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法外来词与跨文化交际

魏红荣+白丽虹

摘要：外来词既是语言现象，又是文化现象，是跨文化交际的必然产物。在跨文化交际中使用外来词有很多优点，它具有认知、交际、文化展示和修辞的功能，可以对交际起到促进作用。因此，我们应重视外来词在语言中的地位，肯定它的积极作用，但也不能随意滥用，采取辩证的观点对待外来词是较为稳妥的态度。

关键词：外来词，跨文化交际，法语，汉语

一、引言

所谓外来词（也叫“外来语”），是指“一种语言从别种语言里吸收过来的词”。外来词是一个普遍的语言现象，是丰富和发展词汇的重要手段。美国语言学家萨丕尔在《语言论》中说：“语言，像文化一样，很少是自给自足的。”不同国家和民族在相互交往过程中，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必然带来不同语言间词汇的相互影响和吸收。尤其在科技迅速发展、国际交流日益频繁的今天，外来词语的数量更是与日俱增。

中法两国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汉法两种语言均吸收了大量的外来词语。“法语曾先后受到拉丁语、古希腊语、意大利语、阿拉伯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德语、英语以及东方语言的影响。”汉语也吸收了源自梵语、英语、日语、俄语、法语、葡萄牙语等语言的词汇。外来词在汉法两种语言中都占有不容忽视的地位，而且汉法两种语言之间也存在词汇互借的现象。本文主要研究汉法外来词的功能、汉法外来词与跨文化交际的关系，以及跨文化交际中使用外来词所应遵循的原则。由于英语词汇在汉法外来词中都占有较大的比重，因而本文所讨论的外来词，除汉法词语外，还涉及英语词汇。

二、外来词与跨文化交际的关系

跨文化交际是指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信息发出者和信息接受者）之间的交际（贾玉新：P23）。跨文化交际的过程伴随着语言的使用和语言的接触，也是不同语言间互通有无、互相影响的过程。例如，由于法国本来没有“荔枝”和“琵琶”，因此最初法语中没有表达这两个事物的词，在中法两国进行交流的过程中，法国人民认识了这两个事物，并从汉语中借用了litchi和pipa这两个词。这两个外来词就此这样诞生。在跨文化交流中，总是较落后的国家学习较先进国家的科学技术和文化，这种关系在语言上也有明显的体现，那就是实力较强的国家的语言对实力较弱的国家语言产生更大的影响，或者说强国向弱国“输出”的词语更多，所以，两种语言接触，在一段时期内向对方借用的外来词的数量并不是均等的。以英法两种语言为例，“诺曼底征服”后，法语成为当时英国的官方语言，上层社会都说法语，英语被视为一种粗俗的语言，于是，大量的法语词汇进入英语。而到了近现代，随着英国的强盛和美国的崛起，英语成为国际上占统治地位的语言，大量英语词汇涌入法语，因此，从进入现代法语的外来词数量来看，英语词汇所占比重最大。

语言是跨文化交际的主要手段，只有通过语言交流，跨文化交际才能顺利进行。同时，跨文化交际的发展必然带来语言的交流和融合，产生外来词。从这个角度讲，外来词是跨文化交际的结果。反过来，外来词的出现和使用，又可以加深彼此的了解，扩大交流基础，能进一步促进交际更深、更广地展开。

三、汉法外来词的功能

1.认知功能

一种语言引入外来词，很常见的一个原因是该语言中缺乏对等的词。中法两国在相互交流以及与他国交往过程中，都会遇到一些新事物和新概念，而本国语言中没有表达这些新事物或新概念的词，此时，最简便高效的做法就是借用外来词。

源自法语的“沙龙”（salon）、“香槟”（champagne）、“芭蕾”（ballet）、“贝雷帽”（béret）就是这样进入汉语词汇的。这些外来词填补了汉语词汇的空白，而且使中国人认识了何为沙龙文化、香槟酒、芭蕾舞和贝雷帽。中国的“阴”、“阳”、“风水”这些概念是法语词汇中不存在的，而且很难用简单的法语词概括表达，因而法国人直接借用汉语拼音“yin”、“yang”、“fengshui”来表达，不但丰富了法语的词汇，而且增加了法国人对中国文化的认识。同样，ginseng的引入为法国人带来了“人参”这一新事物。18世纪，法国人通过“gouvernement”，“parlement”等英语外来词，了解了英国的君主立宪这一新制度。所以说，外来词有填补词汇空白、增加认知的功能。

2.交际功能

汉法外来词语中有相当一部分带有明显的“外来”痕迹，它们或保留了源语言的形，或借用了源语言的音。这部分词使人很容易联系到源语言词汇，在跨文化交际中可以起到减少语言障碍的作用，具有便于交际的功能。最典型的例子当属术语。作为术语的外来词可以提高语言的统一性和通用性。术语的统一克服了对同一事物不同语言有不同的指称的现象，使所指更加明确，方便交流。法语中的“software”，“Internet”，“laser”，“sonar”，“automation”等词均借自英语，而且它们完全保留了英语的拼写形式，只是发音法语化了。汉语中的“黑客”，“克隆”，“因特网”，“马赛克”，“雷达”等词也是音译自英语。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言，那么，这些外来词的加入使汉法两种语言在术语使用上更加与国际接轨。

在其他（如医药、音乐、餐饮、体育等）领域中也不乏具有交际功能的外来词。请见下表：

值得一提的是，“几乎全部法语体育词汇都来自英语”（程依荣：2002）。从传统的球类运动，如football，basketball，tennis，volleyball，badminton，到较为新兴的冲浪（surf）、旱冰（roller）和滑板（skate-board）运动，都是借自英语的外来词。毫无疑问，这对法国对外进行体育交流是有利因素。

3.文化展示功能

任何外来词都携带着反映本民族文化和习俗的内容，可以说，外来词是异文化的使者。这类词语的进入不但填补概念上的空白，还展示了词汇来源国的文化风貌、时代特征及审美取向等国情。endprint

confucius，confucianisme，tao，taosme，yin，yang，这些外来词进入法语的同时，向法国人展示了中国的哲学思想。17至18世纪，法国来华传教士殷弘绪（FranoisXavierd'Entrecolles）将“kaolin”引入法语的同时，也将中国的制瓷技术介绍到了法国。同样，jean引入法语，向法国展示了美国人穿牛仔裤的服装潮流；源自法语montage的“蒙太奇”将法国的影视艺术带到了中国。由此我们可以说，外来词具有传播文化、见证历史的功能。

4.修辞功能

我们在新闻报道或者文学作品中，经常会遇到外来词。从文体修辞角度来看，在报刊文章或文学作品中恰当地使用外来词，可以增强语言的表现力。通常可以使表达形象、简洁、准确；深刻地刻画人物形象；或引发联想，增加异域情调，等等。

我们在法国网站Puremédias2015年3月26日的新闻中看到这样一个标题：L'étonnantnouveaulookdePatrickPelloux。这里，look一词的使用，比其法语近义词更新颖、醒目、突出重点，起到了吸引注意力与提高阅读和观看兴趣的作用。

法国作家司汤达在刻画主人公于连时，写道：Julienétaitundandymaintenantetcomprenaitl'artdevivreàParis。句中英语词dandy简洁而准确地刻画出了于连花花公子的形象，因为在法语中找不到准确的同义词，“élégant（优雅）、galant（风流）、gandin（衣着讲究、模样可笑的）”都不能概括其义。著名作家福楼拜在小说《包法利夫人》中为了表现药店老板附庸风雅、追赶潮流的性格特征，也借用了英语词，让人物口中蹦出了“yes”的回答：

-Partons-nous？repritàlafinLéonsimpatientant.

-Yes.

在讲述他国经历，描写异国风土人情时，使用外来词可使人联想到该语言的使用者以及他们所处的社会文化环境，增添异国情调和新奇感，同时能更忠实地描写与表达异国风情。下面让我们看看大仲马对西班牙斗牛场面的描写：

Letaureauavaittuétroischevauxetenavaitblessédeux.L'alguazilfitsigneauxpicadorsdes'éloigner.Lespicadorsgagnèrentl'extrémitéducirquesituéeenfacedutoril，ets'appuyèrenttoustroisl'olivo，latetetournéeverslemilieuducirque.Leschulosfirentjouerleurscapes.

本段中，作者刻意使用西班牙语词“alguazil，picador，toril，olivo，chulo”，无疑是为了使读者有强烈的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回荡着西班牙人叫喊声的斗牛场。而且，传神地描绘出了西班牙特色的斗牛场面。

四、中法跨文化交际中外来词的使用原则

如上文所述，使用外来词有很多优点，它在跨文化交际中具有认知、交际、文化展示和修辞的功能，可以说，它精于表义、便于交流，能传播文化，还能提高语言作品的表现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任意滥用外来词。

面对现代汉法语言中外来词大量出现的状况，在中法两国都出现了两种对待外来词的态度：一些人受到外来词具有表达简洁、生动、准确，又具异国情调和时尚特点的优势，对其持欢迎的态度，乐于使用外来词；而有些人则担心外来词的不断引入会破坏本国语言的纯洁性，对其持保守、谨慎，甚至是拒绝的态度。笔者认为，对待外来词，我们要克服崇拜或拒绝的心态，应采用辩证的观点：既要重视它在语言中的地位，肯定它的积极作用；又要避免滥用外来词，除非为追求特殊的表达效果，否则，能用本民族语言词汇表达的内容就不使用外来词。

任何语言都有封闭性，对外来成分有顽强的抵制力。这决定了外来词只有经过一定的磨合之后才可能进入民族语言。这在客观上也保证了民族语言的纯洁性。此外，语言也具有开放性，它吸收一切对自己有益的成分，不断吐故纳新，保持自己的活力。只要我们把握好尺度，理智地对待外来词，就可以使交际更得体，更有时代气息。

中法两国交流的历史由来已久，两国关系自建交以来发展较为平稳。进入21世纪以来，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建立以及中法文化年的举办为两国关系开创了新局面，科技、饮食、文化、政治、经济等方面的交流不断加强。语言上的学习与交流也是如此，近年来，中国学习法语的人数和法国学习汉语的人数日益增多。而且传播法国语言与文化的法语联盟在中国多个大城市落户，目前已有15个；传播汉语言与文化的孔子学院在法国也得到了迅速发展，从2005年到2011年，6年间孔学院从1个发展到15个。在这种有利的语言条件下，我们应该抓住机遇，继续加强中法两国的交往，增强汉法外来词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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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曹德明，借词与法语词汇体系[J]，外国语，1989（4）

[8]单飞.外来词的艺术表现力[J]，法语学习，2004（1）

[9]http：//www.ozap.com/livenews/2

本文为天津市高教学会“十二五”高等教育科学规划研究课题（“外来词语对中法跨文化交流的影响”）的部分成果，课题编号为125y09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