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和谐社会的理想蓝图
——佐拉·尼尔·赫斯顿与艾丽丝·沃克小说创作比较

2015-12-17 02:54胡海青
文教资料 2015年22期
关键词:沃克珍妮黑人

蒋 曙 倪 方 胡海青

(南京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1188)

构建和谐社会的理想蓝图
——佐拉·尼尔·赫斯顿与艾丽丝·沃克小说创作比较

蒋 曙 倪 方 胡海青

(南京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1188)

佐拉·尼尔·赫斯顿与艾丽丝·沃克是美国文学史上著名的黑人女作家,尽管她们所处的时代不同,却有相同的创作主题:建构一个基于种族和性别平等的和谐社会。赫斯顿在作品中揭露性别歧视导致家庭的不和谐,表达了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沃克进一步揭示社会公平正义是家庭和社会和谐的基本保障。

赫斯顿 沃克 创作比较

佐拉·尼尔·赫斯顿(1891-1960)是美国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非裔小说家、民俗学家和人类学家。赫斯顿出生于美国南方,南方的生活给予她创作的灵感和素材,她的代表作《他们眼望上苍》颠覆了以往文学作品中模式化的黑人女性形象,其女主人公不再是种族和性别歧视下的消极产物,而是以黑为美、积极寻找和追求自我的黑人新女性,开创了当代黑人女性文学传统。

艾丽丝·沃克(1944-),美国非裔小说家、诗人和社会活动家,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获得普利策文学奖的黑人女作家。与赫斯顿一样,沃克也出生于美国南方,她将笔端触及被忽视和遗忘的弱势群体黑人女性,涉足黑人文学的禁忌——黑人内部的弊端,在作品中反映黑人妇女所遭受的种族和性别双重压迫,同时表现她们自我意识的觉醒。尽管两位作家所处的时代不同,但赫斯顿的创作理念对沃克产生了巨大影响,两位作家的创作主题有诸多共性,她们通过作品探讨构建一个基于种族和性别平等的和谐社会的途径。

1.创作背景

美国黑人文学是美国文学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表现了黑人在种族压迫下的悲惨处境及他们为争取自由和平等而进行的坚持不懈的斗争。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黑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与日俱增,美国文学史上出现了著名的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黑人知识分子发掘黑人传统文化,颂扬黑人民族的智慧和伟大,揭露并抨击种族主义的罪恶,他们在文学作品中塑造与逆来顺受、忠心耿耿的传统黑人形象截然不同的、有独立人格和叛逆精神的“新黑人”的形象。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是美国黑人文学的第一次高潮,涌现出许多优秀的作家,赫斯顿便是其中之一,她以黑人民族为自豪,不遗余力地弘扬黑人文化,在小说中使用黑人方言土语和黑人民俗文化,她的作品体现了“黑人性”。不过,与其他同时代的黑人作家相比,赫斯顿却显得格格不入,其他作家以反映种族歧视为黑人文学的当务之急,他们笔下的新黑人形象仅限于黑人男性,而赫斯顿却从女性的视角探讨女性、婚姻、家庭和社会。《约拿的葫芦藤》(1934)主要描写了皮尔逊牧师和妻子露西的婚姻;《他们眼望上苍》(1937)以珍妮的婚姻为主线,刻画了新黑人女性形象,描写了黑人女性的精神追求;《苏旺尼河上的六翼天使》(1948)描写了一对白人夫妇的婚姻,突破了黑人作家只写黑人的局限。改自圣经出埃及记故事的《摩西,山之人》(1939)影射了种族歧视,表达了黑人民族对自由和平等的渴望。

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种族矛盾日益尖锐,美国黑人文学出现了第二次高潮,进入了以赖特为主的抗议文学时代,抗议种族压迫和种族歧视成为美国黑人文学的主旋律,赫斯顿及其作品因没有紧跟时代潮流而被黑人作家批评、排斥乃至遗忘。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黑人文学迅猛发展,到了七十年代,随着多元文化的融合,黑人文学兴起第三次高潮,同时,女权运动的进一步深入使得黑人女性文学得到长足发展,艾丽斯·沃克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创作的。同赫斯顿一样,沃克在反映种族歧视和压迫的同时敏锐地意识到黑人内部的性别歧视和压迫同样不容忽视,《格兰奇·科普兰的第三生》(1970)反映了黑人家庭男性对女性的暴力;《梅丽迪安》(1978)以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民权运动为背景,描写了黑人妇女梅丽迪安的成长历程。沃克的代表作《紫颜色》发表于1982年,但在发表初期得到的评价褒贬不一,作品受到黑人男性的强烈抨击,理由是她丑化了黑人男性形象。尽管如此,由于所处的时代不同,沃克及其作品没有像赫斯顿那样销声匿迹,而是获得空前成功,沃克的妇女主义思想也应运而生,它与时俱进,不断发展和完善。《宠灵的殿堂》(1989)是沃克妇女主义思想的发展和延伸,小说赋予新时代的黑人女性新的精神追求。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发表的《拥有快乐的秘密》揭露了非洲割礼习俗对女性身心的摧残,体现了妇女主义的人道关怀,表明作者在继承传统文化精髓的同时对其糟粕所持的否定态度。《父亲的微笑之光》则讲述了父亲生前使用男性家长的权威对女儿身心造成的伤害及死后真诚的忏悔,最终得到女儿的谅解,凸显了妇女主义的宽广胸怀。《现在是你敞开心扉之际》发表于二十一世纪,是作者在新世纪对人生更深层次的思考,随着时代的变迁,黑人女性的地位也得到提升,小说的女主人公便是一位事业有成的黑人女作家。

2.创作主题

和谐的生存是两位作家不懈的追求,也是她们共同的创作主题。

和谐社会是指人与人、人与自然彼此平等和谐相处的社会。在小说《摩西—山之人》中,赫斯顿勾勒了这样一幅理想社会的蓝图,那是一个“更多均等机遇,上层和底层间差异更小”的国家[1]P75,表达了平等的理念。

2.1 和谐社会——婚姻与家庭的和谐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是连接个人与社会的桥梁,和谐社会的构建首先从家庭开始,家庭和谐,社会才能和谐,美好和谐的家庭始于和谐的婚姻。赫斯顿的第一部小说《约拿的葫芦藤》以约翰和露西的婚姻为主线。约翰和露西因爱结合,露西受过教育家境良好,她置母亲的反对于不顾执意嫁给出生卑微的约翰,婚后的她却丧失了自我,以丈夫为天,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一次次地原谅丈夫对自己的不忠,最终造成她人生的悲剧,露西直到临死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赫斯顿的经典之作《他们眼望上苍》通过珍妮的三次婚姻进一步探讨了家庭和婚姻,珍妮的第一次婚姻毫无爱情可言,只是为了获得经济保障,婚后不久丈夫洛根就暴露出他强烈的占有欲和支配欲,这种不平等关系导致第一次婚姻的迅速灭亡。与第一次婚姻一样,珍妮在第二次婚姻中被丈夫乔视为私有财产,乔竭力压制珍妮的自我,在这场婚姻中,珍妮虽然看似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财富,但这一切连同她自己都属于乔,这种附属而不是平等的关系决定他们的婚姻同样不会和谐。在珍妮的第三次婚姻中,甜点心将她视作独立的个体,他们情投意合,一起分享劳动和游戏的快乐,共同应对突发的灾难,平等的关系使珍妮的自我得以解放。《苏旺尼河上的六翼天使》描写了白人妇女阿维的婚姻,阿维出身贫寒,胆小而且自卑,习惯依赖顺从丈夫,和丈夫关系疏远后,孩子成了她全部的精神寄托,但大儿子的死、女儿和小儿子的陆续离开使她几近崩溃。家乡之行唤醒了她的自我意识,她决心为自己而活。赫斯顿通过几对婚姻关系的描写,凸显了平等在家庭关系中的重要性,对于女性来说优越的经济条件和一定的社会地位并不能成就和谐的家庭关系。同时,婚姻仅以爱情为基础也不够,和谐家庭的关键在于平等,女性不能在婚姻中丧失自我。

与赫斯顿一样,沃克也探讨了婚姻与家庭。《格兰奇·科普兰的第三生》描写了格兰奇和儿子布朗菲尔德的婚姻,揭示了种族歧视给黑人家庭关系造成的毁灭性影响。由于种族歧视和阶级压迫造成的不公,格兰奇难以承受,却无力抗争,他通过对妻儿实施家庭暴力发泄自己的怨气,妻子玛格丽特因缺乏丈夫的关爱变得堕落,格兰奇离家出走后,她选择了自杀,这一切给他们的儿子布朗菲尔德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创伤,也造成他人格的缺陷,长大后的布朗菲尔德爱上了梅姆,爱情的力量使他决心为了家人努力工作,然而他干得越多债也越多,心理失衡的他开始重蹈父亲的覆辙,对妻子拳脚相加,善良的梅姆默默忍受这一切,最后死在了布朗菲尔德的枪口下。为了使孙女露丝不再遭受同样的命运,人性已经回归的格兰奇开枪杀死了儿子。《紫颜色》控诉了父权意识形态对女性的摧残及家庭关系的影响。西丽在畸形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父亲”在她十四岁时强奸了她,“父亲”玩腻她后将她送给鳏夫某某先生。西丽对丈夫唯命是从,不敢有半点怨言,她的逆来顺受换来的是丈夫变本加厉的欺凌。在某某先生情人莎格、妹妹耐蒂和周围其他女性的影响下,西丽最终找回做人的尊严,而某某先生也随之发生变化。小说中某某先生的儿子哈坡受家庭影响,认为女人就该像西丽那样听命于男人,而妻子索菲亚却不是,婚后原本幸福的他开始自寻烦恼,最后好端端的一个家庭给毁了。《父亲的微笑之光》中的父亲鲁滨逊则以爱的名义控制女儿,大女儿爱上了孟多少年偷尝“禁果”而遭其毒打,小女儿由于目睹了这一切,对男性产生恐惧心理,父亲的举动给整个家庭带来挥之不去的阴影,造成女儿的人生悲剧,父亲死后意识到爱不是控制和占有,他的灵魂开始了救赎之旅。与上述几部小说不同的是,《宠灵的殿堂》主要描写了已经摆脱种族和性别歧视的两对黑人夫妇的婚姻,他们的婚姻濒临破裂,小说探讨了婚姻的和谐离不开双方精神的成长。

无论是赫斯顿笔下的露西、阿维还是沃克笔下的梅姆、西丽,她们的隐忍与善良没有给她们带来婚姻的幸福,其原因在于婚姻中不平等的两性关系。要打破这种的局面,女性需要成长,找回独立的自我,露西意识到了,但为时已晚,珍妮和西丽做到了,最终获得了幸福。与赫斯顿相比,沃克认为和谐的两性关系不仅依赖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而且需要男性人性的回归,更需要双方精神的成长,她笔下的格兰奇、某某先生及鲁滨逊都学会从过去的经历中吸取教训并最终改变。相较于赫斯顿,沃克不仅揭示性别歧视造成了家庭不和谐,而且揭示家庭的和谐只有在社会公平正义的前提下才能实现,只要社会存在不平等,家庭和谐就永远得不到保障。

2.2 和谐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

和谐社会不仅要保持人与人之间的和谐,而且要保持人与自然间的和谐,人类要热爱自然,尊重自然。《他们眼望上苍》有这样经典的一幕,珍妮仰面躺在梨树下,“她看见一只带着花粉的蜜蜂进入了一朵花的圣堂,成千的姊妹花萼躬身迎接这爱的拥抱,梨树从根到最细小的枝桠狂喜的战栗,凝聚在每一个花朵中,处处翻腾着喜悦”[2]P13。珍妮、蜜蜂与梨树组成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动人画面,这是珍妮穷其一生苦苦追寻的人生境界。珍妮热爱自然,热爱自然界的一切生命,而她的前两任丈夫对自然都有控制和占有欲,自然在他们眼中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第一任丈夫洛根又老又丑,凭借他的60亩地娶到了漂亮的珍妮。第二任丈夫乔大量购买土地,砍伐树木,发展城市,为的是成就他当大人物的野心。只有第三任丈夫甜点心带着珍妮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使珍妮实现了人生追求。但是甜点心忽略了一点,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人必须尊重自然。飓风来临,大沼泽地的印第安人尊重自然规律,成功抵达安全地带,而甜点心则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摩西,山之人》则直接将摩西尊为山之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摩西的启蒙老师门图更是热爱自然,关爱动物,深谙人与自然保持和谐的重要性,而《苏旺尼河上的六翼天使》中的阿维最终也是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走向新的生活。

与赫斯顿一样,沃克在她的作品也表达了人与自然唇齿相依、和谐共处的理念。在《紫颜色》中,西丽与自然有着本能的亲近,当“父亲”揍她的时候,她将自己幻化成一棵树,树成了她的庇荫,给了她在恶劣环境中活下去的勇气。莎格也热爱自然,把自己看做自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砍一棵树的话,我的胳膊也会流血”[3]P132。小说借耐蒂的非洲之行介绍了奥林卡人对于屋顶大叶子树叶的崇拜,那里的“茅屋是圆的,有墙,还有个用屋顶大叶子树叶铺成的圆顶”[3]P154,圆形意味着和谐圆满,白人殖民者的到来使这一切化为乌有,他们对自然进行疯狂的掠夺和破坏,砍掉了奥林卡人崇拜的屋顶大叶子树,给奥林卡人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显然,沃克对自然界的关注在深度和广度上已超越赫斯顿,是在全球化语境下更深层次的思考,她所提倡的妇女主义关注的是整个世界的和谐生存,这点在《宠灵的殿堂》中得以进一步体现。《宠灵的殿堂》是一部时空跨度极大的小说,小说中的丽丝有多重前世身份,白人、黑人、男人、女人和动物,她得以从不同角度观察世界。例如:当她是小矮人的时候,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成为一种生活模式,一切是那么美好,直到占有观念出现;当她是成年狮子的时候,因为男性嫉妒女性与动物间的亲密关系生活变得不再安宁。小说的另一主人公范妮热爱自然,只有居住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才能获得心灵的宁静,她选择在峡谷中居住,与绿树和动物共享一片蓝天,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与《紫颜色》一样,《宠灵的殿堂》也描述了殖民主义对非洲资源的破坏所带来的生态危机,大量森林被砍伐,动物面临灭绝。《现在是你敞开心扉之际》的主人公凯特在经历了科罗拉多大峡谷的漂流和热带雨林之行,对人与自然的关系有了深刻领悟,在大自然的洗礼下心灵得到了净化。

赫斯顿和沃克都意识到自然的重要性,她们笔下的人物在自然中精神得到升华。赫斯顿提倡热爱自然尊重自然,沃克与之呼应,并在此基础上呼吁人类关注生态平衡、保护自然,维护人类与自然的和谐,为人类创造一个和谐的家园。

3.结语

和谐社会是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和谐是社会和谐的基础,家庭是和谐社会的最小单位,家庭和谐社会才会和谐,家庭和谐只有在社会公正中才能实现。赫斯顿规划了一幅和谐社会的蓝图,沃克积极响应,为其添色,使之成为一座花园,花园里“不同颜色的花朵代表不同的种族”[4]Pxi-xii,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竞相斗艳。

[1]Zora Neale Hurston.Moses,Man of the Mountain[M]. Harper Perennial.2009.

[2][美]佐拉·尼尔·赫斯顿.王家湘,译.他们眼望上苍[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

[3][美]艾丽丝·沃克.陶洁,译.紫颜色[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

[4]Walker,Alice.In Search of Our Mothers’Gardens:Womanist Prose.[M].San Diego:Harcourt Brace,Inc.,1984.

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指导项目“呼唤与回应,传承和发展--赫斯顿和沃克小说创作比较”(2010SJD750028)。本论文得到江苏省高校优秀中青年教师和校长境外研修计划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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