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山西省阳泉市平定县西白岸村遭受粉煤灰污染调查之一
2015年1月1日,我国新修订的环保法开始实施,法律条文从原来47条增加到70条,被称为“史上最严的环保法”、“一部长牙齿的法律”,这充分说明了国家对环保工作的重视,以及当前我国加强环保工作的重要性和迫切性。然而,在个别地区,持续了将近两年之久环境污染行为缘何仍在继续?
粉煤灰污染触目惊心
接到群众举报后,4月下旬到5月初,本刊(网)记者对阳泉市平定县西白岸村遭受粉煤灰污染事件进行了调查。
走进西白岸村,记者看到,一场持续了将近2年(21个月)的非法污染却仍在继续:有近50万吨的电厂废渣随意倾倒在80亩左右的山沟里,形成了七八座有的甚至两倍于足球场大小近十几米高的渣山,绵延一公里左右。当记者前往采访时,一辆辆由阳泉市南煤集团旗下的阳泉市南煤龙川发电有限公司而来的运渣车鱼贯而入,正在非法排渣,液压车斗顶起之时,一股灰白色扬尘随风腾空而起,烟气氤氲。据了解,这电厂的粉煤灰,如果像这样长期违规存放,不仅仅是眼前这扬尘污染,还会给土壤和水质带来严重的污染。
受害最深的首先是2400多西白岸村村民。村民告诉记者:部分村民的耕地被渣山覆盖了而无法耕种,却没有任何补偿;我们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修建的排洪涵洞也被埋在了七八米深的灰渣之下,入口被堵塞,中间多处也被灰渣压塌,已经失去了排洪功能,若遇山洪暴发,极有可能形成堰塞湖,形成了一定的安全隐患;周围的庄稼都落上了一层白灰,村民们为此忧心忡忡。虽然上届村干部和排渣者签订了每年补偿村里8万元的灰渣倾倒合同,这点钱远远弥补不了粉煤灰污染带来的损失。西白岸村村民饮用的是自备井井水,村民们还担心,如果这堆积如山的粉煤灰对地下水产生污染,那将会威胁全村人的饮水安全。为此,大多数村民怨声载道,也曾多次上访告状,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按环保部门批复的南煤龙川发电有限公司的环评报告显示,其生产的粉煤灰废渣,应该按环保部门的要求运送至平定县石门口乡南上庄村灰库存储。
《中华人民共和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第十七条规定:收集、贮存、运输、利用、处置固体废物的单位和个人,必须采取防扬散、防流失、防渗漏或者其它防止环境污染的措施;不得擅自倾倒、堆放、丢弃、遗散固体废物。禁止任何单位或者个人向江河、湖泊、运河、渠道、水库及其最高水位线以下的滩地和岸坡等法律法规规定禁止倾倒、堆放废弃物的地点倾倒、堆放固体废物。
那么,各级监部门又是如何监管的呢?违法排放的方便之门又是如何打开的呢?
偷梁换柱躲避监管
阳泉市南煤龙川发电有限公司虽然地处平定县内,但作为市管企业,环保监管单位为阳泉市环保局。尽管平定县委县政府和阳泉市环保局几次召集龙川发电有限公司等相关单位,协调处理过关于粉煤灰违法倾倒的事。会议记录显示,龙川发电有限公司承诺停止违法倾倒,然而,会议之后,非法倾倒仍然继续。
据调查,早在2013年7月,为了彻底逃避平定县政府及其职能部门的监管,龙川发电有限公司就与无资质、无设备、无场地的平定县永福电力有限公司签订协议,免费将年产30万吨的粉煤灰交由平定县永福电力有限公司全权处理。而后在同年9月,平定县永福电力有限公司,又违规和平定县西白岸村村干部签订了填沟造地的协议。从表面看来,这龙川发电有限公司的违法倾倒经过这么三转两转,演变成了堂而皇之的填沟造地。然而在现场,我们没有发现一块用粉煤灰渣填沟造出的地,而据有关规定,用粉煤灰天够造地也是不允许的。
在平定县环保局稽查队的副队长苏秀明看来,任何游离于环保监管之外,不按环保要求的倾倒和排放,都是不对的、违法的。他说,这个事情我们也知道,但没法管,龙川发电有限公司的监管单位是市环保局,我们作为下级部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阳泉市环保局稽查队监察一室主任刘晋说,我们经过7次取证,现在龙川发电有限公司已经不再在平定县西白岸村倾倒了。当记者说出我们上午去现场的时候仍然在继续倾倒时,刘晋说,我们监管的是阳泉龙川发电有限公司,而现在在那里倾倒粉煤灰的是平定县永福电力有限责任公司,按属地管理原则,这个事情就应该由平定县环保局来监管。
隐形利益贯穿其中
阳泉市南煤龙川发电有限公司总投资为141820万元,其中,各类环保设施投资为1573.29万元,占企业总投资的10.8%。按该单位环境信息公开资料显示:“每年二氧化硫废气排放2850吨;每年氮氧化物废气排放400吨;每年烟尘排放600吨已全部实现了废气资源的综合利用。生产废水也全部回收利用,不外排。灰、渣及石膏(粉煤灰)等固废全部供往周边水泥厂。”
据此,阳泉市南煤龙川发电有限公司有这样的环保设施投入和综合利用的技术水平,完全可以在环保法律法规规定的合理范围内合法生产,规范排放,那为什么又要以身试法,违规排放呢?是违法成本不够高吗?在当前新常态下,显然不是!那么,这本该“全部供往周边水泥厂”的每年将近30万吨的粉煤灰为啥又排放到平定县西白岸村的李家沟,然后再在这里设置磅房往外卖呢?原来,这粉煤灰虽然是发电厂的“垃圾”,然而这“垃圾”却是放错位置的资源。
据了解,这电厂生产的粉煤灰市值约每吨30~40元,而龙川发电有限公司每年20~30万吨的粉煤灰如果全部卖出去,市值就约有900万元!更为蹊跷的是,这每年900万元的粉煤灰竟然免费送给了平定县永福电力有限公司。我们查阅了阳泉市龙川发电有限公司的所有公开招标文件,没有发现有其公开招标处理粉煤灰的信息,这说明,阳泉市南煤龙川发电有限公司仅仅是因为“平定县永福电力有限公司有灰渣销售渠道”,就免费送出了这每年900万的资源!
至此,阳泉市南煤龙川发电有限公司——平定县永福电力有限公司——西白岸村上届村干部——相关职能部门保护伞形成了一个利益链条,而这个利益链条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为小众之私敢于漠视百姓的生存,环境的危机,社会公德,法律尊严!
有关此事的进展,请关注本刊(网)的后续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