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莲琴,主富峰
(1.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福州350002;2.冠成大通股份有限公司财务部,福建福州350005)
产权性质、高管政治网络与公司资本配置效率
黄莲琴1,主富峰2
(1.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福州350002;2.冠成大通股份有限公司财务部,福建福州350005)
文章以2002-2010年期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考察了不同产权性质公司高管政治网络对资本配置效率的影响。结果发现,高管政治网络对公司的资本投资产生显著的正面影响,且这种影响效应在国有公司中更大更显著。在国有公司中,高管政治网络加大了公司的过度投资水平,降低了投资效率;与中央国有公司相比,地方国有公司高管政治网络对过度投资的正面影响效应更大;而在民营公司中,高管政治网络能缓解公司的过度投资,抑制投资不足,从而促进了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提升。
产权性质;高管政治网络;公司资本配置;过度投资;投资不足
Hambrick和Mason(1984)的高层梯队理论认为,高层管理者对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最为重要[1]。而每一个高管都是社会人,镶嵌于一组特定的社会关系网络中,而“关系”文化在我国自古以来作为一种隐性契约广泛存在。边燕杰和丘海雄(2000)认为,社会资本是企业通过纵向联系、横向联系和社会联系涉取稀缺资源的能力,其中,纵向联系是企业积累和发展社会资本的最重要渠道[2]。高管团队成员利用自身纵向联系之间的相互交流、补充和互动而构建起更广泛共享的政治关系网络,使高管社会资本更丰富,获取稀缺资源的能力更强,无疑对企业的持续发展产生重要影响。已有研究表明,高管政治网络与关系已成为一种有价值的“租”,不仅可以使公司减少运营风险与摩擦,获取更多的稀缺资源,如债务融资便利、税收优惠、政府援助等;但也需要一定的成本代价,可能受到更多的政府干预,由此承担了更多政府的社会和政治目标,从而对不同产权性质企业的战略决策、资本配置产生影响。中国资本市场是一个新兴市场,政府行为显著影响着资源配置,公司高管如何构建政治网络与关系以制定有效的政治战略,可能关系到资本配置的帕累托最优的实现。鉴此,本文将以不同产权性质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考察高管政治网络的构建对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影响。
本文以2002-2010年的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以公司董事长、总经理、财务总监三个核心岗位构建高层管理者政治网络的度量指标,实证检验了不同产权性质企业高管政治网络对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影响。检验结果表明,高管政治网络在我国上市公司中普遍存在,高管政治网络强度与公司的资本投资水平呈显著正相关,即公司的投资规模随着高管政治网络的增强而提高,且这种影响效应在国有公司中更为明显。进一步的研究发现,高管政治网络对不同产权性质企业资本配置效率的影响效应存在差异。在国有公司中,高管政治网络加大了公司的过度投资水平,影响了公司投资效率的提高;与中央国有公司相比,地方国有公司高管政治网络对过度投资的正面影响效应更大;而在民营公司中,高管政治网络能缓解公司的过度投资,抑制投资不足,从而促进了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提升。
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一是现有文献主要以董事长或总经理的政治关系作为研究对象,较少考察高管团队成员拥有的政治关系的互补与共享而构建的高管政治网络的影响效应,本文从社会资本视角研究高管政治网络所拥有的社会资本对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影响,可丰富了相关领域的研究文献。二是学者们更多关注高管政治网络与关系对公司价值的影响,较少对公司的运营过程进行研究。本文以公司投资决策为“中间桥梁”,研究高管政治网络与投资决策的制定及资本配置效率之间的关系更为直接,研究结论可能会更加可靠。三是高管政治网络对不同产权性质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影响效应不一的结论,为国有公司过度投资行为提供了重要的经验证据,也表明政府为了实现政治和经济目标,可能利用与国有公司之间的“血缘”关系而干预公司的经营投资决策,导致其投资效率降低。因此,各级政府应转变职能,简政放权,真正行使市场监管与服务职能,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同时规范政企关系,加大对国有公司投资行为的监管力度,促进其投资效率的提升。
有效的资本配置是公司成长和创造价值的源泉,也是公司在市场竞争中得以持续发展的关键。但现实中普遍存在的信息不对称和代理冲突等问题,往往使得公司资本错误配置,引发投资不足或过度投资等非效率行为(Myers和Majluf,1984;Jensen和Meckling,1976)[3-4]。近年来,学者们相继从所有制、市场化进程等制度背景或公司治理、融资约束、经理薪酬契约、会计信息质量等微观层面以及管理者人口特征、认知偏差等方面对公司资本配置效率进行阐释,例如,方军雄(2006)研究表明,市场化进程的深入有助于改善我国资本配置的效率[5];方军雄(2007)进一步研究发现,国有企业的资本配置效率显著弱于非国有企业,但是随着制度环境的改善,两者资本配置效率的差异逐渐缩小[6]。辛清泉等(2007)研究发现,当薪酬契约无法对经理的工作努力和经营才能做出补偿和激励时,地方国有公司存在因薪酬契约失效导致的投资过度现象[7];Biddle和Hilary(2006)研究发现,会计信息质量与投资效率正相关[8]。李焰等(2011)研究表明,不同的企业产权制度下管理者背景特征对投资效率的影响存在较大差异[9]。Malmendier和Tate(2005)研究表明,随着CEO过度自信程度的增强,公司的投资-现金流敏感程度越高[10];郝颖等(2005)研究发现,高管人员过度自信与投资的现金流敏感度呈正相关,但投资—现金流敏感性与融资约束大小无关,这与Malmendier和Tate(2005)的结论不同[11]。
学者的研究表明,政治关系对公司投资产生影响。Faccio(2006)研究表明,政治关系能促进公司的资本配置[12];Xu et al.(2013)研究发现,政治关系有助于缓解投资不足问题[13];陈运森和朱松(2009)从融资约束的视角进行研究,发现政治关系降低投资-现金流敏感度而提高投资效率[14]。但是,Chen et al.(2010)研究发现,在中国国有上市公司中,拥有政治关系的公司过度投资程度更高,但这种现象在私有上市公司中则相反[15]。张兆国等(2011)研究结果显示,政治关系更易导致企业无形资产和长期股权投资的投资过度[16]。蔡卫星等(2011)研究发现,具有政治关系的民营上市公司的投资支出更多[17]。杜兴强等(2011)研究表明,国有上市公司政治联系的强度越大,过度投资的概率越大[18]。
研究文献表明,国内外学者从不同视角对公司资本配置效率进行验证,研究结论不一;对政治关系对公司投资影响的研究,学者们主要以关键高管的政治关系为研究对象,较少考察高管团队成员拥有的政治关系的互补和共享而构建的政治网络的影响效应;也较少同时考察不同产权性质企业高管政治网络的资本配置效应。但是,国有公司由于承担更多的政策性负担,对高层管理者的选聘更强调政治资源,具有政治网络的公司经营可能更关注于社会和政治目标而不是价值创造,导致资本配置的低效率;与国有公司相比,民营公司面临相对不平等的竞争环境,会主动寻求更多的政治保护而参政、议政,具有政治网络的民营公司可能更关注企业价值的创造而提高资本配置效率(黄莲琴,2013)[19]。因此,本文基于不同产权性质公司,对高管政治网络和公司资本配置效率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
公司出于竞争优势与利益上的考虑,将制定合适的政治战略影响政府公共政策的决策过程,并与政府建立良好的关系,从非市场环境方面形成对自己有利的竞争环境(黄莲琴,2013)[19]。Faccio(2007)进行跨国研究表明,公司拥有政治关系具有普遍性,尤其在法制不健全与腐败严重的国家[20]。高管政治网络是公司高层管理者与拥有政治权力的个体之间形成的隐性关系网络,如高层管理者利用在政府部门或大型国有企业任职经历、参政和议政(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等身份)等而搭建关系网络,在国外还包括通过选举捐款等获得的关系网络(Roberts,1990;Claessense et al.,2008;Fan et al.,2007)[21-23]。我国的法律法规不健全,缺乏有效的产权保护机制,企业经营者可能为寻求一种替代保护机制而参政、议政(Johnson et al.,2002;潘红波等,2008,罗党论等,2009)[24-26]。Krueger(1974)指出,企业家花费时间和金钱与政府官员建立关系,可以为企业家带来利益[27]。边燕杰和丘海雄(2000)认为企业的纵向联系(政治关系)是积累和发展社会资本的最重要渠道[2];高管所拥有的政治网络或政治关系是一种重要的声誉机制(孙铮等,2005)[28],可为公司的税率、银行贷款等方面提供更多的优惠和便利(Adhikari et al.,2006;Khwaja和Mian,2008;余明桂和潘红波,2008)[29-31];在遇到经济困难时更易获得政府的援助(Faccio et al.,2006)[32]和补贴收入(陈冬华,2003)[33],从而有助于公司摆脱困境等(Dombrovsky,2011)[34]。
政治网络所扮演的“扶持之手”在一定程度上给公司带来更多的投资资本和投资机会,促使公司加大资本投资支出。尤其,在中国转轨经济背景下,政治网络的形成源于国有股份与政府之间天然的“血缘”关系;与民营公司相比,国有公司高管的政治网络也可能引来更多的政府干预。政府通过干预引导公司不断地增加新项目投资而扩大公司规模,从而可以有效地解决就业、社会稳定和政绩等问题;而且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公司上交的税收也更多,从而增加了政府的财政收入。据此,本文提出假说1。
假说1:高管政治网络对公司投资水平产生正面影响,且对国有公司投资水平的影响要强于民营公司。
研究表明,政治网络可能同时扮演着“扶持之手”和“掠夺之手”的角色。Bertrand et al.(2007)研究发现,在选举年份,公司会雇用更多的员工,增加更多工作岗位,以帮助现任官员在选举中再次获胜[35]。在我国,政府不仅希望提高所辖区域的就业率和财政税收,促进区域经济的发展,而且还关注自身的政治晋升,这些目标可能更会通过与国有公司的“血缘”关系而转嫁给国有公司,因此,拥有政治关系的国有公司往往会承担更多的政策性负担。张洪辉和王宗军(2010)的研究发现,政府干预程度与公司过度投资水平正相关,国有公司的过度投资行为是为了实现各级政府目标而发生的[36]。因此,国有公司将加大资本投资,给政府所在地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创造更多的税收,以满足政府的经济利益。国有公司与政府之间的政治网络程度越强,公司承担的政策性负担可能会越重,出现过度投资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同时,由于国有公司存在过多委托代理环节与所有者缺位等问题,使其缺乏有效的激励和监督机制,加剧了国有公司的过度投资行为(芮明杰和宋亦平,2001)[37]。刘星和窦炜(2009)的研究表明,国有公司中同时存在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这两种非效率投资行为[38],但是与投资不足行为相比,国有公司的过度投资行为更为严重(周春梅,2011)[39];而政治网络对于国有公司过度投资的影响比投资不足更为显著,降低国有公司的投资效率(Chen et al.,2010)[15]。鉴此,本文提出假说2。
假说2:国有公司高管政治网络对公司过度投资的影响大于投资不足。
当前,中央与地方政府实行“分税制”,地方政府拥有更多财政自主权,已经逐渐成为一种独立的财政实体。在地方政府成为独立的经济利益体之后,其财政支出占国家财政总支出的比重不断上升,但其财政收入占国家财政总收入的比重却未能一起提高。根据财政部公布的《2011年公共财政收支情况》,地方财政支出从2000年以来稳步上升,但地方财政收入同比增长十分缓慢;2011年地方财政支出占全国财政支出的比重为84.8%,但财政收入占全国财政收入的比重仅为50.5%,而且这是自1999年以来,地方财政收入占全国公共财政收入的比例首次超过50%。因此,地方政府更有可能扮演“掠夺之手”的角色来解决财政赤字问题。与之对应,中央国有企业承担着更多的社会职能,与国家利益联系更为密切,直接受到中央政府的各种支持与补贴,同时由于中央企业在国有经济的战略性布局和国有企业改革中占主导地位,中央政府的监控力度较大,更有可能处于公众聚焦中心,接受媒体、公众和中央监管机制的监督,如审计署等部门的压力,这些因素制约了其内部人对公司资源的滥用。因此,中央国有企业中高管政治网络的存在可能对其非效率投资的影响低于地方国有企业。因此,本文提出假说3。
假说3:与中央国有企业相比,地方国有企业高管政治网络对过度投资的影响更大。
与国有企业相比,民营企业在投资、融资机会等方面存在先天劣势,面临一些制约性因素,最明显的表现是严重的融资约束及有价值投资机会的缺乏等。一方面,民营企业可能面临更为严重的信息不对称而导致融资约束,使公司资本投资出现不足;另一方面,民营企业由于缺乏高价值的投资机会,使企业只能投资于净现值为负的项目,导致企业产生了过度投资的现象(Chen et al.,2010)[15]。面对不平等的竞争环境,民营企业会主动寻求更多的政治保护而参政和议政;政治网络的构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民营企业与资本市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和契约不完备问题,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而且随着民营企业声誉的提升,政府也可能提供更多有前景的投资机会,从而扩大其市场资源配置空间,使之更关注企业价值的创造而提高资本配置效率。由此,本文提出假说4。
假说4:民营企业高管政治网络与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提升呈正相关。
(一)样本选取
本文以2002-2010年期间A股非金融上市公司为初选样本,剔除ST、PT公司、数据异常和缺失的公司和最终控制人不明的公司后,最终获得5586个样本公司。参照徐莉萍等(2006)的研究[40],根据CSMAR数据库中《企业关系人性质分类标准》和所有权的实际行使主体,将样本公司划分为国有上市公司样本和民营上市公司样本两类,而国有上市公司样本又分为中央国有和地方国有上市公司样本两类。其中,中央国有上市公司主要是指由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财政部、教育部、信息产业部和水利部等直接控制的公司;地方国有上市公司是指地方政府或地方国有资产监督管理机构直接控制的公司;民营上市公司是指最终控制人为民营企业和个人的公司。据此,国有上市公司样本为3 778个,其中,中央国有和地方国有上市公司样本分别为1 486个和2 292个,民营上市公司样本为1 808家。研究样本的数据来源于国泰安(CS⁃MAR)数据库,高管政治网络的数据来源于万得(Wind)数据库中的深度资料,部分缺失数据查阅各上市公司资讯网和上海、深圳证券交易所网站公布的年报及相关信息取得。
(二)模型构建与变量界定
根据辛清泉等(2007)[7]、张洪辉和王宗军(2010)[36]等计量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程度的方法,本文亦采用Richardson(2006)模型来估算公司的资本配置效率[41]。
其中,Invit为i公司t期的资本投资水平,Growit-1、Levit-1、CFit-1、Ageit-1、Sizeit-1、Retit-1分别为i公司t-1期的投资机会、财务杠杆、现金持有量、上市年龄、公司规模、股票年度收益率,Ind、Year分别为行业哑变量和年度哑变量。模型(1)的回归残差δit可能为正或负,正表示过度投资(Overin),负表示投资不足(Underin)。为便于理解,本文采用||δ表示其程度。
根据模型(1)的残差,我们构建了如下模型,以对上述假说进行验证。
Invit或Overinit
对于假说1的检验,模型(2)中被解释变量为公司投资水平(Invit),而对于其他假说的检验,被解释变量则为过度投资(Overinit)或投资不足(Un⁃derinit),解释变量是高管政治网络(MPNit)。本文采用赋值法对高管政治网络指标进行界定。首先,我们选择公司董事长、总经理、财务总监三个关键岗位为公司高层管理者(巫景飞等,2008)[42],对这三名高管逐一进行赋值,如在党委(含纪委)、政府、人大或者政协常设机构、法院、检察院等部门任职或曾经任职,则按照如下标准赋值:①省(部)级正职、副职及以上赋值为4;②厅(司、局)级正职、巡视员及副职、助理巡视员赋值为3;③处(县)级正职、调研员及副职、助理调研员赋值为2;④科(乡、镇)级正职、主任科员及副职、副科级及以下赋值为1。如担任过党代表、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但不包括人大或政协常设机构),按照如下标准赋值:中央级赋值为4,省级赋值为3,市级赋值为2,县级赋值为1。并取两类赋值中的最大值相加,作为该名高管的政治网络的分值。其次,将三名高管在上述赋值中获得的分值相加,形成该公司高管政治网络强度的指标;且该分值越高,说明高管构建的政治网络程度越强,其中所包含的社会资本也越丰富,获取稀缺资源的能力越强。
Varcon为控制变量,根据相关文献与本文的研究特点,选取了自由现金流量(FCF)、管理费用率(ADM)和大股东占款(ORE)、银行关系(Bank)作为控制变量,并设置了行业哑变量(Ind)和年度哑变量(Year)。上述变量的符号、含义与计算方法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的含义
(一)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估算
表2报告了Richardson模型的回归结果,从中可知,模型回归结果是显著有效的,模型的拟合效果较好,不存在序列自相关问题,可以用该模型得出的回归残差来估算公司资本配置效率。本文将正残差与负残差分别作为过度投资与投资不足程度的计量,其统计性描述如表3所示。
表2 公司资本投资模型的回归结果
(二)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3列示了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从中可知,资本投资水平(Inv)的均值和中位数分别为0.079和0.049,表明样本公司在该期间大多新增了投资,但各公司之间的投资水平差异较大。具有高管政治网络(MPN)的样本数为1 499个,占样本总数的26.83%,国有、民营公司中具有政治网络的样本数分别为1 110个和389个,占各自样本总数的29.38%和21.25%,相对而言,国有公司高管构建政治网络的程度更强;MPN的均值为3.24,从其最大值、最小值和标准差来看,说明样本公司构建政治网络的程度存在很大差距。过度投资(Overin)和投资不足(Underin)的子样本分别为2 045个和3 541个,各占样本总数的36.61%和63.39%,这说明我国样本公司中投资不足现象更为普遍,但从其均值和中位数来看,过度投资程度均高于投资不足。进一步的分样本统计可知,在国有公司中,具有高管政治网络样本的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均值分别为0.072和0.037,不存在政治网络样本的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均值分别为0.066和0.036,由此可见,国有公司高管政治网络的存在更可能促进公司的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现象的产生。而在民营公司中,具有高管政治网络样本的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的均值分别为0.043和0.033,不存在高管政治网络样本的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的均值分别为0.056和0.037,这说明民营公司高管政治网络的存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其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另外,从具有高管政治网络样本的过度投资均值来看,与民营公司相比,具有政治网络的国有公司过度投资水平更高。
表3 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三)回归结果分析
(1)高管政治网络与公司投资水平的回归结果分析。表4报告了假说1的检验结果。其中,模型(1)、(2)、(3)分别是全样本、国有公司样本、民营公司样本的回归结果。由显著性检验(F-Value)可知,模型回归结果是显著有效的;DW值均接近2,说明模型不存在序列自相关问题;Adj R2的值显示模型的拟合度尚可。
在模型(1)中,高管政治网络(MPN)的系数为0.014,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高管政治网络强度越高,公司的资本投资水平越高。在模型(2)、(3)中,高管政治网络(MPN)的系数均为正且显著,但国有公司样本中的系数更大更显著,表明国有公司高管政治网络对公司投资水平的影响大于民营公司,假说1得到印证。
表4 高管政治网路与资本投资的回归结果
就控制变量而言,自由现金流量(FCF)与投资水平显著正相关,即公司自由现金流量越高,公司可使用的现金流越多,投资水平越高;管理费用率(ADM)和大股东占款(ORE)系数为负且显著,这可能源于管理层的在职消费较多、大股东占款将公司资金挪作他用而使公司资金不足,从而削减了公司的投资支出。
(2)高管政治网络与过度投资的回归结果分析。表5报告了不同所有制下高管政治网络与过度投资关系的估计结果。其中,模型(1)-(5)分别是全样本、国有公司样本、地方国有公司样本、中央国有公司样本、民营公司样本的回归检验结果。从中可知,5个模型的回归结果显著有效的,不存在序列自相关问题,模型具有一定的拟合度。
在模型(1)中,高管政治网络(MPN)的系数为正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具有政治网络的公司过度投资水平较高,影响了公司投资效率的提高。在模型(2)、(3)中,国有公司全样本和地方国有公司样本中高管政治网络(MPN)的系数显著为正,而在模型(4)中,中央国有公司样本中高管政治网络(MPN)的系数为正但不显著。这说明,国有公司高管政治网络的存在加大了公司过度投资水平,且在地方国有公司中表现得更大更为显著,这可能源于分税制的实施使地方政府的财政压力增大,地方政府有动机将自身所承担的社会与政治目标转嫁给其所控制且有关联的上市公司,干预公司的投资决策,使之加大投资规模来增加财政收入,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上述结果印证前文的假说3。
在模型(5)中,民营公司样本高管政治网络(MPN)的系数为负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高管政治网络在民营公司中能够抑制过度投资,提高了公司的资本配置效率。这与Chen et al.(2010)[15]研究结论一致,印证前文的假说4。
就控制变量而言,自由现金流量(FCF)与过度投资显著正相关,说明公司自由现金流量越充足,越容易导致过度投资的发生,与Richardson(2006)[41]的经验证据相一致;大股东占款(ORE)的系数为负,表明大股东占款过多会明显减少过度投资的发生。
表5 高管政治网络与过度投资的回归结果
(3)高管政治网络与投资不足的回归结果分析。表6报告了不同所有制下高管政治网络与投资不足之间的估计结果。其中,模型(1)-(5)分别是全样本、国有公司样本、地方国有公司样本、中央国有公司样本、民营公司样本的回归检验结果。从中可知,5个模型的回归结果显著有效的,不存在序列自相关问题,模型具有一定的拟合度。
从模型(1)-(4)的回归结果看,高管政治网络(MPN)的系数均不显著,这说明在我国国有公司中,高管政治网络对公司投资不足的影响不明显。与表5中的模型(1)的回归结果对比可知,在我国国有公司中,高管政治网络对公司过度投资的影响大于投资不足,上述结果印证前文的假说2。
从模型(5)的回归结果看,民营公司样本中高管政治网络(MPN)的系数为负且高度显著,表明高管政治网络在民营公司中能够抑制投资不足,提高公司资本配置效率。这源于高管政治网络的构建可能有助于民营企业提升公司的信誉和知名度,缓解公司的融资约束和投资不足问题,提高公司的投资效率。因此,印证了前文的假说4。
就控制变量而言,自由现金流量(FCF)与投资不足呈显著负相关,说明公司自由现金流量越多,越能抑制投资不足现象的发生;大股东占款(ORE)的系数为正,表明大股东占款越多会加大投资不足程度。
表6 高管政治网络与投资不足的回归结果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前述结论的稳健可靠,本文采用如下方法进行分析:一是替换高管政治网络的度量指标,采用相关文献中常用的虚拟变量法度量,即若存在高管政治网络,MPN取值为1;否则为0;并对前文的假说进行重新检验,回归结果表明与前述结论基本一致,说明上述假说结果稳健可靠。二是替换公司投资水平的指标。使用现金流量表中“构建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和其他长期资产所支付的现金”除以期初总资产来表征。指标替换后对前文的假说重新进行检验,回归结果表明与前述结论基本一致,说明上述假说的结果是稳健可靠的。出于篇幅所限,本文没有报告上述回归结果。
本文以2002-2010年期间中国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考察了不同产权性质公司高管政治网络与资本配置效率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①高管政治网络在我国上市公司中普遍存在,拥有政治网络的公司增加了投资支出,且这种影响效应在国有公司中表现得更为明显。②高管政治网络对不同产权性质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影响存在差异。在国有公司中,高管政治网络加大了公司过度投资水平,影响了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提高;与中央国有公司相比,地方国有公司高管政治网络对过度投资的正面影响效应更大更显著;而在民营上市公司中,高管政治网络能缓解公司的过度投资,抑制投资不足,促进了公司资本配置效率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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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青]
Ownership Nature,Top Managers'Political Network and Corporate Capital Allocation Efficiency
HUANG Lian-qin1,ZHU Fu-feng2
(1.School of Economics&Management,Fuzhou University,Fuzhou 350002,China; 2.Financial Department,Citychamp Dartong Co.Ltd.,Fuzhou 350005,China)
The paper,by taking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during the period of 2002 to 2010 as the research sample,exam⁃ines the impact of top managers'political network of different ownerships on corporate capital allocation efficiency.The study shows that the top managers'political network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company's capital investment,and this impact is much more remarkable in the state-owned enterprises(SOEs).The top managers'political network increases overin⁃vestment level and reduces investment efficiency in SOEs.Compared with the central SOEs,the positive impact of top manag⁃ers'political network of local SOEs on overinvestment is greater.However,the top managers'political network can ease over⁃investment and depress underinvestment so as to enhance the corporate capital allocation efficiency in private companies.
ownership nature;top managers'political network;corporate capital allocation;overinvestment;underin⁃vestment
F271.2;F275.1
A
1007-5097(2015)02-0089-08
10.3969/j.issn.1007-5097.2015.02.015
2014-11-2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1YJA630035);福州大学科技发展基金项目(13SKQ01)
黄莲琴(1967-),女,福建闽清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公司财务,内部控制;
主富峰(1986-),男,山东临沂人,硕士,研究方向:公司财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