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宝勇 谢智洁
(1.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北京100089;2.广西柳州融水苗族自治县人民法院,广西 柳州545300)
随着中国政治文明建设的不断推向深入,政治文化和政治心理领域成为一个研究的热点。从中国目前在这一领域研究的现状而言,宏观研究、理论研究、群体研究较为丰富,而微观研究、实证研究、关系研究则相对较少。正如有学者所言:“传统的政治学理论只是围绕国家实体展开的并列的宏大政治知识汇集,没有形成有着内在逻辑层次的、将活生生的政治生活过程再现出来的科学体系。在这种不完整的宏大政治叙事中,与个体、群体的政治参与密切联系的微观政治知识则很少得到研究和阐释。”[1]在政治研究的宏观问题在理论方面不断得以解决和深入的条件下,当前更要关注微观,将重心适当地转移到日常政治中来,解释政治现象,改善政治运行,并为宏观研究注入新的实证活力。基于此,本文即是为了从实证角度探究和检验政治认知、政治角色与政治态度之间的微观联系。
本文以某高校的全体团员通过竞争性选举推荐优秀成员作为党组织遴选预备党员的主要参考的入党过程为例,来考察这一过程。这所高校的入党程序非常民主和公开,现在基本形成了全体团员公开竞争的选举模式。笔者通过与同学交流,大体发现:越是深入了解入党规则、程序的同学对结果、规范等方面的态度倾向会更积极、更肯定。同时笔者也发现,曾担任过党、团干部,当选为积极分子或者已经是党员的同学,对相关入党方面的知识了解得显然更多,态度倾向上会更重视、更满意。
政治角色理论是现代西方政治学理论之一。该理论认为,不同的政治主体在政治系统中处于不同的政治地位,每一政治地位都有一定的政治行为模式,当政治主体按照与自身政治地位相对应的政治行为模式进行活动时,就在扮演一定的政治角色[2]。“在其位,则谋其政”,一定的政治角色,对应着一定的政治地位,相应的就会有相关的政治资源和政治参与渠道,信息更加完整系统,更有可能了解到相应制度、政策的内涵,对某种政治过程和政治现象会更加乐观和积极。政治认知,是政治心理的构成要素之一,是指政治主体对于政治生活中各种人物、事件、活动及其规律等方面的认识、判断和评价,即对各种政治现象的认识和理解。政治认知过程是整个政治心理体系的基础,其对于政治心理过程的发展和政治态度的形成具有基础意义[3]254。政治态度是社会成员对政治权力和政治权利及其实际形态相对稳定的综合性心理反应倾向,表现为对特定政治权力、政治权利、政治制度或肯定或否定,或赞成或反对的倾向状态。政治态度是综合性的心理要素,这就是说,政治态度既不是与其他心理要素并列存在的,也不是在其他心理形成时形成的,而是其他心理要素形成以后的心理结果[3]255。
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政治心理的构成要素,政治态度是政治认知的心理结果。而它们的因果关系需要进一步印证。
鉴于上述理论基础和实践印象的初步探索和考量,笔者提出假设如下:假设1:政治认知对政治角色具有显著的解释能力;假设2:政治角色对政治态度具有显著的解释能力;假设3:政治认知对政治态度具有显著的解释能力;假设4:政治角色在政治认知与政治态度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笔者对该高校8个教学院系中各随机抽取一个班,共8个班的学生作为我们的调查对象。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350份,有效收回286份,有效回收率为81.7%,符合抽样原则。具体样本特征构成见表1。
表1 学生调查样本构成情况
操作化是将概念层次和经验层次联系起来的认识论过程。将观察结果分类就是所谓测量,我们只能透过测量间接观察概念。概念的测量结果就是所谓变量[4]。测量上,就政治认知笔者从3个条目上去考量,如:“您对于团委推选优秀分子入党的章程总体上了解吗?”“您对于校团委、系团总支、班级团支部三者的关系了解吗?”“您对于当前本班的入党积极分子都是哪些同学了解吗?”政治角色,笔者从4个题目上考察,如:“您现任或曾任团的干部(如团支部等)吗?”“您现任或曾任党的干部(如党小组组长等)吗?”“您是否当选过入党积极分子?”“您的政治面貌?”在政治态度层面,笔者从以下6个题目去测量,如:“您对选举结果一般持何种态度?”“您认为在涉及学生利益的事务上实行学生民主决策是否可行?”“您对以选举形式进行推优入党这种方式的总体态度。”“您如何看待推荐优秀分子入党。”“您认为推荐优秀分子入党的程序、规则制定重要吗?”“您认为推荐优秀分子入党的程序规则对结果的影响如何。”其它涉及的题项,笔者作为控制变量在本篇论文中暂不予讨论。
回归分析是通过实验和观测来寻找变量之间关系的一种分析方法。它用于分析事物之间的统计关系,侧重考察变量之间的数量变化规律,并通过回归方程的形式描述和反映这种关系。回归分析的主要目的在于了解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数量关系。在实际应用中,最简单的情形就是研究两个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即一元线性回归。
1.政治认知与政治角色之间的回归分析
表2 政治认知与政治角色回归系数的估值表
表2中给出线性回归方程中的参数和常量的估计值,其中常量系数为6.982,回归系数为0.034,线性回归的标准误差为0.047,标准化回归系数为0.339,回归系数T检验的t统计量观察值为7.336,T检验的概率P值(即Sig值)为0,小于0.05,所以可认为回归参数有显著意义,从而验证了假设1:政治认知对政治角色具有显著的解释能力。
2.政治角色与政治态度之间的回归分析
表3 政治角色与政治态度回归系数的估值表
表3给出线性回归方程中的参数和常量的估计值,其中常量系数为8.528,回归系数为0.668,线性回归的标准误差为0.125,标准化回归系数为0.310,回归系数T检验的t统计量观察值为5.492,T检验的概率P值(即Sig值)为0,小于0.05,所以可认为回归参数有显著意义,从而验证了假设2:政治角色对政治态度具有显著的解释能力。
3.政治认知与政治态度之间的回归分析
表4 政治认知与政治态度回归系数的估值表
表4给出线性回归方程中的参数和常量的估计值,其中常量系数为10.137,回归系数为0.778,线性回归的标准误差为0.103,标准化回归系数为0.408,回归系数T检验的t统计量观察值为7.526,T检验的概率P值(即Sig值)为0,小于0.05,所以可认为回归参数有显著意义,从而验证了假设3:政治认知对政治态度具有显著的解释能力。
4.政治认知在政治角色与政治态度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表5 逐步回归法变量情况
如表5所示,给出了逐步回归过程里变量的引入和剔除过程及其准则。最先引入了政治认知,建立了模型1;接着引入了变量政治角色,建立了模型2;没有剔除变量,所以模型2包含了两个变量:政治认知和政治角色。
表6 逐步回归法模型汇总
如表6所示,“模型汇总表格”给出了关于模型的拟合情况。从表6中可以看出,模型2的R2值0.192,大于模型1中R2值0.166,说明模型可解释的变异占变异的比例越来越大,引入方程的变量政治角色是显著的。
表7 ANOVA方差分析表
如表7所示,Anova表格给出了回归拟合过程中每一步的方差分析结果。模型2的回归平方和为326.344及其残差平方和为1373.297,二者的大小相差较大,说明线性模型拟合效果相对比较理想。模型1的sig值为0,模型2的sig值为0,即当回归方程包含不同的自变量时,其显著性概率值均小于0.05,可以认为政治态度与政治认知和政治角色之间存在着线性关系。
表8 回归系数的估值表
如表8所示,“系数”表格给出了所有模型的回归系数估计值。自变量政治认知的系数大于0,说明随着政治认知的提高,政治态度趋于积极;政治角色的系数也大于0,说明随着政治角色的强化,政治态度趋于积极。经t检验,政治认知和政治角色的显著性sig值均小于0.005,因而都有显著性意义。
表8的最后一列为共线性诊断统计量,模型2中两个自变量的膨胀因子(VIF)都为1.190(小于5),所以模型2中的两自变量之间没有出现共线性。
表9 共线性诊断表
根据共线性诊断表(见表9)和残差统计量表(见表10)等,回归残差的直方图(见图1),可以看见残差基本符合正态分布的。由此推断总体的分布类型是一般的正态分布,即总体将满足正态分布的所具有的性质和特性。图2为学生化已删除的残差对标准化预测值的散点图,学生化删除残差全都分布在-3到3之间,没有奇异点。
根据Baron等的建议,判断变量的中介作用,往往根据4个条件,即自变量显著影响中介变量、中介变量显著影响因变量、自变量独立地显著影响因变量和当引入中介变量后自变量对中介变量的影响变得不显著(完全中介作用)或显著度降低(部分中介作用)[6]。经过笔者使用SPSS 19.0中文版进行相应的分析,在不考虑政治角色的中介作用时,政治认知与政治态度显著相关(R=0.408,P=0.000<0.05),在加入政治角色后仍然显著,但显著性降低了(R=0.438,0.000<p=0.003<0.05)。可以得出结论:政治角色在政治认知与政治态度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从而验证假设4。
表10 残差统计量表
图1 回归残差的直方图
图2 回归残差的散点图
在呈现结果时,为了更鲜明地反映情况,笔者特选择是否是入党积极分子作为政治角色的主要判断,笔者的依据是在团支部的“推荐优秀分子入党”选举之中,就是从班级团员之中推选出优秀团员当选为积极分子,作为入党的培养对象,即是否当选入党积极分子就是区分其在过程中是“局内人”还是“局外人”,这样的角色定位将是会影响其一系列资源的享有等各个方面的。笔者在此提出如此判断,主要引介了管理学者乔治·格里奥提出的“领导者——成员交换理论(LMX)”——由于时间压力,领导者与下属中的少部分人先建立起关系。这些个体被视为局内人,他们受到信任、得到领导更多的关照,也更有可能享有特权;而其他成员则为局外人,他们占用领导的时间较少,获得满意的奖励机会也较少,他们和领导之间的关系建立在正式的权力系统之上。局内和局外的不同地位和下属的绩效和满意度有关。在政治认知层面,笔者选择对入党章程的了解情况作为判断标准,笔者以为这一对章程的了解是作为最基础的认知要求的。到政治态度层面,笔者将选择对选举结果的满意度作为依据,笔者以为推荐优秀分子入党作为一项选举,它的结果无疑对其涉及成员是很重要的,那么其态度将是能够关键性地反映出主体的态度的。
表11 是否是入党积极分子的分布情况
图3 是否是入党积极分子对章程了解状况和选举结果的态度
从上图中我们可以较为直观地看出是否积极分子在章程了解状况及其对选举结果的态度上的明显差异。为了更充分地说明问题,笔者在此强调两种极端情况:一则“对选举结果满意”且“推优章程很了解”的情况,从图表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出,这一份额是积极分子的占了绝对的比例,我们可以做出推断,是积极分子作为“局内人”,对推优章程更了解同时对选举结果也更满意;二则“对选举结果不满意”且对“推优章程不了解”的情况,从图表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出,几乎是跟上一种情况相反,这种情况下,不是积极分子的占了绝对的比重。
本文探讨了在政治文化下政治认知对政治态度的影响及其机制,尤其是政治主体的政治角色在其中的中介作用。首先是在文献研究和经验归纳的基础上提出了四个假设,然后通过相关分析、层级回归检验了四个研究假设:政治认知对政治角色具有显著的解释能力;政治角色对政治态度具有显著的解释能力;政治认知对政治态度具有显著的解释能力;政治角色在政治认知与政治态度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本研究对政治实践也有一些启示:首先,政治认知对政治态度具有正向的影响力,这就提醒着作为政治管理者一方如果希望政治实践获得支持与好评,得到正向的反馈的话,那么相关规章制度的宣传就很重要。过多地依赖于政治权威和政治命令,不重视政治认知的宣传,忽略政治沟通,将隐患无穷。其次,政治角色在政治认知与政治态度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这提醒我们关注政治的依靠力量与动力的问题。这就要求我们在落实制度和政策时,要注意目标群体的定位,明确最可能的支持主体和阻碍力量,要分别有针对性地做好相应的认知上的沟通,从而争取最大的支持和最弱的阻力。
研究的局限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本研究采用的横截面的研究设计,只是一次性地发放问卷收集数据然后分析,没有长期的观察和跟踪研究,即没有经过多次、反复的实证复查,所得的结果有必要再经过实践的检验,未来设计跟踪研究探讨政治认知、政治角色与政治态度之间的关系是有必要的。另一方面,样本和数据偏小,研究的外部效度受到影响。
笔者以为未来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继续展开:首先,政治认知内容与政治宣传、沟通策略相结合,针对不同的政治认知内容,政治宣传、沟通策略的选取对政治认知的效果的影响的研究是非常有价值的。政治认知并不是目的,真正关键的是政治认知的效果才是决定政治态度倾向的。其次,对政治角色的区分和归类研究。20世纪60年代前后,美国政治学者引入角色理论研究政治现象、政治行为,但政治角色理论至今尚未成为具有自己语言和特点的政治学理论体系。政治角色理论的哲学基础是实证主义和行为主义。它在突破西方传统政治学理论与方法论的同时,注意在社会背景下考察政治活动,从行为角度描述和理解政治主体,将个体研究与团体研究、主体地位与主体行为相结合,这为深入探讨政治关系、政治行为、政治预测、政治功能和政治过程提供了方向与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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