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明 龚丽娅 钟敏华 叶泽辉
毒蕈中毒是临床上常见的急危重症之一,几乎每年都有误食毒菇中毒导致死亡的报道。按中毒出现的临床表现,毒蕈中毒常分为胃肠炎型、精神神经型、溶血型和肝损伤型中毒,其中肝损伤型毒蕈中毒后,短期内呈急性广泛性肝细胞炎症坏死,并迅速发展为肝功能衰竭和肝性脑病,病死率超过80%[1]。多年来,国内外对毒蕈中毒的救治均未取得明显进展,重症中毒患者死亡率居高不下,令临床不断反思和总结。笔者就2013年4月收治的同批5例肝损型毒蕈中毒患者的临床特点和疗效进行回顾性分析,现报告如下。
一、一般资料
2013年4月发生在东莞地区一批14例患者,先后食用採摘于同一山区的野生蘑菇(白伞菇)3 h后均出现不同程度的腹痛、恶心呕吐等胃肠炎症状,初诊为“食物中毒”并相应治疗,3 d后10例出现黄疸和肝功能异常,诊断为“毒蕈中毒”。有5例直接送入本院救治,其中男性3人,女性2人;年龄19~20岁。
二、方法
患者入院时距进食毒菇已过3 d,已无洗胃和全肠灌洗的必要,均予常规治疗,包括护肝袪黄(促肝细胞生长素、乙酰半胱氨酸、肝太乐、门冬氨酸鸟氨酸等),激素(地塞米松20 mg/d),早期分次口服(或鼻饲)3%~5%灵芝水1 000~2 000 mL/d,以及用大剂量乳果糖导泻、补液、利尿、维持水电解质和酸碱平衡。而3例重症患者,在常规治疗基础上,当天开始血浆置换4 000 mL/d,并持续性血液滤过治疗10~12 h/d等器官支持治疗。患者入院后每天7:00AM抽血检测血常规、肝肾功能、凝血功能等指标,对照治愈患者(生存组)和死亡患者(死亡组)各项指标变化,进行回顾性分析和总结。
一、转归
3例患者中毒后4天(入院后第1天)后发生肝功能衰竭和肝性脑病,其中1例于中毒后第7天死亡,2例于第10天死亡,死亡率为60%;2例患者于中毒后第11天出院。
二、肝功能变化
中毒患者于中毒后第4天氨基转移酶都已明显升高,其中死亡组患者在中毒后第4天谷丙氨酸氨基转移酶(ALT)达到高峰(1 000~5 000 U/L),随后快速降低,并维持在较低水平(200~300 U/L)。生存组患者的谷丙氨酸氨基转移酶(ALT)于中毒后第7天才达到高峰(2 500~3 000 U/L),随后缓慢下降。见图1。
三、 凝血功能变化
中毒患者早期凝血功能已发生改变,其中死亡组患者凝血活动度(PLA)在第4天已显著降低 (PT<10%),并一直维持在低水平(PT<25%),生存组患者早期PLA也有不同程度降低,但随后逐渐回升。见图2。
四、 胆红素变化
中毒患者胆红素于中毒后第4天均有不同程度升高,其中死亡患者总胆红素(TBIL)>100 μmol/L,7天后快速升高(峰值>350 μmol/L),与氨基转移酶比较,呈明显“酶-胆分离”现象;而生存组患者胆红素或呈一过性升高后,中毒后第6天后快速降低。见图3。
五、 血小板变化
中毒患者血小板降低与病情严重程度、或黄疸相关,死亡组患者PLT早期可明显下降(PLT<50×1012/L);生存组患者PLT与黄疸呈负相关,胆红素高时,血小板降低。见表4。
六、乳酸脱氢酶(LDH)变化
中毒患者LDH与肝细胞损害程度相关,死亡组患者LDH>5 000 U/L,最高者7 178 U/L。
注:a.死亡患者;b.生存患者
图1毒蕈中毒患者肝功能(ALT)变化
注:a.死亡患者;b.生存患者
图2毒蕈中毒患者凝血功能(PT活性)变化
注:a.死亡患者;b.生存患者
图3毒蕈中毒患者总胆红素(TBIL)变化
注:a.死亡患者;b.生存患者
图4毒蕈中毒患者血小板数(PLT)变化
毒蕈又称毒蘑菇,全世界毒蕈约有200余种,我国发现190多种,能威胁生命的有30余种,大多属于担子菌门伞菌目鹅膏属、红菇属、包脚菇属、牛肝菌属,以及子囊菌门盘菌目鹿菌属,其中引起严重中毒者有10种,包括白毒伞、褐鳞小伞、肉褐鳞小伞、毒伞、残托斑毒伞、毒粉褐蕈、秋生盔孢伞、包脚黑褐伞和鹿花蕈[2]。毒蕈中毒临床表现分为胃肠炎型、精神神经型、溶血型和肝损伤型。一般而言,出现症状越早,毒性越低,即6 h内发病者,主要以自限性胃肠炎、精神症状为主要表现;若进食量多,而发病时间>6 h,多以肝、肾损害为主,病情趋严重,且预后不佳[3]。在各类毒蕈中毒中以肝损伤型最为严重,重症者短期内暴发急性广泛肝细胞坏死、快速进展为肝衰竭、肝性脑病,病死率高,占全部毒蕈中毒死亡比例的90%以上。
白伞菇毒素为毒伞毒和鬼笔毒素,其毒素耐高热,耐干燥,烹调不能致其失活,潜伏期为10~24 h,偶有长达数日,主要作用于肝细胞核,抑制RNA聚合酶和减少肝糖元合成[4],引起肝细胞中毒性炎症和坏死。除少数患者因中毒性心肌炎或中毒性脑炎于潜伏期后1~2 d 死亡外,肝损伤型毒蕈中毒一般可分为潜伏期、肠胃炎期、细胞毒期、昏迷期[5]。细胞毒期一般发生在食蕈后48 h,此时出现明显肝功能损害和凝血功能异常,早期表现为转氨酶(ALT、AST)和胆红素(TBIL)增高,以及凝血功能指标PT、APTT、TT升高,重症患者在数天内暴发急性广泛肝细胞坏死,转氨酶升高多在第4天达到高峰,随后快速降低,并维持在低水平,而TBIL迅速升高,7 d后两者呈现明显的酶—胆分离现象;PT活性和纤维蛋白原(FIB)显著降低(PT<20%,FIB<0.1 g/L);血小板也随病情加重明显降低(PTL<50×1012/L)等;7 d内进入肝性昏迷期,因并发多脏器功能衰竭而死亡。
目前对毒蕈中毒性肝损害尚无特效解毒药。中毒后早期临床表现为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急性胃肠炎症状,容易误诊误治,失去早期洗胃机会。肝损害严重程度与进食毒蘑菇中毒量呈正相关,早期若能减少患者消化道内毒素吸收和清除血液中的毒素,可防治病情的发生发展,所以早诊断早治疗是抢救成功的关键。早诊断就是凡急性胃肠炎症状就诊患者,应常规询问是否有吃野生蘑菇史,一旦怀疑有毒蘑菇中毒,应立即按毒蘑菇中毒救治流程处理。早治疗包括尽快清除患者胃肠道与血中的毒素和适当护肝治疗:(1)提倡尽早全肠灌洗治疗:口服(或胃管注入)高分子聚乙二醇等渗电解质液2 L/h,直至流出清色液体。进食毒菇在3 h内者,可先用1∶5 000高锰酸钾液洗胃20 min再全肠灌洗;进食已过3 h,毒蕈多已入肠道,应直接全胃肠灌洗,快速排出胃肠道内食物和毒素,减少毒素吸收,也可打断毒素的肝肠循环,增加毒素排出。(2)预见性血液灌流和早期血浆置换治疗:毒蕈毒素属中分子物质,易溶于水,可与蛋白质结合,可行血液灌流吸附血中毒素,或血浆置换清除血浆毒素。血液灌流成本低,容易施行,一旦明确进食较多的“毒蕈中毒”患者,可早期预见性行1~2次血液灌流治疗;一旦凝血功能呈现异常[6],PT延长至21 s和/或INR>2.1时,应及时行血浆置换治疗[7-8 ],本次救治也证实重症患者72 h后的血浆置换和持续性血液滤过治疗并不能改善预后。(3)解毒护肝治疗:包括使用二巯基丁二钠和二巯基丙磺酸钠等含巯基化合物[9],乙酰半胱氨酸[10],青霉素G[11-12],灵芝[13-14]和糖皮质激素[15-16]。其中,激素具抗炎和免疫调理作用,可保护肝细胞膜的稳定性,减轻毒肽对肝细胞核损害和释放炎症介质,减轻全身炎症反应,但使用剂量存在争议。毒蕈中毒致大量肝细胞炎症坏死和肝功能异常,大量药物使用(包括护肝药)会增加肝脏负担并加重肝细胞损害,或增大某药物的不良反应,所以治疗用药最好从简,仅用必要的药物和液体。
总之,肝损伤型毒蕈中毒死亡率高,重症患者一般3~4 d后进展至肝衰竭和肝性脑病,多在10 d内死亡。目前,临床上无特效解毒药,早期诊断、全胃肠灌洗、对重症者预见性血液灌流或72 h内血浆置换治疗,通过减少毒素吸收和早期清除血中毒素,防止发生急性广泛性肝细胞炎症坏死,有望提高毒蕈中毒抢救成功率。
1 Lionete C,Sorodoc L, Simionescu V. Successful treatment of an adult with Amanita phalloides-induced fulminant liver failure with molecular adsorbent recirculating system(MARS)[J].Rom J Gastroenterol.2005,14(3):267-271.
2 孟庆义.毒蕈中毒的临床诊断与治疗[J],中国临床医生.2012,40(8):5-8.
3 李 毅,于学忠.毒蕈中毒的早期识别与治疗[J],中国实用内科杂志.2007,27(8):1172-1173.
4 Sanford T,Golomb M.RNA polymerase 2 from wild type and a-amanitin-resistant strains of Caenorhabditis elegans [J]. J Biol Chem,1983,258(21):12804.
5 Soysal D,Cevik C,Saklamaz A,et al.Coagulation disorders secondary to acute liver failure in amanits phalloides poisoning:a case report[J].Turk J Gastroenterol,2006,17(30):198-202.
6 黄媛,陈建魁,宋世平,等.肝损害型毒蕈中毒患者凝血指标检测的临床意义[J].中国卫生检验杂志,2008,18(8):1571-1572.
7 甘卫敏,张锡刚.血浆置换治疗重度肝损型毒蕈中毒的疗效与时机[J].中国急救复苏与灾害医学杂志.2012,7(5):453-455.
8 许宣,丁辉,李丹丹,等.血浆置换治疗四例儿童重度毒蕈中毒的临床分析[J].中国小儿急救医学,2012,19(4):419-420.
9 Mendez-Navarro J, Ortiz-Olvera NX, Villegas-Rfos M, et al. Hepatoxicity from ingestion of wild mushrooms of the genus Amanita section Phalloideae collected in Mexico City: two case reports[J]. Ann Hepatol, 2011, 10(4):568-574.
10 李玥,王琳,杨松,等. AASD急性肝功能衰竭管理建议:2011年更新摘译[J]. 中国肝脏病杂志,2011,4(3):48-53.
11 Catalina MV,Nunez O,Ponferrada A,et al.Liver failure dure to mushroom poisoning:clinical course and new treatment perspectives [J],Gastroenterol Hepatol,2003,26(7):417-420.
12 张文武.急诊内科学 [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0:568-569.
13 扬宁,肖桂林.灵芝煎剂对鹅膏毒蕈中毒兔肝细胞保护作用的实验研究[J].中国中西医结合急救杂志,2006,13(9):273-375.
14 李洁,肖宫,肖桂林.灵芝胶囊治疗鹅膏毒蕈中毒69例临床观察[J].湖南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3,33(5):71-74.
15 Wei SD,Li ZJ,Liu ZJ,et al.Dexamerthasone attenuates lipopolysaccharide-induced livery by downregulating glucocorticoid-induced tumor necrosis factor receptor ligand in Kupffer cells[J].Hepatol Res,2011,41(10):989-990.
16 彭小蓉,卢虹旭,刘娟,等.地塞米松对两种急性肝损伤模型小鼠的作用[J].基础医学与临床,2011,31(6):717-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