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
自打儿子滔滔出生,我就一直奉行虎妈式教育。认为男子汉将来走四方,从小就要具备独立和适应能力,还严肃地告诉他:“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考上理想中的大学。”
滔滔不喜欢吃的菜,我要求他必须要吃。哭闹不愿意上幼儿园,我狠心推开他的小手,头也不回地离开。练字笔画错误,罚他抄写100遍。考试成绩排名不如意,我买来很多练习题,还给他报了辅导班,把周末时间排得满满的。
有一次,滔滔为了看球赛,没有及时完成作业,我一怒之下打了他。他居然不告知父母,跑到同学家留宿。我在家等他放学,把做好的菜热了又热。直到同学的家长打电话告诉我才知道。我立即登门,命令他回来。我记得中国有句古话:“人前教子,背后教妻。”于是当着同学和家长的面,大声地呵斥他,批评他。滔滔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眼神里有小小的叛逆和倔强。虽然默默地跟着我走,但是抵触情绪严重。
本以为在我的严加管教下,儿子的自律性能很高,成绩门门优秀,结果却并非如此。他的行为变得散漫,和我的关系越来越僵,不愿意听从我的管教。成绩始终平平,家庭观念也比较淡薄,很少与父母沟通,从未帮我们做过家务活儿。
看到身边很多生了女儿的家长,都在炫耀孩子如何乖巧懂事,给长辈端茶倒水,捏腿捶背,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我就为自己生的是儿子而感到遗憾。那时候,我还年轻,并不知道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我以爱的名义,犯了诸多错误,却认为问题是出在他的性别上。
我跟老公商量,想再生一个女儿,为自己的人生翻盘。为了达到目的,我开始照着能生女儿的食谱吃饭。在滔滔12岁时,我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可是事与愿违,居然还是一个儿子。我沮丧地丢掉亲手织的小裙子,大哭一场。看着襁褓中嫩嫩的脸蛋,勉强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给孩子取名笑笑,希望他能带给我快乐。我以为笑笑的出生,会让滔滔与父母的隔阂更加严重,但是却没想到,骨肉亲情具有强大的力量。滔滔放学后,不再撒野到处跑。进门扔下书包就跟笑笑玩,还把学校午餐发的蛋挞带回家,给笑笑吃。我告诉他:“以后自己吃,不用带回来。”他说:“我的笑笑还没吃呢。”听得我鼻子酸酸的。此刻,我才知道,这么好的孩子,是我爱的方式错了。在不懂怎样做父母的年龄,没有学会如何与孩子相处。
那晚,我拥抱了滔滔,请他原谅,那些曾经带给他的伤害。母子第一次,谈了很多话。滔滔告诉我,他喜欢打球,学校很多同学都打不过他。有位教育家说过:“每一件东西,都有它值得赞美的时期。孩子的差异是与生俱来的,将来适合做什么,要依据他的成长特点发展规律来定,强加于外力,使之改变,往往是徒劳的。”从此,我不再把目光紧锁在成绩单上,允许滔滔参加学校的球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欣喜地看到,滔滔在比赛中获了奖,和同学们相处融洽,陌生环境不怯场,待人接物热情大方。当教育回归到本真和自然,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年前,滔滔的爷爷患脑血栓住院。虽然子女轮流看护,但是由于都要上班,工作性质也不同,休息时间不连贯,因此每天早上8点到10点之间,怎么也排不开人手陪床。放寒假的滔滔,自告奋勇把这两个小时的陪护任务扛了下来。只有15岁的儿子,陪着爷爷打点滴、针灸,给爷爷按摩。扶爷爷上厕所、提裤子、刷便盆,在小本子上认真记录着医生叮嘱的注意事项,引来同病房的大人们啧啧称赞。现在想起来这事,我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呢。
甘地说过:“要想改变一个人,先要改变自己。”随着笑笑慢慢长大,我在教育孩子的方式上,吸取滔滔的教训,把对孩子的人格尊重放在首位。以前忽略的诸多细节,例如动作、语气等,都有改变。比如,在和笑笑说话时,会蹲下身子,与孩子在个头上保持一致,意在告诉他“我们是平等的”命令式语调也消失了,改为和风细雨式,以亲切的态度表达期许:“如果你能那样做,我和爸爸将会非常高兴。”在餐桌上,给笑笑绝对的自主,他不喜欢吃的菜,不再强硬逼餐,只是解释,某道菜含有哪些营养,吃后对身体有什么好处,然后让笑笑自己选择吃或者不吃。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训斥孩子,保护孩子的自尊心。节假日,带着笑笑看望老人,为老人做饭、洗衣服,通过一言一行感染孩子,在孩子幼小的心里埋下爱的种子。
笑笑的童年健康快乐,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到滔滔成长的痕迹。当我累了一天,疲惫地躺在床上睡着时,笑笑软软的小手轻轻划过我的额头,把他心爱的冰激凌放在我的枕边。融化的,既是甜筒,也是我的心。想起滔滔小时候,为了帮我捉蚊子,碰掉了窗台的花盆,被我关到厕所里反省,那委屈撅嘴的模样,让我觉得很愧疚。还好,我没有在错爱中越陷越深。庆幸我生了笑笑,让我重新找回了爱滔滔的正确方式。感谢滔滔只记得我对他的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用另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去爱他们兄弟俩。
曾今以为,再生个孩子才能给自己的人生翻盘。最后,终于明白,没有智慧的妈妈,如果不反省,不改变失败的教育方式,那么生几个结果也会一样。责编/张立平laomalp8201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