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华
在我的记忆里,青蛙是乡下一种比较常见的小动物。小时候,看到它蹦蹦跳跳的样子,听到它呱呱呱呱的叫声,只是觉得它很好玩儿,并没有体味出更多的意味。直到慢慢长大,掌握的知识多了,才对它有了更深的了解和体悟。
原来,这蛙,是历史中的蛙;原来,这声,是古典里的声。一曲蛙鸣,竟然有那么多的诗意融入其中。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读着这样的诗句,再去回想乡下的蛙鸣,别是一番滋味。是的,每到春末夏初,青蛙总是在夜阑人静之时,伴着徐徐柔风鼓腮而鸣。遍布乡野的空灵之音,仿佛要给温馨若醉的小村,传送一缕缕爽快的清凉。站在路边,伫于村口,抑或走近待熟的庄稼,到处都能领略跳跃的韵律。倘若一不小心,还会吓你一个激灵。不过,吓过之后,它定会蹲在不远处,瞪着圆圆鼓鼓的眼睛,观察你的反应。你动,它动。你不动,它不动。就像一个可爱的孩子,跟你做着开心的游戏。
“欲和沧浪孺子歌,东风吹皱轂纹波。幽禽哺子樱桃少,浮草一苗蝌蚪多。”记得小时候,春暖花开,芳菲遍地,门前的小河哗哗流淌着渐红渐暖的热情。逆流而上的小鱼,摇着欢快的尾巴,偶尔把头探出水面,吹一个调皮的气泡儿,宛若要给爱情萌动的季节,缀上一个传神的标点。而摆着尾巴晃来晃去的蝌蚪,就像一个逗号,在山村这部经典的著作中,连接着或多或少的情节。蹲在河边,随意用双手一捧,就会掬上来仨仨俩俩的小生命,滑溜溜的感觉,给人一种温柔如水的感觉。
随着季节慢慢延伸,那些如墨一般的小蝌蚪,逐渐脱去了小小的尾巴,变成了一只只可爱的青蛙。拿一块小石头丢到河里,便有无数腾跃的姿势,溅起波光粼粼的意境。当你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候,周边没有任何声响的时候,这些精灵便会以百米起跑的动作,扑通扑通地,跳入水中,舒展着筋骨,快速潜入水底,并用警惕的目光,望着水面上随时而至的惊险。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每年夏天,在炎热的正午,村里的小伙伴们,便会相约来到小河边,找一处避人的地方,脱得光光净净、赤赤条条,像小鱼一样跃入水中,感受清清河水慈爱的抚摸。有时候,我们会一动不动地躺在水里,只露出鼻子和嘴巴,让水流在身体四周游走。时间稍长一些,便会有一两只不谙此情的青蛙,慢慢地游过来,蹲在我们肚皮上,那痒痒的滋味和感觉,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你刚想伸手抓住它,水一动,它就会以肚皮为支点,腾地一下跃到河边,跳入草丛隐而不见。
“江南孟夏天,慈竹笋如编。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夏末初秋,少了些许骄阳似火的炎热。这样的时节,青蛙便感觉很惬意。因为它呱呱的叫声,不但不会惹人心烦,反而给日夜操劳的乡亲,带来即将收割的喜悦。每当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欢声笑语中吃完并不丰盛但却甜蜜的晚餐,便会打着满意的嗝,倒背着长满老茧的大手,悠闲地行走在田间小道上,一边尽情地吮吸着秋香的味道,一边用心地聆听蛙鸣的美妙。
青蛙的功绩,不仅仅体现在金秋时节,鸣唱着擂响丰收的战鼓。丰富的乡下,到处都是草长羊肥,而在这美丽的画卷中,总有些蚊虫肆虐于荒野。每到繁衍的季节,水里的孑孓随处可见。这些人见人烦的害虫,就成了青蛙丰盛的美味。孕育亲情和收获的乡下,正因为有了青蛙这些有益的动物,才能在金色的十月,收割一片片希望和喜悦。尽管它们的力量很单薄,但却付出了不懈的努力,也得到了父老乡亲由衷的赞美。从小,乡亲们就教导我们这些顽童,青蛙是“益虫”,千万不要捉弄它,要不然蚊子会把你的血吸干!呵呵,听起来真是蛮恐怖的。
有了乡亲的提醒和不停的说教,我们对青蛙也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意,就连走路时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一只反应迟钝的小小生灵。因为,在我们幼小而纯净的心灵里,青蛙就是圣物。何尝不是呢?“稚圭伦鉴未精通,只把蛙声鼓吹同。君听月明人静夜,肯饶天籁与松风。”烦躁的季节,听一曲久违的蛙鸣,感受美妙的乐音,就会进入一种久违的禅境,体味一种诗意的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