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蔚然
寒风凛冽,我瑟瑟发抖,在冬夜里不知所措。
曾祖父快撑不住了,前天夜里,已经入睡的我,被父母一个电话叫醒,匆匆赶往老家。
我坐在车上,脸深深地埋在衣领里,窗外深邃的黑夜,寒星点点,落寞至极。
未等我们一车人到家,曾祖父便与世长辞。
曾祖父生于乱世,操劳一生。
他出身贫寒,幼年丧母,十二岁便跟随他的父亲去煤矿打工。在那样的年代里,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听姑奶奶说,曾祖父为人忠厚老实,每次干活都会比别人多干一些,总是不求任何回报,无悔付出。我印象中那个干瘪枯槁的老人,似乎变得高大,变得血肉饱满。
曾祖父过世的前几天,我和父母去看望他。当妈妈拉着我的手,站在他的床前时,一种不可名状的滋味涌上心头。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却似乎不是在看着我。那双无神的有些浑浊的眼睛,从前一定是清澈明亮的,而现在,一切都不再。
我们都以为,曾祖父一定可以熬过去,熬过这一夜,明日的太阳依旧会照进他的心里。
他一定可以,就像曾经那样,战胜病痛,用他断了两寸的腿,重新站起来,支撑起他的明天。
因为,他的生命力简直顽强到了可怕的境地。
战火纷飞的年代,他活了下来。
民不聊生的年代,他活了下来。
青黄不接的年代,他活了下来。
他可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可以在折断好几根肋骨后一骨碌从病床上坐起;他可以在人至耄耋,辛劳了一辈子后,一刻也不消停地劈柴。
父亲说,曾祖父是一个奇迹。
昨日夜里,请人来唱了夜歌,我坐在柴火旁,那悲切的韵调,令我沉默。
眼前的火焰,几乎熄灭,却最终又燃烧得更为耀眼。
是的,生命就如惊鸿一般短暂,却又如夏花一样绚烂。
曾祖父最终还是永远离开了我们,亲人的哭声无法让他留下。
我望着那团更为炽热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他留下了,一定留下了什么,在我们心里。
点评
文章开头与结尾充满想象与音律之美,文章围绕曾祖父的一生进行了对曾祖父的悼念及对生命的思考,颇具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