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江
那天,离开编辑部去飞机场的时间是10点20分。
文章如此开头,想必无聊。这一生,究竟做了多少无聊事?多如牛毛。所以,再无聊一次也无妨。好在,本文与时间有关。
提起时间,好像都在习惯性说一句,“时间过的真陕呀!”
是快。2011年,转瞬过去四年。用转瞬,真的仿佛就在昨天或前天,记忆犹新。
爱因斯坦相对论中的“时间膨胀”之说,偶尔好奇想了解一二,却发现过于理论化,和物质、空间、宇宙、速度、原子钟、时间隧道、真空光速、运动等名词相关联,非俗人能领悟透彻。我等俗人,只能图解字面,与自己生活挂钩,以俗人的思想重构一个“时间膨胀”的实例,或许有趣,或许可以思考点什么,或许纯粹是无聊透顶,或许在别人看来无非是自我张扬一番。
好在,我平日张扬不多。
可以肯定,我的“时间膨胀”之说与爱因斯坦的“时间膨胀”毫无关系。
那次是去北京,应邀参加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全国少数民族文学期刊座谈会和《民族文学》创刊三十周年庆典。早在1月5日去沈阳参加省文联会议期间,同事已在我所居住和工作的城市,为我订购了去北京的往返机票,11日启程,13日返回。当时我想,时间是不是太紧,去一趟北京,总得留点空闲时间呀!
常年伏在电脑前,和同仁编一本双月文学期刊,相对悠闲。很难感受我的那些个白领朋友们对生活和工作快节奏的抱怨。他们经常挎上电脑包,肩负各自的业务,在空中飞来飞去。有一次去机场接客人,偶遇前一天晚上还在一起喝酒的朋友从上海飞回来了。我很诧异,问,你是刚下飞机?其实从他的疲惫表隋和手提公文包的行走姿态,显然我问的是一句废话。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羡慕他们的工作和生活节奏,对他们的抱怨一直持有非议,太矫情。飞来飞去,生活多么丰富和惬意呀!
那么,我此行北京,在有限的时间里,除去路程和睡觉,我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无法预知。
到达浪头机场,未息片刻,直接进入安检。
登机时,意外碰见林和平先生。他是《继父》《血色残阳》《女人一辈子》《勋章》《小姨多鹤》等十余部电视剧的编剧。他这次去北京,是应青雨影视文化有限公司老总张宏震和制片人张静夫妇之邀洽谈合作项目。火爆屏幕的电视剧《潜伏》,就是这对夫妇监制出品的。
我与和平先生相识三十年。上世纪八十年代,他的小说《腊月》和《乡长》曾分别获《小说选刊》优秀作品奖和《小说月报》百花奖,是写小说的行家里手。
11点30分,飞机起飞。
飞机这个东西,初次坐时的紧张和好奇,经过几十次的乘坐之后,既不紧张也不好奇了,麻木。吃点点心,看看报刊,闲聊几句,眯上一盹,身子一欠,一千公里也就划过去了。
13点。飞机降落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和平邀请我们随接他的专车一同前往张宏震和张静夫妇住处小息。出于对电视剧领域的好奇,欣然同意。
张家住处,离机场不远。进入别墅,见到《潜伏》原作者龙一先生。龙先生话不多,其形态和神态,比较古典,白净,发稀谢顶,尤其是下巴上那一撮黑又亮的胡子,少而显著,过目不忘。
张静女士十分热情,沏茶倒水,奉陪聊天。当然是闲聊。当得知我做期刊编辑,也写小说,便询问目前在写什么。当聊到我刚刚完成的中篇小说《绝当》时,她感觉典当题材很新,就客气地说,发表后她想看看。(后来,这部小说发表在大型文学期刊《江南》2011年第4期上,后被《小说选刊》和《小说月报》转发,入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1世纪年度小说选.2011中篇小说》一书、获得第八届辽宁文学奖)临别,她送我一盒包装精致的《潜伏》碟片,称,这个版本是公司为送客人收藏而特制的。
其实,我对影视创作并不陌生。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偶尔触过电。本地电视台知道我曾报考过电影学院,明白点蒙太奇之类的术语,先后两个剧组邀请我去帮忙。因自身体制等多方面原因而绝缘。后来总结,之所以未入此行,与自己胆量小和思想守旧有关,怕失去那份建筑公司的工作。搁到现在,定是脑残患者。
如今电视剧热得不得了了。有人问过我,写写吧,写剧就是写钱呀。我有自知自明,或许那个胆量问题还在作怪,我给出的理由是,进入那个领域,需要缘分。没缘分,就不要浪费时间,也别给人家添麻烦。
因时间关系,我们准备离开这座别墅了。热情的主人坚持让司机送我们去民族饭店。盛情难却,只好听便。无数次来北京,北京之大,劳烦人家实在是过意不去。然而,上了路,更加过意不去了。
塞车。
记得2010年9月17日北京大堵车,因央视直播,令全世界瞩目。此刻亲临其境,从直观到心理,充分体味。加上那份过意不去,几乎是煎熬度过的。事后想想,那位不知名的司机,绝对体现了优秀品质,急的是路况,对车上客人没一句急话。谢谢他。在外旅行,心情当属十分重要。17点20分,终于到达位于长安街的民族饭店。平日不过一小时的路程,这一次足足行了三个多小时。司机说,这就不错了,他原想晚上七点能到就算烧高香了。
签到时,首先收到一份大礼,《<民族文学>30周年精品选》十卷本。
17点50分,入住522房间。
18点10分,下楼到一层的磨坊咖啡厅就餐。
这是一顿相对丰富的自助餐。记忆里,曾有两顿自助餐令我难忘。一是2008年10月,去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全国少数民族文学论坛期间,曾在元素餐厅吃过一顿;二是2010年3月去泰国,回国临上飞机前吃了一顿。共同特点是,餐饮品种中西合璧,别说吃,用眼睛看一遍也是难以看全的。
晚餐后,去附近走了半小时,买了一盒胃药,便回到饭店,和许多期刊界的老朋友,尤其是《民族文学》杂志社的诸朋友,打了招呼,聊聊。又应几位朋友之约,去他们的房间喝茶,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同省的文友来看我。等他们散去,已是后半夜。
次日早餐过后稍事休息,《民族文学》创刊三十周年庆典活动开始。会上还举行了“2010《民族文学》年度奖”和“全国少数民族题材优秀电影电视文学剧本遴选”颁奖仪式。会议间休时,还欣赏了—个小型的期刊展览,也就是与会者带来的少数民族文学期刊。据说,加之未带来的期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期刊(含少数民族语言)上百种,可谓大开眼界。
庆典结束,就地举行宴会。
我是烟民,见身旁的烟民掏烟了,身不由己也掏了出来。近旁的《回族文学》主编买玲女士问:“开会没看见你吸烟呀。”我不好意思说:“身旁有女士,我怕人家烦。”即便没女士,这种会议场所我也是要克制的。戒烟是大势所趋,吸烟是惯性,夹在中间很纠结。控制烟瘾和人的脸皮厚度有关。
《三月三》主编覃祥周先生,和我一桌。我们是第二次在北京相见。他是—个活跃分子,热心,话多,动作快,和2008年见面时一样,手不离照相机。席间,铁凝主席被拉到新疆一桌喝酒时,祥周先生不失时机地把铁凝请到我们这一桌,与在座的各位碰杯。铁凝的小说无疑被广大读者所熟知。现在当主席了,依然笔耕不辍。近年的《咳嗽天鹅》,印象深刻。她的谦逊和谨慎作风,加之轻盈的身影,同样留下深刻印象。
酒宴持续的时间较长。撤下桌子后,中国作协少数民族文学期刊座谈会开场了,就如何办好少数民族文学期刊,进一步推动少数民族文学繁荣发展进行了交流研讨。事先,与会者的发言稿已经通过邮件发往中国作协。我的发言题目是:《<满族文学>的定位与思考》。
少数民族文学期刊和其他文学期刊一样,面临诸多问题。经费仅仅是—个方面。受众的萎缩,是令人十分揪心的。不要说少数民族的期刊,就连省一级的非少数民族文学期刊,有的订阅数不过千。我很羡慕那些纯少数民族地区的刊物,他们有政策性的保障,作为公益性事业,读者不在多,存在就成了硬道理。另外,中国纸质阅读,同样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问题很复杂,不是你我他可以说清楚和解决的。我们总不能去强迫人家读书吧。依我的感受,少数民族文学期刊,不求大和全,依托自己民族的特点,办出特色就行了。事后,搜狐网有一则报道,说“《西藏文学》《回族文学》《满族文学》《边疆文学》等刊物,就文学期刊如何能够冲出重围,走出一条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特的生存发展之路,谈到了各自的特色举措。” 晚餐后,会议安排一场音乐会,是著名二胡演奏家宋飞和北京交响乐团演出的音乐会。地点在国家大剧院。以前曾去过大剧院,花钱参观。这一次,我推辞了一位老乡的约见,要亲临现场观看。我喜欢宋飞的演奏。
坐进音乐厅,发现上座率不足一半。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与我们的文学期刊所面临的窘境是一样的。全民文化素质的进一步提升,绝对是—个值得重视的话题。十七届六中全会,主题只有—个,文化。上层重视了,但愿下面别跑偏。
这里有一个小插曲。进国家大剧院,包括打火机、饮料瓶等在内的许多物件是不许带人演出场地的。因不是贵重物品,自觉放在—个货架上,自放自取。等演出结束,我去取东西时,我的打火机和未开启的饮料,安然地放在原处。熙熙攘攘的人流,实属不易。有人说,这是国家大剧院,来者非素质低下之人。那么,我们就朝此而努力吧!
回到民族饭店已过夜里11点。在大厅和几位朋友聊了一会之后,又和大会组织者告假,说明明天早晨因机票已定,须提前离开。处理完结账事宜,回到房间,看了一会电视,便进入梦乡了。
13日早晨,没来得及吃早餐,我们便启程了,乘地铁直接去机场。1987年,我第一次到北京机场,乘飞机去昆明。二十多年里,首都机场如同一个发福的人,一年比一年胖,不得不小心翼翼探路了。
候机时,因胃病的原因,我不得不吃点东西,便在餐厅吃了一碗面。四十八元。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免了吧。吃这种高消费品,一般都是自愿挨宰。愿打愿挨么!其实,机场外—个五元钱的面包足以满足胃口的需要。
飞机起飞前,我接到与会朋友的电话,她发现我不在会场,问我去了哪里?我告诉她,抱歉,我马上就要上飞机了。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鸭绿江边的浪头机场。和首都国际机场相比,这个机场就像一座孤零零的碉堡,小的有些可冷了。有人说,一座城市的发达程度,看机场就知一二。边城么,小就小一点吧,小也是特点。但陈旧显然就不对了。还好,旁边正在建设中的机场候机楼,即将竣工。但愿有点特色吧。然而,时至今日,机场已经启用,像个大碉堡。哈哈。
11点整,回到编辑部。从离开编辑部到回编辑部,大约四十八小时。那么在这四十八小时里,除去必要的两夜共计十一小时的睡眠,余下三十多个小时,与影视界诸人士的见面、闲谈,亲临壮观的交通大拥堵、一个庆典活动,两个颁奖仪式,一个论坛会议,一场音乐会,和多位期刊界人士的个别交流,甚至包括别具风味的就餐,及一路所见,所闻,所思,比起呆在编辑部里,可谓收获颇丰,甚至难以确信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做了这么多事情。
走进办公楼,和门卫点一下头,和每天进出一样。从时间概念上说,他们大概想象不到我这是从北京出差回来。
倒上一杯水,静坐片刻。千里外的北京,仿佛就在身边。这时,我便想到了爱因斯坦的“时间膨胀”。
时间是可以膨胀的。随现代化和高科技发展,尤其是交通、通讯的“跨越式”跃进,时间的膨胀系数也会越来越大。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在相对不变的有限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情。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们的生命也在无形中延长了。哈哈,爱因斯坦先生假如听说了我对“时间膨胀”的解读,一定会目瞪口呆,甚至会大骂一句,蠢货!我不是这个意思!
罢罢。今提起,无非是对时间问题的再一次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