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兴君
寒冷的冬季,用各种粥养生,是当代人的保健良方。其安,喝粥往往和文人联系起来,因为文人安贫乐道,要生存下去,粥是最好的选择。这是因为粥清淡廉价,能解决文人的饥寒之苦。只是文人有附庸风雅的习惯,都要品出它的额外况味,于是便给了粥许多诗意的想象。
清代号称“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在给他弟弟的《家书》里说:“十冬腊月,凡乞讨者登门,务饷以热粥,并佐以腌姜。”由此可知,只有自己清寒过,才能了解别人清寒的窘境。中国文人与粥,这种不同—般的感情,都由于他们自身的贫苦体验而来。正因如此,这些喝粥文人的文章里,才能多多少少地反映出民间的疾苦。
伟大的小说家曹雪芹,贫居北京西山时窘迫异常。“满径蓬蒿老不华,举家食粥酒常赊”,是曹雪芹当时真实的写照。这也许有些夸张,有酒可赊,说明还不到断顿的程度,但曹雪芹晚年的艰难,是确凿无疑的。尤其他在逝世前不久,在贫病交加、“饔食有时不断”的困境中,还能坚持不懈地写作他的《红楼梦》,一直熬到“壬午除夕”,也就是大年三十晚上,他生命这盏灯熄灭为止,实在让后人敬佩。仔细琢磨,是粥让曹雪芹营养不良,造成了他英年早逝的不幸,不禁让人扼腕叹息。
著名文学家王蒙曾创作过小说《坚硬的稀粥》。他以自叙的笔调,讲述了一个家庭在岁月的流变中,因为战时的原因,从断掉稀粥到重新喝上稀粥的故事。王蒙在文中感叹,稀粥太坚硬了,不管是牛奶面包、分灶而食、民主选举还是唯厨论艺,都抵不过从出生到现在还在吃的稀粥。一碗粥、一生情,粥对于王蒙来说,是维系了生命的情愫。而王蒙更是将寻常百姓家的稀粥,赋予了一番文化的风味。
著名作家贾平凹喝粥却被人忽悠了。前些年,他拿着自己写好的字,去一个搞书法的老朋友家切磋。走到半道,发现没吃早饭,就去街边的小饭馆里要了一碗粥。他呼呼的把一大碗粥喝完了,该付钱时,却发现忘了带。小店老板说不收钱,给他的几个字就行。贾平凹二话没说,把一卷字全留下了。过了些天,又路过那家店,却发现已经改换门庭了,贾平凹便向旁边的人打听那家小店发生了什么事。旁边的人满脸羡慕的说,人家得了贾平凹的字,发财了,做大生意去了。
王蒙的散文《我爱喝稀粥》,颇能引发人的感慨。他深情地写道:“粥喝得多、喝得久了,自然也就有了感情。粥好消化。一有病就想喝粥,特别是大米粥。新鲜的大米香味似乎意味着一种疗养,一种悠闲,一种软弱中的平静,一种心平气和的对于恢复健康的期待和信心。”由此看来,王蒙的想法代表了很多文人的主张,这的确值得令人回味。
可也有文人不爱喝粥,著名散文家梁实秋就是其中的一位。他在《粥》一文中写到,他小时候一生病就被迫喝粥。因此非常怕生病。一提起粥,他就不免想起从前北方的粥厂,那是慈善机关或好心人士施舍救济的地方。每逢冬天就有不少鹑衣百结的人排队领粥。喝粥暂时装满肚皮,不能经久。不过,梁实秋也说,喝粥聊胜于喝西北风。
总之,粥的营养价值,在如今营养科学看来,确实有着客观的益寿之理。但在文人这里,恐怕更多的是食粥时候的一份恬淡的心情,一种悠闲的情趣。他们从粥中吃出的是冲淡平安的人生,可这怎么也无法改变粥作为贫寒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