何描写人的问题,阶级性观念曾长期左右对爱情的认识,无法表现爱的复杂性与丰富性。《红豆》突破了爱情描写上的公式化、概念化,力图写出人的情感世界的多样性。主要有二:一是以往文学中的情爱与革命构成共生关系,但《红豆》中的个人情爱却成为江玫走向革命的阻力;二是参与革命的知识者,大多是不断自我反省的角色,一步步克服自身弱点,最终与革命融为一体,但江玫始终保留了与“革命”不相称的温柔和伤感,显示出情爱强烈的自我性与个体性。《红豆》以细致婉丽的笔触为动荡时代中毁灭的个我之爱唱了一曲悼歌,并证明在高度一体化的文化体制下,“十七年文学”中仍然存有具备了较高审美价值的文学作品。

动荡时代;个我之爱;革命;伤感;反英雄

作为人类情感的高峰体验,爱情的形式与进程必然会与历史和时代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因为爱情是发生于活生生的个体身上,又自然呈现出多姿多彩的风貌,描写爱情的文学艺术作品也就极难用一个固定的模式加以规定。从解放区文学直至50年代前半期的文学,尽管有一些涉及到爱情题材,但爱的阶级性观念长期左右着对爱情的认识,甚至把爱的阶级性绝对化,爱情成了政治(或革命)进程中的点缀和附属物,丧失了独立的地位,远远没有表现出爱情的复杂性和超阶级性内容,因此也无法表现出复杂丰富的人性。如何描写爱情,也正是如何描写人的问题。“百花时期”的一些作家正是有感于此,开始在写人的情感上作了大胆探索,突破了爱情描写上的公式化、概念化倾向,力图写出与复杂的现实生活相对应的情感世界的多样性。刘绍棠《西苑草》中的主人公蒲塞风和伊洛兰都参加革命加入共产党,但政治上的一致性并不能保证感情上的一致性,尽管俩人已确定了爱情关系,双方之间仍然非常隔膜和陌生,感到生活无比寂寞和呆板,甚至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这对于爱情必须附丽于政治,或者说政治决定爱情的模式是一个有力反拨。陆文夫《小巷深处》中的徐文霞是一位纺织女工,旧社会的妓女经历在心灵深处留下了严重创痛,虽然渴望幸福,又不得不关闭爱情大门。小说结尾徐文霞终于得到了幸福的归宿。作者从人性挣扎和解放的视角,将获得爱情的过程描述得十分曲折感人。邓友梅《在悬崖上》则是另一种角度,描述了一份“越轨”的情感。这些作品都没有回避爱情的动态性,正视人性中正常的欲望和需要。

一、大时代与“个我之爱”的破碎

发表于《人民文学》1957年第7期的宗璞的小说《红豆》是一个关于革命与爱情冲突的故事,在青春、革命与爱情三者之间的关系上呈现出更为复杂丰富的内蕴。故事被放置于“动荡的翻天覆地”的1948年春天,对大学二年级学生,刚刚二十岁的江玫来说,那是激动兴奋、流了不少眼泪的一年,也是决定人生道路的一年。正是在这一年,原本像是“山岩间平静的小溪流”的生活掀起了波浪。五岁时,身为大学教授的父亲神秘失踪(被国民党特务杀害),母女俩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母女都很清高,憎恶那些做官和有钱的人。新学期开始,物理系女生、革命者肖素与江玫同住,让江玫读《方生未死之间》,使江玫看见了人民的苦难和血泪,懂得了应当为自由的新生活而奋斗。也正在此时,爱情闯进了江玫的生活,物理系男生齐虹“有一张清秀的象牙色的脸,轮廊分明,长长的眼睛,有一种迷惘的做梦的神气”。当江玫从练琴室出来,穿行在落满雪花的树林间,身上活泼的气氛和头上发夹中的红豆吸引了他。两人在弹奏贝多芬的《月光曲》后,开始了第一次散步。他们谈贝多芬和肖邦,谈苏东坡和李商隐,谈济慈和勃朗宁。不过从一开始江玫就隐约觉得,“在某些方面,她和齐虹的看法永远也不会一致”。齐虹要用物理和音乐将自己带到科学和美的世界,远离生活中的丑恶现实,认为人活着就是为了个人的自由,而江玫认为“人也不能只为自己,一个人怎么活?”但当肖素指责齐虹只爱自己时,江玫大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他!我告诉你我爱他!”这时的江玫的爱情里并未渗进其它的东西。

在这里,小说设制了两种相反的力量:一种是齐虹的纯个人性的男女之爱,一种是肖素的改造旧世界的热情。两种相反的力量同时牵制着江玫,江玫必须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江玫参加了诗歌朗诵会,在艾青的《火把》中扮演唐尼,觉得自己的情感和上千人一同起落,获得了无穷的力量,并参加了游行。当齐虹说她“你真傻透了”,两人发生了第一次激烈冲突,红豆发夹被齐虹的皮鞋踩碎(这预示着两人爱情最终是个悲剧)。从此争吵哭泣成了爱情中的一部分,但又每天渴望见面,即使在参加反美扶日的游行时仍牵挂着齐虹。在肖素被捕后,齐虹警告江玫“干那些民主活动,有什么好下场!”时,江玫才骂齐虹“没有心肝”而大发脾气。最后,江玫拒绝了与齐虹一起去美国留学,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后悔”。也就是说,肖素的改造旧世界的力量最终征服了江玫,引导她从个人幸福的小天地中走了出来,走向了急剧变化的历史大舞台,她的梦“已不是那种透明的,颜色非常鲜美的少女的梦了”。在时代的风云和人民的苦难面前,她的梦终于醒了,并像肖素那样走上了革命之路。

个体的情爱与严酷的时代紧紧纠缠在一起,便带上了时代的沉重与纷扰,正如一棵树在大时代的夹缝里生长,因为不断的挤压而显得十分曲折和艰难。这种情爱不可能演变为才子佳人式的卿卿我我,也不可能是世外桃源中的浪漫情歌。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仍然是革命加恋爱模式的延续,“革命”成了个体情爱脆弱或者牢固的唯一试金石。而“革命”作为历史各种复杂因素组成的强大热能,是必须经由广场、战争、大规模的群体行为得以释放出来的,因此“革命”也必然带有粗暴、强力、血腥味的特征,必然要违逆个人的意志,抹去一切软弱、脆弱、多愁善感等“个人化”的情感倾向。在现代历史进程中,知识分子是首先觉醒的精英,负有对大众进行启蒙引导的责任,以鲁迅为代表的“启蒙文学”的动因正在于此。但当革命文学尤其是解放区文学诞生之日起,因为政治革命的强大制约,知识分子与民众的位置便被颠倒过来,知识分子成了被改造的对象,作为艺术形象的知识分子也就必然地具有了苦闷、彷徨、动摇的性格特征,需要在革命的大熔炉中来回冶炼,才能脱胎换骨,找到人生唯一正确的方向,达成人生完满的归宿。宗璞自己也说选择爱情题材是因为“在我们的人生道路上,不断地出现十字路口,需要无比慎重,无比勇敢,需要以斩断万路情丝的献身精神,一次次做出选择。祖国、革命和爱情、家庭的取舍、新我和旧我的决裂,种种搏斗都是在自身的血肉之中进行,当然是十分痛苦的”。①

二、对“革命+恋爱”模式的突破

《红豆》大致也符合以上的规范,但又突破了“革命+恋爱”的一般化模式,呈现出明显的差异。

其一,《红豆》中的主人公江玫、革命者肖素、“个人主义者”齐虹都是知识分子,故事的背景就是在大学校园中展开的。以往革命文学中的男女情爱一般是与革命构成一种共生的关系,即因为个人情爱的不能实现而产生苦闷,对现实产生不满,进而反抗社会秩序,寻找出路,最终找到了“革命”,情爱成了驱使男女主人公改造社会,走上革命道路的强大的内在动力。但在《红豆》中,个人情爱不但不能成为推动江玫走向革命的内在力量,相反却处处呈现出对江玫走向革命之路的阻力和障碍,个人情爱与“革命”的结构关系遭到瓦解,并因此发生了猛烈的冲撞。出身于银行家家庭的齐虹出场时显得温文尔雅,有着梦一般的诗人气质,他也憎恶丑恶的现实,但他不想去改变,而是逃避,想让物理和音乐带到科学和美的世界。他最后决定去美国留学既可以说是为了逃避(或害怕新的政权),也可以说是信奉“科学至上”的结果,想成为一名抛开政治纷争的科学家,这是与“革命”不同的另一条追求之路,人们无法简单地加以否定,如果处在一个常态的时代环境中,这种追求完全是正常合理的,甚至是崇高的。但齐虹恰恰因为生活于新旧制度急剧交替,“革命”排山倒海般来临的非常态的历史临界点上,而他所爱的人又无法抗拒地被时代之手推向革命,个人的情爱在大时代面前显得如此无力和苍白,无法按照正常的逻辑发展,并决定了它的悲剧性结局。从这个意义上说,“革命”正是横亘在齐虹和江玫情感之间的不可跨越的高墙,是毁坏这种情爱的主要力量。小说中代表这种力量的是女共产党员肖素,她给江玫看各种进步书籍,动员江玫参加游行和朗诵会,引导江玫弄清了许多道理,并以卖血换来的钱给江玫母亲治病,与江玫建立了生死不渝的感情,并以自己的被捕最终唤醒了江玫“革命”的勇气和决心。而齐虹正是看到了这种力量对他所理解的情爱的阻隔和破坏,才会做出那样激烈的反对。他对江玫说:“我恨人类!只除了你!”当最后江玫拒绝和他一起去美国时,他激怒得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不得杀了你,把你装在棺材里带走”。在齐虹看来,人活着就是为了自由,自己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其自由的本质就如肖素警告的那样,“他有的是疯狂的占有的爱,事实上他爱的还是自己”。在“革命”的强力召唤下,江玫一步步地向前走去,走向“光明”的所在,而齐虹则一步步暴露出灵魂中的自私和怯懦,两个人在相反的路途上愈走愈远,终于彻底分了手。因此,尽管小说通过江玫这一形象揭示了知识分子的生活道路与时代历史抉择的同步性,但关注的重点却是个人情爱与时代历史的不一致与对抗性,跳出了“革命加恋爱”的一般模式,成为这一题材表达上的另类的富有创造性的作品。

其二,作为历史进程的参与者(被动或主动)的知识分子,在与“革命”紧密相关的文本中,大多被安排为一种不断自我反省的角色,在革命和时代的召唤下,一步步克服自己的脆弱和迷茫,洗涤个人主义的烙印,最终与革命融为一体,成为坚强的革命者甚至英雄人物。但《红豆》中的江玫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了这样的趋向,更多的还是对以往经历的留恋和怀念,尤其是对与齐虹的情爱处理上,始终带有和“革命”不相称的温柔和伤感,即使是在成为革命者之后仍是如此。

江玫与齐虹的爱情产生于双方对文学和音乐的共同爱好,喜欢“那甜蜜的忧愁”,可以看出他们都有较高的精神素养,身上带有一种高雅的诗意的东两,也都多愁善感。在“革命”介入之前,江玫所理解的情爱和齐虹一样,完全是“个我”的,她甚至对齐虹说“咱们最好去住在一个没有人的岛上,四面是茫茫的大海,只有你是唯一的人”。尽管江玫隐约感到她和齐虹的看法永远也不会一致,但陶醉于齐虹对她的热烈的爱,“灵魂深处汹涌起伏着潮水般的柔情”。当肖素指出齐虹的自私,江玫大声表示了反对。她对革命并不是“一见倾心”,在齐虹和肖素之间动摇不定。当齐虹干涉反对江玫参加集会和游行,争吵和哭泣成了家常便饭,但江玫从未想过要与齐虹分手,每天都渴望看见他,即使在民主广场参加集会,心里仍“惦记着那在西楼窗下徘徊的那个年轻人”。齐虹决定去美国,江玫一定要再看他一眼,“透过飞舞着的迷乱的雪花,她一下子就找到那棵白杨树,而那白杨树的窗口,漆黑一片,没有灯光。江玫的心沉了下去,她两腿发软,站在北楼前,一动不动”。最后分手时,江玫两次说出“我不后悔”,却觉得“好像有千把刀子插在喉头”,“周围只剩下一片白,天旋地转的白,淹没了一切的白”。

整个故事是通过江玫的回忆展开叙述的,而成为革命者之后的江玫六年后之所以重返校园,正是为了去看当年居住过的房间里藏在十字架后的那两颗红豆,重温那段刻骨铭心的情爱:“江玫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欢乐和悲哀。她拿起这两粒红豆,往事像一层烟雾从心上升起来。”小说结尾,“雪还在下着,江玫手里握着的红豆已经被泪水滴湿了”。江玫无法避免与齐虹的最后分手,但却无力作出快刀斩乱麻的果断处理,反而充满了无尽的怀念与忧伤。就是在成为革命者之后,江玫仍然没有否定这段情爱,在她内心深处成为最值得珍惜的记忆。

三、人性因子与艺术感染

按一般的逻辑,革命必然地要剥除知识者身上的“个人标记”,江玫与齐虹的告别,也意味着江玫不得不放弃个人心灵中异常细腻敏感的东西,但事实是,直到现在,江玫身上仍然带有浓重的“个我情爱”的色彩。在这里,叙述内部就产生了矛盾,叙述者(也就是江玫)在革命过程中对自身经历的反省并不彻底,她的身上留有的“个人化”印记与“革命”的要求仍然存在龃龉的可能。也就是说,小说体现了一种“反英雄”化的倾向,江玫开始不是一个英雄,最后仍然不是一个英雄。自然,这和作者的情感取向密不可分,作者没有也不愿对江玫的情感纠缠作出明确的批判否定,而是怀着充分的同情和理解,所以当时的批判者也不是无中生有:作者也曾经想“刻画出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江玫经过种种复杂的内心斗争,在党的教育下终于使个人利益服从于革命利益”,“然而,事实上作者并未站在工人阶级立场上来描写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心理状态。一旦进入具体的艺术描写,作者的感情就完全被小资产阶级那种哀怨的、狭窄的诉不尽的个人主义感伤支配了”。作者没有比江玫站得更高,没有看到“过去江玫的爱情”是“毫不值得留恋和惋惜的”。②有的评论者认为小说“在整个描写中表现出了浓厚的不健康的思想感情,使读者读后不是从这个故事里取得力量,得到鼓舞,而是被感染上作者本人的那种留恋过去、怨恨今天的感情”。③当然这种批判免不了狭窄的“阶级立场”,小说作者是站在“人的立场”上,正视了人性的丰富和复杂并加以深切的体验与把握。江玫过去的爱情也并不是“毫不值得留恋和惋惜的”,只要是人,都会对已逝生命中的情感历程加以珍惜和怀念的。人性因子的充沛渗透,乃是作品人物形象饱满鲜活的最重要条件,《红豆》如此,一切文学概莫如此。

与对人物情感曲折历程的描述相适应,《红豆》叙述上的绵密细致与文字上的清丽蕴藉在当时是很少见的。一唱三叹的描述,加上人物情感的缠绵和诗意化意境,浑然一体,透出浪漫的情调和浓郁的文人韵味,产生了动人的艺术效果。小说中的怀旧情结和温情脉脉的感伤美,在当时的体制下,自然要遭到批判和否定。反右运动开始后,《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文艺月报》等先后登载了批评《红豆》的文章,批评作者责备革命不允许美好的爱情发展,表现了资产阶的人情味,宣扬了资产阶级的恋爱观,而江玫是“一个彻底的爱情至上的个人主义者”。自然,在今天的人们看来,这样的批评是过于简单和武断了。

不可否认,相对于现代文学和新时期以来的文学,当代文学前三十年是一个低谷,1980年开始的对拔高前三十年当代文学成就的做法提出质疑,提出“重写文学史”的口号,自然有其合理性与必要性。但不应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忽略“十七年文学”的合理性资源,甚至采取一概否定的态度。通过具体细致的分析,不难发现,类似于《红豆》这样优秀的作品并不少见,证明即使在高度一体化的文化体制下,“十七年文学”并没有被意识形态彻底规范整合,而是潜伏着许多“异质性”的因素,正是这些因素呈现了人类精神的丰富性与可能性,使“十七年文学”中的一些作品今天读来仍具有较强的情感震撼力与艺术感染力。

注释:

①宗璞:《<红豆>忆谈》,引自《中国女作家小说选》,江苏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②姚文元:《文学上的修正主义思潮和创作倾向》,《人民文学》1957年第11期。

③文美惠:《从<红豆>看作家的死思想和作品倾向》,《文艺月报》1957年第12期。

Red Bean:How the Love of Me Bear the Weight of Time

LI Songyue
(College of Humanities,Zhejiang Ocean University,Zhoushan 316000,China)

How to describe love is,by nature,how to describe people.Class concept once affected the cognition of love,so the complexity and richness of love could not be shown.Red Bean breaks through the formulation and conceptualization of love description,trying to write out the diversity of people’s emotional world.There are two reasons:one is that the love in literature constituted a symbiotic relationship with revolution,but the heroine Jiangmei’s personal love in Red Bean becomes the resistance of revolution;the other is that most of the intellectuals in participation of revolution are the roles of auto-criticism.They gradually overcame the weak points of their own,finally integrating themselves with the revolution.But the heroine Jiangmei always keeps the gentleness and sentimentality which were unmatched with revolution,revealing the strong ego and individuality of love.Red Bean sings a dirge for the destruction of individual love in the turbulent times with a meticulous and lovely touch.It also proves that the 17-year literature still boasts of literary works with higher aesthetic value under the highly integrated cultural system.

turbulent time;individual love;revolution;sentimentality;antihero

I247.7

A

1008-8318(2016)04-0065-04

2016-05-19

李松岳(1960-),男,浙江舟山人,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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