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的选择(上)

2015-12-31 11:20黄胜
民间文学 2015年12期
关键词:赵高宝儿扫雪

黄胜

一、秀儿回来了

大年夜,天寒地冻,大雪飘飘。赵刘庄的村长赵高坐在热炕上看春晚,看着看着,突然撩腿下炕,披上大衣,拎着两瓶酒就要出门。他老婆问他干什么去,他说:“我去金德家看看,他儿子不在了,这个年不好过。”

老婆没拦他,转身进屋包饺子去了。赵高出了门,这时候人人都在家里守岁,家家户户挂着红灯笼,还能听到欢声笑语。来到刘金德家门外,只见院门紧闭,门上没有对联,院内没挂灯笼,赵高叹了一口气。今年春天,刘金德的儿子刘宝为了挣结婚的钱,去山西下井挖煤,遇上瓦斯爆炸,把一条小命丢在了山西。刘金德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刘金德老伴差点儿就随儿子去了。

赵高伸手推推门,门上了闩,别人欢欢喜喜守岁,他老两口却这么早关门睡觉。想到这里,赵高“啪啪”拍门,“金德大哥,是我,开门……”

过了好一会儿,刘金德才出来打开门,“村长,是你啊。”

赵高晃晃手里的酒:“金德大哥,我来陪你喝几盅。”

刘金德却没有应承的意思,用身子挡着门,客气地说:“村长,大过年的,你还是陪自家人……”

赵高不由分说打断他:“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一年到头陪他们早陪够了。今天就来陪你们。”说着挤进门,穿过院子进了屋。到了里间,刘金德老婆坐在炕上,表情有些不自然,招呼道:“村长来了……”

赵高看了一眼炕上:“哟,两口子喝上了。菜整得不错呀!”炕上摆了饭桌,饭桌上摆着四碟四碗,鸡鸭鱼肉都有,还开了瓶酒。赵高看到桌上摆了四个酒杯,都倒上了酒。

刘金德在一旁支支吾吾地说:“今天不是除夕么,日子再难,年还是要好好过的。”

赵高看了看桌上的酒杯,疑惑地问:“金德,这怎么有四杯酒……”

刘金德看了一眼老婆,叹了口气,说:“是摆给宝儿的,你嫂子说这样就感觉宝儿陪我们过年一样。”

赵高一听,眼圈也红了,叹息道:“宝儿这孩子,可惜了。”他指着另一个杯子,“这还有一杯,是谁的?”

刘金德迟疑着,“这杯是……”

忽然一个女声说:“叔,这杯是我的。”

话音刚落,里屋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赵高一看,是刘宝未过门的媳妇儿——秀儿,顿时有些意外。刘宝出事的时候,秀儿虽然还没过门,但两人已领了结婚证,算是合法夫妻。当初,是秀儿和刘金德一起去山西为刘宝料理的后事,并领了赔偿金。之后不久,秀儿就去了外地,一直没回来。有人说她拿着刘宝的赔偿金在南方做起了小生意,也有人说她不回来就是为了独吞赔偿金,那可是四十多万呢,谁见了不眼红?

但是秀儿能回来陪两位老人过年,赵高还是挺欣慰的,就问:“是秀儿呀,什么时候回来的?”

秀儿说:“傍晚才到,今天过年,我回来陪陪我爸我妈。”

赵高竖起大拇指说:“好孩子,懂事、孝顺!刘宝这小子,唉……没福气啊。秀儿,以后你可要多回来看看你爸妈,宝儿在天之灵一定会感谢你的。”

秀儿垂下头,低声说:“我知道。”接着,她给赵高倒上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那杯酒,说:“叔,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常来看我爸妈。”

赵高端起杯一饮而尽,说:“甭客气,我是村长,分内的事。”说着话,赵高看了秀儿一眼,发现很长时间没见,秀儿胖了不少,就随口问:“秀儿,在外面做什么生意啊?看来伙食不错啊,胖了。”

秀儿下意识地收了一下肚子,说:“就是开了个小餐馆。叔,我再敬你一杯。”说着,又要给赵高倒酒。

赵高伸手一拦说:“开餐馆啊,难怪会胖。既然你回来陪你爸你妈,那我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一家团圆。”说完就下炕穿鞋,抬脚走人。

刘金德也不挽留,将他送出门外。

出了门,赵高停下脚步,低声问刘金德:“金德大哥,秀儿在外面开餐馆,就她一个人?”

刘金德一怔,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听说雇了个厨子。”

赵高摆摆手,“我是问她有没有另找男人?”

刘金德这才明白过来,说:“应该没有吧,宝儿死了还不到一年呢。”

“那可未必。”赵高提醒他,“金德,你得防着点,宝儿的赔偿金都在她手里,她要是另找了主儿,你可就人财两失了。”

刘金德摇头说:“不会,秀儿挺孝顺的,也给我钱花。”

赵高哼了一声,“给你的那才几个钱?听说煤老板赔了她四十多万呢,咱庄稼人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这钱有你的一份,可别让她独吞了。”

刘金德说:“我心里有数,秀儿不是那样的人。”

赵高哼了一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着秀儿有问题。我问你,你没觉着秀儿有变化?”

刘金德摇摇头。

赵高说:“肚子!你就没看出来秀儿的肚子大了?”

刘金德眨眨眼,说:“我觉着呀,就是胖了一点儿。”

赵高摇摇头说:“我觉着像是有喜了。要不这样,明天让我老婆来你家拜年,到时候让她给瞅瞅。”

刘金德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说:“村长,你是说……宝儿有后了?这是好事啊。”

赵高气道:“你呀,也不想想,刘宝离开快十个月了吧?秀儿要真是有喜,这身形顶多也就四五个月,孩子肯定不是宝儿的。”说到这里,赵高心中忽然一动,说:“我明白了,秀儿一直不回来,可能是想等孩子生下来再抱回来,那我们谁也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到时候她就能一口咬定说这是宝儿的遗腹子。”

见刘金德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赵高接着说:“你真笨,到时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独吞赔偿款了。我问你,你好意思跟你孙子争吗?”

刘金德听得目瞪口呆,琢磨片刻还是不相信,说:“不会的,秀儿不是那样的人,村长你肯定想多了……”

赵高说:“但愿是我想多了,等明天一看就知道了。她要是怀了孕,起码说明她外面有人了,你就得提防她点儿。”说到这里,语气一转,疑惑地说:“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今天晚上回来呢?难道不怕被你们发现吗?真是奇怪……”一边嘟囔着,一边向自己家走去。

刘金德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砰”、“啪”两声,不知谁家放了一个二踢脚。

刘金德吓得一哆嗦,赶紧抖抖身上的雪花,关上了院门。

二、棉裤套皮裤

正月初一早上,天刚蒙蒙亮,赵高就出门了。自从当上村长,他就有了个习惯,就是每天早上都要在村里转上一圈。

大雪已经停了,到处白茫茫一片。

赵高起得早,没想到还有比他起得更早的,快走到村西时,他隐隐约约看到附近有扫雪的声音,循声过去一看,是刘金德在埋头扫雪。他的身后,已经清理出了一条小路,从他家一直延伸到这里,足足有四五百米。

赵高招呼说:“金德,起得真早啊。”刘金德见是赵高,说:“我睡不着,起来活动活动。”说完,不知是没空还是不想搭理赵高,弯腰挥动扫帚,继续向前扫去。

赵高正要走开,突然发现前方积雪中有几行杂乱的脚印,看脚印的方向,应该是有两个人天不亮就出村了,而刘金德正沿着脚印扫雪。

赵高心中忽然一动:这里距离刘金德家已经很远了,一般来说,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他清扫这么长的距离,莫非是为了扫掉脚印?

赵高顿时起了疑心,留神仔细看了看脚印,应该是一男一女,就问:“金德,你看这几行脚印,是谁这么早就出村了?”

刘金德直起腰,说:“不知道,大概是出门拜年的吧。我说村长,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啊,你起得早,兴许别人起得更早呢。”

赵高点点头,心里觉着奇怪:听对方的语气,好像暗含讥讽,分明在说自己多管闲事,明摆着不太可能有人这么早就出门拜年,这两人可能是有急事,所以早早离家出门。他就不再多说什么,沿着脚印往前走,一直走到村西小学校旁,脚印消失了,但是多了几道车辙,看来这两人是在这儿上了车。

这两人会是谁呢?赵高心中愈发好奇,他记得昨天傍晚经过这儿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车停在这里。还有,刘金德一大早沿街扫雪,和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吃过早饭后,陆续有人来赵高家里拜年,他就把这事忘到了脑后,直到天近晌午,老婆出门拜完年回来,赵高想起让她到刘金德家看看秀儿怀没怀孕的事,就问老婆去没去刘金德家。不料,老婆说根本没见到秀儿,刘金德两口子说秀儿有急事,一大早就走了。

“什么事这么急,没等拜年就走了?她这分明是要躲呀。”赵高立即想起早上的那几行脚印,刘金德一大早就刻意扫掉脚印,那脚印十有八九就是秀儿的,秀儿的脚印没有必要扫,刘金德想掩盖的,一定是另一个人的脚印,这人是个男人,是谁呢?他和秀儿一起离开,昨晚显然也住在刘金德家里。

想到这里,赵高顿时想起了昨晚在刘金德家饭桌上摆的那四个酒杯,现在想来,刘金德说什么酒杯是为儿子摆的,肯定是在说谎,根本就是四个人在吃饭!他去的时候此人应该还在屋里,只是躲起来了!怪不得昨晚刘金德为自己开门的时候表情很奇怪,好像不欢迎自己似的。

这个男人肯定是和秀儿一起回来的,跟秀儿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谁,刘金德为什么要帮他隐瞒呢?

(未完待续)

猜你喜欢
赵高宝儿扫雪
扫雪
指鹿为马
融化
我在院子里扫雪
指鹿为马
那不是我吗?
捉迷藏
扫雪问题之最短时间
郑板桥教子以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