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勘察咨询设计服务必须有一个基本服务费用保证——访中国勘察设计协会建筑设计分会秘书长陈轸

工程勘察咨询设计服务必须有一个基本服务费用保证
——访中国勘察设计协会建筑设计分会秘书长陈轸

编者按：建筑设计收费高低的话题一直众说纷纭。2月28日，国家发展委发改价格[2015] 299号文取消了02版《工程设计收费标准》，把收费标准交由市场调节，一度沉寂的工程设计收费评价话题再次在行业内热炒。行业期待外部诚信环境的改善和业主对于建筑师的尊重，以相应合理的费用对建筑设计内容和水平给予肯定，行业也要提高设计水平，增进和细化设计服务。为适应市场变化，为建筑设计企业积极参与市场竞争提供参考，建筑设计分会于2014年4月开始编制服务计费指导，历经寒暑，一年四易其稿，于日前完成了《建筑设计服务计费指导》。为了解“计费指导”的编制背景和思路，《建筑设计管理》杂志就此专访了建筑设计分会秘书长陈轸和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董事长朱小地，听听他们对设计收费改革的看法。

建筑设计管理：为什么工程勘察咨询设计服务必须有一个基本服务费用保证？

陈轸：新中国成立后的60多年间，中国的工程勘察咨询设计行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由弱变强，已成为门类齐全、技术先进的拥有21个细分行业、从业企业近2万家、从业人员240多万的大行业。从“两弹一星”“嫦娥奔月”“鲛龙潜海”直到城乡建设，涉及国家安全和民生的方方面面，均由中国的工程技术人员完成咨询设计，这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巨变。

工程咨询设计充满了创新和挑战，也充满了责任和艰辛。这是一个提供智力、技术和艺术服务的特殊行业。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进行了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进行了大规模的城乡建设和农田水利建设，进行了大规模的交通、电力、石油和国防建设，所有这些建设成就与我国的勘察咨询设计工作是密不可分的。工程建设的优劣首先取决于勘察咨询设计，一切工程建设，勘察咨询设计是先行，是将科学技术、文化艺术转化为生产力的决定因素。

工程勘察咨询设计在服务于工程建设时，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和精力，需要反复验证、不断优化、不断创新。每一个成功的工程建设项目都是一座丰碑，无不凝聚着工程技术人员的智慧和心血，它不仅是一个时代物质技术的成果，也是文化艺术的结晶。我们要从战略高度来看待中国的工程咨询设计行业在国家建设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新中国成立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的工程技术人员发愤图强，努力学习和赶超世界先进技术，不但缩小了差距，甚至在一些领域已居世界领先地位。

中国的勘察咨询设计行业历经多次改革，由事业单位过渡到企业化管理和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期间由国家核拨事业费到自收自支、自负盈亏，设计收费36年间由国家定价过渡到国家指导价直至目前完全市场价，一直属于低价运行，设计收费水平大致相当于国外、境外的1/6。尤其是国家价格部门颁布的2002年收费标准，执行10多年未做调整，与日益增加的设计服务标准、范围、水平发生严重倒挂，严重挫伤了中国工程技术人员的创作积极性。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从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过渡，在这一过渡期，市场的运行和管理成为问题的突出焦点。大量不规范的行为在市场发生，其中恶意低价竞争是一个长期突出的问题。中国的市场经济既要不断发展，也要不断管理和建设，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因此，市场的无序和不规范也是一个需要长期治理的问题。

在这样的市场氛围下，全面放开工程咨询设计服务价格，完全由市场去调节“设计服务”这一特殊商品的价格、价值，就违背了客观规律。我们可以想象“将科学技术、文化艺术转化为生产力”的决定性因素在这样的市场氛围下能卖出什么价钱。

基于工程咨询设计劳动的特殊性，国外、境外的行业组织一般都制定了行业服务收费标准，保证了咨询设计企业必要的收入，保证了设计质量和服务质量。这是值得我国学习和借鉴的。

总而言之，工程咨询设计服务必须有一个基本服务费用，应该建立一个科学合理的，与我国的发展水平相当的设计服务价格体系，这是确保设计质量和服务质量的基本保证。

建筑设计管理：行业协会组织编制“计费指导”是基于什么考虑，为什么“计费指导”一直在变？

陈轸：国家价格部门颁布的“2002年收费标准”从执行到终止一共13年，期间几乎所有的商品和服务价格都随着成本的增加而调升，而勘察咨询设计服务价格纹丝不动，反而因成本的攀升造成利润下滑，实际效益降低。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也是违背价格规律的问题。2014年初，建筑设计分会开始组织调研，分析了数十家建筑设计企业的10年财务情况，进一步验证了成本变化的事实。广大会员企业希望通过协会向国家价格部门反映，呼吁价格部门根据成本的变化，适度调升勘察咨询设计服务的收费水平。

2014年，国家价格主管部门开始研究“由市场决定资源的配置”问题，勘察咨询设计收费列入市场化的议程。当年7月份出台文件，放开除国家投资部分的取费。建筑设计分会意识到，这种过渡期的收费办法是很短暂的，如果协会在过渡期不研究行业的收费指导，设计市场将会出现更加无序的乱象，将直接冲击工程设计的质量大坝。

在中国勘察设计协会的支持下，建筑设计分会组织一批专家，成立了行业收费编制组，开始编制“建筑设计服务计费指导”。为了验证建筑设计在满足规范和设计深度要求的前提下必须发生的劳动量关系和变化情况，建筑设计分会又组织专家编制组，通过大量的测算，完成了《全国建筑设计劳动（日工）定额》（2014修编版），设计劳动定额作为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的一个课题已上报。从定额的数据充分反映了设计劳动量的投入是巨大的，没有合理的收费保障，必然出现减少人力投入的情况，必然以降低质量、减少服务为代价。

“建筑设计服务计费指导”编制组先后4次集中工作，前后测算了大量数据，做了多方案比选，终于完成定稿工作。从现有的成果来看，比较好地解决了“2002版收费标准”出现的问题。

建筑设计管理：行业协会编制的“计费指导”与政府价格部门颁布的“2002版设计收费标准”有何不同和变化？

陈轸：国际上通行的设计收费办法是采用工程投资乘以费率的形式。工程的变化通过投资来反映，通过斜率来控制收费曲线，相对比较合理。

“2002年版设计收费标准”改变了“1992年版设计收费标准”中“实物量收费”的办法，采用“工程投资额定额收费”的办法。由于不同的投资就有不同的收费额，因此每一档的投资费率都不一样，数理及图形的合理性较差，这是“2002年版设计收费标准”的先天不足。

行业协会组究竟应该怎么编制这个“计费指导”？这是建筑设计分会编制组和专家面临的第一个主要问题，经过多次研究并确定的编制原则是：鼓励创新、创优，倡导精心设计、优质优价；鼓励低碳、环保、节能设计；将建筑设计服务分为“设计基本服务”和“设计其他服务”两大部分。“设计基本服务”是设计方根据合同中必须完成的基本工作；而“设计其他服务”是委托方“点菜”，设计方“炒菜”服务，点多少就付费多少。

“设计基本服务”仍采用“2002年版”的收费定额及水平。“设计其他服务”则高于“2002年版”水平，不同需求，不同计费，合情合理。根据市场的不同需求，采取多种形式计费，扩大可操作性。经过一年多的工作，编制组先后四易其稿，3次大范围征求意见，2次大反馈实例测算，终于完成了定稿工作。通过一些案例的试算，达到比较满意的效果，基本上实现了确定的修编原则。

建筑设计管理：“计费指导”（2014年版）的主要特点是什么？

陈轸：这个计费指导大致有以下几个特点：

同时提供了工程投资额计费定额、建筑工程实物量平方米计费单价和不同层级人工时计费单价3种计费办法。

采用了国家合同示范文本的部分描述和规定，套用了国家批准的“设计劳动定额”中的专业工作量比例，有较强的权威性。

突出了“设计服务”的理念，明确了设计服务的不同范畴，强调了“协商收费”，明确了“指导”的作用。

基本覆盖了目前全部建筑设计服务的内容，设立了与之对应的服务计费办法，体现了“有服务有收费、没服务不收费”的公平原则。

对“2002年版”收费标准出现的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较好的解决。

“计费指导”的计费总水平仍然是世界较低水平。

“计费指导”的计费基价是最低收费，没有浮动系数。

建筑设计管理：“计费指导”出台对维护建筑设计市场秩序有何重要意义？

陈轸：政府把设计收费交给市场，这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脱离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过渡时期，无视市场无序竞争的现状而放弃监管，那就会出现很大问题。2002年版收费标准出台后，政府监管形同虚设，使收费标准基本得不到执行。

我们上面已讨论过中国的勘察咨询设计是一个特殊的行业，这个行业每年要承担数十万亿元各种分类的工程建设的勘察咨询设计工作，一笔一画都决定了投资效益、社会效益、环境效益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但是这个行业面临的是一个无序竞争的市场，在这个市场中工程勘察咨询设计企业和工程技术人员不是平等的市场主体，其提供的技术服务往往要面临“白菜价”或“萝卜价”。如果没有一个指导价格作为技术服务的基本保证，就不可避免出现牺牲质量来迎合低价，这是显而易见的。

近期，中央领导对“奇奇怪怪”的建筑、对“千城一面”的现象、对“中国建筑文化不自信”提出批评。中国工程勘察咨询设计行业的创新能力、原创设计和中国文化传承确实有很长的路要走，诸多因素阻碍、影响了创新，冲淡了“精心设计”，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便是“过低”的技术服务费用。

行业协会组织编制“服务计费指导”，中心的指导思想就是在行业和社会上倡导和鼓励创新、中国设计、精心设计，贯穿优质优价原则，维护公平合理有序的市场竞争环境，保证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发挥效益，引导行业健康、持续发展，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更多更好的技术服务。因此，不可能出现行业垄断的问题，即使“2002年版收费标准”也从未出现过垄断问题。

我们期待“建筑设计服务计费指导”尽快投入市场，为净化市场空气、维护竞争秩序发挥应有的作用。

10.3969/j.issn.1673-1093.2015.08.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