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的头发

梅永远

俗话说：“人到中年，头皮可怜，不是盆地，就是荒原。”阿P如今也落入了大多数中年人的可怜境地，除了啤酒肚，还有头顶秃。阿P遍寻良方，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吃药、擦药、内外用并举，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阿P没有泄气，他仍然在寻找着效果奇绝的旁门偏方，别说，还真的给他找着了。

这天，阿P去一家农家乐饭庄吃饭，在农家乐的厕所里，发现了一个小广告：“祖传老中医，独家千古方，神秘调理术，专治疑难症，尤其擅长医治——肿瘤癫痫、口臭脚气、脱发秃顶、不孕不育、脑瘫风湿……签约治疗，无效退款。”

阿P看见“无效退款”四个字，眼睛顿时亮了。他小心地掏出手机，记录下老中医的电话号码。

阿P很快便和老中医取得了联系，接电话的是老中医的秘书，阿P表明了自己求医的意愿，秘书说：“马大师很忙，病人的预约已经排到了2020年国庆节以后。”

阿P一听，急坏了，带着哭腔说：“哎呀，您就帮帮忙给安排一下吧！到2020年，我的头皮都可以当镜子了。”说了一通好话，秘书终于给阿P开了个后门，答应这个周日给他安排一下。

星期天，阿P起了个大早，倒了几趟车，终于赶到了约定的地址。这是城郊夕阳山山脚下的一个村子，到了村口，阿P遇见一个在菜地里忙活的农妇，一问，巧了，她就是马大师的秘书兼夫人。阿P跟着农妇进了村，到了一处农家宅子，一个白发老头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农妇喊了一嗓子：“老马，那个叫阿P的病人来了。”

阿P毕恭毕敬地上前问好，心里还在疑惑：这马大师不怎么忙啊，怎么预约的日程排那么长？

马大师显然看出了阿P心里的疑惑，他爽朗地笑道：“为了给你看病，我推掉了一个马来西亚病人的预约。别人看病，用术，我看病，用心，这是非常耗费精力的，一天看两个病人就是超负荷了。”

阿P很感激，小鸡啄米般点头。

坐下来后，马大师围着阿P绕了一圈，摸了摸阿P的头皮，把了把阿P的脉搏，扒了扒阿P的眼睑，抠了抠阿P的手心，最后，马大师有了结论：缺气。

马大师讲了一大堆高深莫测的道理，什么先天之精、阴阳太虚，阿P听不懂也不想懂，他直接问道：“怎么治？”马大师斩钉截铁地说：“吃药！”于是，马大师的秘书从房间里拎出一个大蛇皮袋来。

马大师打开蛇皮袋，里面还有个大塑料袋，塑料袋里装满了黑色的药丸，马大师取出一丸，对阿P说：“阿P啊，你也是有缘人，我这祖传神药，一般是不会开给别人的。这个药带回去，一天五次，一次九丸。记住，一丸也不能少！”

阿P有些傻眼了，这药丸一颗比乒乓球还大，一天五次，一次九丸，还不得把人撑死？

马大师又语重心长地说：“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做，一定见效。走之前，你把你的账号留下，如果一年之内你的头发长不出来，我保证把所有医药费用退还到你的账户！”

这时，马大师的秘书端着一个托盘款款走来，她妩媚地一笑道：“阿P，结下账吧！”

阿P拿起账单一看，又有些傻眼，其实药费真的不贵，这么一大蛇皮袋，才八百多块钱，可是账单里面居然开着一辆三轮车的费用，再一看，墙边果然还摆放着一辆簇新的三轮车。阿P指着三轮车问道：“这是咋回事？”

秘书答道：“不给你弄辆三轮，这一大袋药丸你怎么弄回去？”

阿P答道：“没事，别操心，我能扛回去。”说着，他赶紧把这三轮车划了。结了账，阿P扛着一大袋药丸走了回去，倒了几趟车，才艰难地回到家。

比赶路更艰难的是吃药，鸡蛋大的药丸，一天五次，一次九丸，药丸不仅实在，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有点酸，有点馊，就像济公从身上搓下来的汗垢丸，不光难以下咽，而且吃得太多，撑得难受。吃了一个星期，阿P都快要疯了。

小兰说：“阿P，你这是花钱找罪受，不行就别吃了。”

阿P有一股韧劲，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不长头发不停药。他一直吃了一个月，吃到看见黑色的东西就想要呕吐。

终于，因为吃这倒霉的黑药丸子，阿P把工作都弄丢了。

那天，公司来了一个南非的客户，老板让阿P接待一下，结果阿P见了人家南非的黑人朋友，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吐了个“稀里哗啦”。刚开始人家国际友人还以为阿P身体不舒服，结果阿P看一眼国际友人，就吐一回，看一眼，吐一回，直到黑人朋友拂袖而去。后来，阿P把事情的原委跟老板说了个一清二楚，又让老板转达了深深的歉意。丢了一笔生意，老板恼怒异常，一气之下，就把阿P开除了。

经历这一番遭遇，阿P居然还在坚持服用黑药丸子。小兰都懒得劝了，她觉得能改变阿P这头犟驴的，只有老天了。

结果，老天没能改变阿P，电视台做到了。

这天，当地电视台在晚间新闻里曝光了老中医马能滑招摇撞骗的事。这个马能滑，就是那个马大师。新闻里说得很清楚，马大师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利用在厕所张贴小广告的形式招徕病人，非法行医，最后被人举报，锒铛入狱。

马大师非法行医很长时间了，为什么一直能大行其道呢？

马大师最后在新闻采访中一语道出了真相：“唉，我治病，只有一个方子，就是让病人吃黑药丸子，一天五次，一次九丸，一般人根本坚持不了，这样自然就不能说我的药没疗效。我做黑药丸子的原料，就是村里滞销的山药再加上酱油，无毒无害，村民们又愿意为我打掩护，所以呢，就搞了这么久。”

小兰看到这则新闻，赶紧扯来阿P，阿P正在咀嚼一个黑药丸子，听到马大师的话，气得把袋子里的丸子都砸到了电视机上……

后来，马能滑被判了刑，阿P这人好胜心强，他竟然去监狱看望了，他隔着玻璃指着马能滑的鼻子骂道：“你这骗子，骗得我好苦啊！我吃了一个多月药丸子，看到黑的东西就要吐，把工作都丢了。”

马能滑苦着脸说：“一般人都坚持不了两天的，我也怕时间长了山药丸子变质，特意加了难吃的调料。哪知道真有人那么笨，能吃那么长时间！”

阿P火更大了，若不是隔着玻璃，他恨不得把马能滑打成马肉滑。至于那个难吃的调料是什么，不管阿P怎么追问，马能滑打死也不肯说，这让阿P更加恶心了。

阿P悻悻地回到家，郁闷了很长时间，直到某一天，小兰忽然盯着阿P看了半天，惊异地说：“老公，你的头发好像变多了！”

阿P赶紧去照镜子，果然，他头顶那稀稀拉拉的“撒哈拉大沙漠”，已经开始有了一些“绿化”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那黑药丸子的功效？

后来，经过一个朋友的点拨，阿P才弄明白事情的真相——那黑药丸子的主料是山药，阿P的脱发是肾虚引起的，而山药是很好的补肾食品，这也算是马大师误打误撞，瞎猫碰上了个死耗子。

如今，山药已经成了阿P菜谱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过，他不需要再碰那难吃的黑药丸子了，山药炖排骨、蓝莓山药、清炒山药、山药小米粥，阿P吃得不亦乐乎。

不过，山药吃多了上火，阿P的牙齿又开始痛了，至于阿P如何治疗牙齿，且听下回分解——《阿P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