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选功 陈亚杰
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形成创新驱动的新经济发展方式是全面贯彻科学发展观的根本要求,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彻底解决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不稳定困境的主要抓手,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关键所在,是关系中华民族复兴全局的战略抉择。改革开放以来30余年,我国经济年均增速近10%,创造了大国经济长期增长的奇迹,但这种增长是以结构失衡、高投资、高资源消耗和低价竞争为代价换取的。在步入人均收入3000美元以后,我国正面临着“比较优势陷阱”的严重挑战。随着资源、环境约束的日益强化、劳动力成本大幅攀升和人口红利的逐渐消退,这种发展增长方式已经成为制约我国经济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突出问题。2007年以来爆发的金融危机、欧债危机的严重冲击,更凸显了这种发展方式的脆弱性、不稳定性和不可持续性,凸显了经济转型的紧迫性。“十二五”期间至未来10年,是我国形成创新驱动经济发展方式的关键时期,本文以全要素生产率(TFP)变化为评价指标,运用DEA-Malmquist指数对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绩效进行评估。
全要素在经济学上一般是指除劳动、投资以外的其他经济要素,全要素生产率能反映包括劳动力素质提高、管理创新、科技进步以及制度演进形成的生产率提高的综合影响,很好地切合了转变发展方式、实现科学发展的本质要求。测算全要素生产率的方法包括增长核算方法和经济计量方法。索洛(1956、1957)提出了基于生产函数的测算技术进步方法“索洛余值法”,该方法也称生产函数法或增长核算方法。丹尼森(1962、1967、1974)、肯德里克(1961、1973)、乔根森等(1967、1971)进一步发展、完善了该方法[1]。但该方法建立在完全竞争、规模收益不变和希克斯中性技术基础上,与现实不符,难以客观、准确地确定资本弹性系数,难以消除外界扰动形成的误差,难以分辨余值的具体内容,容易夸大技术进步的作用。随着计算机运用和计量经济学的崛起,经济计量方法兴起。经济计量方法主要有四种:最小二乘法回归分析(OLS)、全要素生产率指数法(TFP)、随机前沿面分析(SFA)和数据包络分析(DEA)。OLS应用广泛,简便易用,但不能直接测算TFP,只能结合增长核算方法进行测算;TFP简便易用,但测算内容较单一;后两种,测算内容全面、深刻,但较为复杂。其中数据包络分析,由于限制条件较少,测算内容全面,应用较为广泛。1953年瑞典经济学家Sten Malmquit运用了缩放因子之间的比例建造了消费数量指数,而这一成果形成了最初的马氏指数。1982年Caves等将马氏指数的思想运用于生产分析。“通过距离函数之比构造生产率指数”,并将此指数命名为Malmquist生产率指数[2]。DEA方法的出现为测算该指数提供了计量工具。1978年,Charnes人等基于通过运用线性规划来测定技术效率的方法创立了数据包络分析方法(DEA)。数据包络分析方法能通过数学规划模型对具有多个输入与输出特性的“决策单元”的有效性进行统计分析。Fare等(1994)将马氏指数进一步划分为:效率改进、技术变化、纯技术效率以及规模效率四项指标[3]。
本文采用基于投入方向的DEA-Malmquist指数法进行测算。投入数据采用劳动就业以及资本存量两项指标,产出数据为地区生产总值。资本和产出数据以1978年为基期的价格指数进行平减,资本存量采用永续盘存法(PIM)进行估算,即Kt=Kt-1×Φ+△Kt(其中,Φ为资本年折旧率。本文参考王小鲁等人的方法[4],从起始年为5%,渐次平滑至2013年的9%),1978年初始资本存量采用黄宗远、宫汝凯在2010年的估算数字[5]。对于因历史原因出现的数据缺失,如重庆市的数据根据四川省早期有关数据进行估算。为了便于纵向比较,本文根据中国经济发展的不同实际,将改革开放时期划分为三个阶段:改革开放初期(1978—1991年),市场经济建设时期(1992—2001年)、WTO时期(2002—2013年)。有关结果由DEAP2.1软件测算给出。
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绩效不断提高,特别是入世以来,全要素生产率增速加快,全要素生产率水平处于较高历史水平,对经济增长贡献率也最高。总的来说,转型绩效的提高的动力主要来自综合效率的不断提高,而阻力主要来自技术的不断衰退。但入世以来的数据说明,技术进步成为推动我国经济发展转型的主动力,而综合效率下滑是影响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的主要因素。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全要素生产率虽然增速不高,但总的趋势是逐期提升的,说明我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型正在逐步推进。如图1所示,如果设1978年基期的绩效为1,我国全要素生产率指数是波动上升,而且上升趋势十分显著,从1978年的1上升至2013年的1.357,全要素生产率上升了35.7%,年均增速为1.02%。而且该指数波动周期可以显著划分为两个周期:第一个波动周期在1978年至1990年间,波峰出现在1984年、1985年间,全要素生产率指数达到了1.158,然后下降至1990年的波谷0.99,低于1978年0.01个百分点。说明改革开放初期,在计划经济条件下,放权搞活的经济红利已经逐步耗竭,要推动经济进一步发展,必须寻找新的推动力。第二个波动周期上升浪潮一直延续至今。1991年触底反弹,1992年在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目标新动力的推动下,全要素生产率进入缓慢攀升的新阶段。2002年以来,在加入世贸利好的推动下,全要素生产率增速进一步加快,进入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高峰时期。到2006年、2007年,全要素生产率水平达到改革开放以来的最高纪录,全要素生产率指数达到了1.37以上。之后,在美国金融危机、欧债危机的冲击下,全要素生产率指数有所回落,但仍然保持在1.35左右的较高水平上。从表1中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出,我国全要素生产率增速的变动趋势:1978—1991年,我国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十分缓慢,年均只有0.1%,说明该阶段我国的经济增长主要来自放权搞活的政策红利和投资、就业的增长。1992—2001年间,我国全要素生产率增速较快,全要素生产率增速达到了年均0.8%,是前期的8倍。加入世贸组织以来,我国全要素生产率增速进一步提升,达到了年均1.2%的最好时期。说明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我国经济增长质量在逐步改善,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速在不断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在稳步提升,也就是说我国经济发展转型的绩效在不断提升。
表1 全国Malmquist指数及其构成
从影响全要素生产率的因素来看,综合效率的提升无疑是第一推动因素,我国综合效率年均增速为1.3%,年均综合效率指数达到1.54,位列首位。近年来虽有下降趋势,但也维持在1.52以上的较高水平。其中,纯技术效率的提高最为显著。纯技术效率的增速为年均1.0%,年均纯技术效率指数为1.42,最近4年有所降低,但也维持为1.40左右的较高水平。我国技术进步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是负面的。我国技术变化指数年均只有0.77,也就是说,我国技术变化是以年均-0.8%的速度在下降。规模效率的变动幅度较小,对全要素生产率影响最低。
从影响我国全要素生产率变化因素的动态趋势来看,我国经济发展转型可以以入世为界,划分为两个显著不同的发展时期。加入世贸组织前,综合效率变化的不断提升无疑是推动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的主要因素。其中,纯技术效率偶有浮动,年均增长为2.8%—3.4%,贡献最大,其次是规模效率,年均增长在1.0%—1.1%。加入世贸组织后,技术进步是推动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的第一动力,技术进步从入世前的负增长,迅速转为正,年均增幅达到2.0%,成为推动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唯一动力。说明改革开放的扩大和深化,有力地促进了我国企业的技术进步。技术变化指数总体水平偏低是制约我国经济发展转型的最主要因素。如图1所示,技术变化指数长期运行在1.0以下,其波动趋势与综合效率指数和纯技术效率指数的变动趋势是相反。1978—1991年间,下降趋势显著,年均下降4.1%;1992—2001年间,下降趋势有所放缓,年均为-2.9%;2002—2013年间,趋势发生了明显变化,技术变化指数有所上升,年均增速达到2.0%,但技术变化指数仍然运行在1.0下方。该趋势说明技术衰退仍然是制约全要素生产率上升的重要因素。
我国省级经济发展转型绩效的比较来看,东部沿海地区经济发展转型绩效较高,而且进步最大;西部地区经济发展转型绩效也较高,进步较快。中部地区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绩效最低,进步也相对迟缓。
从省级比较来看,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绩效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的省份主要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其次是西部地区。东部沿海地区10个省区,80%的省区超过全国水平。其中,超过全国水平1%以上的有天津(2.7%)、上海(1.6%)、浙江(1.1%)和山东(1.0%),占40%。其次是西部地区,12个省区中有8个省区超过全国水平,占66.7%,其中超过全国水平1%以上的有重庆(1.9%)、宁夏(1.6%)和新疆(1.4%),占25%。绩效最低的是中部地区。在6个省份中,只有山西1个省份略超全国水平,其中2个省份低于全国水平1%:安徽(-4.0%)、湖南(-3.9%)。如果从三个不同的时期来看,东部沿海地区起步不高,但进步很快,与全国差距越拉越大。1978—1991年间,东部沿海地区超过全国水平的省份只有3个,占30%,超过全国水平1%只有2个省份,占20%。到1992—2001年间,超过全国水平的省份达到9个,占90%,超过全国水平1%以上的省份,达到了7个,占70%。2002—2013年间,超过全国水平的省份虽有所降低,只有7个省份,占70%;但是超过全国水平1%的省份仍保持了7个:北京(5.0%)、天津(4.3%)、上海(5.9%)、江苏(2.9%)、浙江(1.8%)、广东(1.9%)和海南(1.3%),而且有3个省份高出全国水平的3%以上,经济发展的质量进一步提升。西部地区起步基础较高,但与东部沿海地区差距在不断拉大。1978—1991年间,西部地区超过全国水平的省份高达11个,占90%以上;超过全国水平1%的省份也达到了10个,占近90%;到2002—2013年间,超过全国水平的省份只剩6个,占50%;超过全国水平1%以上的省份,只有4个,占33.3%;低于全国水平省份,扩大到6个,占一半,而且其中4个省区,低于全国2%以上。东北三省,三个时期变化较大。1978—1991年间,均低于全国水平1%以上,1992—2001年间,则全部高于全国水平,且高出1个百分点以上。2002—2013年间,又回落至低于全国水平。中部地区,变动不大,但与全国水平差距进一步扩大。1978—1991年间,高于与低于全国水平的省份各占一半,高于全国水平1%以上,低于全国2个点以上均占2个,到2002—2013年间,超过全国水平的省份下降至2个,且均不超过1%,低于全国水平的省份扩大至4个,且均低于全国2个百分点或以上,与全国水平的差距进一步拉大。
表2 1978—2013年中国各省区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绩效比较全国平均=1
总体而言,我国全要素生产率增幅逐期提高,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绩效在逐步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在提升。其中,沿海地区,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绩效最高,而且有加速趋势,中部地区以及其他地区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绩效较低,与沿海地区的差距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的绩效逐步得到改善,经济发展的质量呈现加快提高的趋势。总体而言,全要素生产率提高逐步加速,态势良好;区域发展很不平衡,东部地区显著好于中西部地区;前后动力变化很大:加入世贸组织以前,综合效率的提高是主要动力,加入世贸组织以后,技术进步是主要推动力;对外开放有力地促进了东部沿海地区的优先发展,也提升了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水平。为了巩固和扩大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的成果,我国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做好工作:
一是支持东部沿海地区率先转型,继续发挥东部地区的示范带动效应。沿海地区市场环境好,地理位置优越,工业发展水平高,人才科技实力雄厚,条件较为成熟。
二是继续推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彻底打破妨碍科学发展的体制和机制障碍。推动人员、资金、技术、资源的全方位有序流动,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优化生产要素配置、优胜劣汰的功能,推动产业、企业间的深度分工、协作,提高产业的聚集效应和规模效应,提高经济增长的效率优势。
三是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以科技进步与创新推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目前技术进步已经成为推动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的第一推动力,而且中西部制约转型的最主要原因也是技术进步缓慢。所以,要加大科技投入,推进科技体制改革,创造充分发挥创造性劳动、尊重人才和知识产权的社会氛围和政策导向,强化科技第一推动力的作用。充分利用我国科技体系完备,科技投资规模优势突出,人力资源、科技队伍世界第一的比较优势,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和科技创新的扶持力度,大范围、高强度地推动科技进步和科技创新,以科技进步和创新推动经济结构调整与产业升级,推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型。
四是加大对中西部地区发展的政策支持力度,统筹区域、省域经济协调。技术停滞已经成为制约中西部,尤其是中部省区经济增长方式转型的最大障碍。西部大开发已经实施十余年,西部经济运行效率已经取得较大提升,技术进步也获得了较好推进,而中部地区,无论是效率还是技术进步,都远远落后于全国水平。因此,要在继续推进西部大开发的基础上,加大对中部崛起的政策支持力度,扭转中部技术进步停滞、效率下滑的局面,逐步缩小与先进地区的差异,尽快赶上全国水平。
五是坚持并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以高水平的开放促转型。对外开放有力地促进了东部沿海地区的率先发展,全方位对外开放进一步提高经济转型的绩效。要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型,就必须进一步扩大开放水平,依靠广阔市场、丰富人才资源、强大制造能力和较强创新、消化能力吸引外资,变“中国制造”为“中国创造”,借力转型。
六是完善公共服务平台,提高公共服务水平,提高管理效率。缺乏高水平和完善的公共服务已经严重制约着我国经济运行效率。因此,要大力转变政府职能,创新服务理念,打破科研院所的分散、孤立、封闭的格局,整合社会资源,以生产型现代服务业为重心,以专业化、产业化、社会化为导向,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提高服务水平和效率。
[1][美]理查德.R.纳尔森.经济增长的源泉[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1:12-16.
[2]章祥荪,贵斌威.中国全要素生产率分析:Malmquist指数法评述与应用[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8(6):111-122.
[3]Fare,R.,S. Grosskop,M. Norris and Z.Zhang.Productivity Growth,Technical Progress,and Efficiency Changes in Industrialised Countries[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84),1994.
[4]王小鲁,樊纲,刘鹏.中国经济增长方式转换和增长可持续性[J].经济研究,2009,(1):4-16.
[5]黄宗远,宫汝凯.中国省区物质资本存量的重估:1978—2007年[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版)2010(1):74-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