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
解放后,王子恒担任了淄博张店区劳动局局长(前排中)
我的父亲叫王子恒(1906--1988),临邑县宿安乡魏家村人。1938年参加鲁北抗日游击队。在战斗中,父亲腰部、腿部先后三次负伤,多次死里逃生。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后,父亲参加渤海军区八路军。解放后,转业到淄博市先后担任张店区人武部部长、劳动局局长、公社书记等职务。1966年退休,82岁去世。
一、只要日本鬼子在,就没好日子过了
父亲本来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种地,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还给人磨面磨米,日子虽然清苦,但是一家人苦中有乐。1937年,日本鬼子侵略中国,10月,整个德州包括临邑县都被日本鬼子占领了。
1937年冬季的一天,同村的教书先生王俊岭带了两个小伙子来我家,说是远房亲戚,要在我们家柴房借住一段时间。这两个人一连住了半个多月,白天出去,晚上回来。父亲隐约觉得这两个人不一般。果然,有一天,他看到两个人匆匆跑进院子,腰里都别着一把枪。父亲吓坏了。他们到父亲身边说: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是打鬼子的抗日游击队。这事你要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说,父亲连忙点头答应。后来两人临走的时候,一再感谢父亲。
转眼到了1938年,接连发生了两件事情,使父亲下决心投奔抗日队伍。一天,几个鬼子带着小卒子(伪军)进村抢粮食,顺带把父亲磨米面拉磨的那头驴也抢走了!爷爷去求他们,被鬼子一脚踹到地上。奶奶死死拽住父亲,不让他去和鬼子拼命。
不久,日本鬼子和伪军又来村里,大人孩子都往村外跑,父亲在村口看到本村的三叔和他儿子拉着牛车正往家里走,就喊他们赶紧一起跑。可是三叔说:日本人还能打咱老百姓吗?!结果,爷俩都被鬼子用枪打死了,拉车的老黄牛也被抢走了。
这两件事情发生后,父亲觉得只要日本鬼子在,就没好日子过了。他想起那俩游击队员说过,如果以后也想参加游击队,就去商河道门郑家找他们的联络员,还告诉了他接头暗号。于是父亲投奔他们,参加了鲁北抗日游击队。
二、多少回死里逃生
父亲和他所在的鲁北抗日游击队,一直活动在临邑、陵县、商河、惠民等地。1939年4月,八路军在陵县和日本鬼子打大仗,游击队也参战了。战斗中,父亲腿部被子弹打穿。那一仗,双方都死了很多人,父亲说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除了正面作战,父亲还多次单枪匹马从鬼子眼皮底下死里逃生。有一回,父亲他们去“端”商河鬼子据点,打伤几个鬼子, 鬼子集合人马撵着抓人。父亲一口气跑了十多里路,和战友们失散了,最后藏到宿安陶家村一户人家。这家里只剩一个老太太看家,儿子媳妇都躲出去了 。老太太得知父亲身份后,先把父亲的枪藏起来,然后让父亲假装是自己生病的儿子,躺到屋里炕头上。很快,十几个鬼子、伪军进了院子,闯进了屋子。其中一个鬼子用刺刀挑开父亲身上的被子,机警的父亲悄悄深吸一口气,肚子立刻瘪下去,加上父亲本来就瘦,看起来确实像一个枯瘦如柴的病人。鬼子一见,叽里哇啦骂几句,捂着鼻子出门了,父亲死里逃生。
还有一次,父亲潜回家看望亲人。天快亮的时候,在村口放哨的爷爷跑回来,喊醒父亲,让他赶快逃跑。原来,父亲刚回来,就被村里当小卒子(伪军)的人给鬼子告密。父亲提了把铁锹,往外就跑。在村口,碰上了几个小卒子(伪军),拦住父亲搜身。其中一个人摸到了父亲腰里藏着的枪,一愣,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冲父亲吼一句:“赶快滚!”后来说起这件事,父亲总会感慨地说:“毕竟都是中国人啊!”
三、母亲怀着我被日本鬼子抓走
因为父亲作战勇敢,胆大心细,成了游击队的队长,也成了日本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他们想尽办法也抓不到父亲,就对我们家里人下手了。1943年3月,母亲怀着我,已经7个多月了,日本鬼子和小卒子闯进我们家,把母亲和5岁的哥哥抓走,关到离家几十里地的商河据点,并勒令爷爷奶奶,赶紧劝父亲投降,不然就杀了母亲和哥哥。父亲知道后,说:我宁可死,不要她们娘儿几个,也决不投降!爷爷奶奶于是变卖家产,连仅有的几亩地都卖了,打算托人赎回母亲和哥哥。但是,钱花光了,鬼子还是不放人。父亲急中生智想了个主意:他带人摸到据点,抓了一个鬼子头目的婆子(媳妇),提出交换人质。鬼子没办法,只好答应了。这样,母亲和哥哥被日本鬼子关押了20多天后,终于被救回来。回家的第二天,四月初一,虚弱的母亲早产生下了我。后来,母亲常说我的命是捡回来的。
四、参加渤海军区八路军,成为肖华司令的部下
随着抗日战争的深入,父亲所在的鲁北抗日游击队被编入了渤海军区八路军,属于肖华司令员部下。1945年,在解放德平老县城的战斗胜利后,父亲还见到了肖华本人。
王子恒参加了鲁北抗日游击队
母亲说,一辈子跟着父亲担惊受怕,就是有一回,她觉得脸上挺有光彩的。1945年夏天麦收的时候,父亲忽然带着几十个八路军战士回到村里,战士们都穿着军装,打着裹腿,特别精神。那几十号人,几下子就把我们家的麦子收割完了。那时候我已经快三岁了,可还不认识父亲,母亲说他想抱抱我,我吓得哇哇大哭,不让他抱。长大后,父亲常常说起这件事,觉得挺亏欠我们的。即使这样,他在担任淄博市张店区劳动局局长期间,为无数人安排了工作,可是我和哥哥姐姐都没有安排。亲戚们也多次找他给孩子安排工作,父亲从没有答应。有时候,母亲说父亲不通情理,父亲就说:要是当官的都这么有私心,那些牺牲的人白死了,共产党的天下也就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