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金融业“走出去”战略研究

周 怡 戴颖杰 水名岳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加快完善现代市场体系，扩大金融业对内对外开放。这次重要会议推动了中国经济进一步对外开放，中国市场、企业、货币的国际化给世界经济增长带来了新的活力。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大力吸引外资，把资金、技术、管理“请进来”，用30多年的高速增长回答了世界的困惑和担忧。如果说过去30多年中国经济发展的突出特点是把外资“请进来”，那么未来30年更突出的特点则是中国企业“走出去”，①“走出去”战略主要是指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方式 （包括绿地投资与跨国并购）进入国际市场，参与国际竞争与合作，从而达到提高自身国际竞争力，促进本国经济持续、快速、协调发展的目标。金融支持是 “走出去”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特别是中国金融业的“走出去”。近年来，中国已有不少金融企业开展“走出去”业务，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缓解中国能源资源约束、服务国家发展和安全战略全局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中国金融业“走出去”的战略意义

中国金融业“走出去”能为中国实体经济“走出去”提供融资支持和风险保障支持，这些支持可以通过商业性金融和政策性金融两种手段来共同完成。金融业“走出去”不仅是产业升级，实现产能、技术和劳动力转移，为经济结构调整腾出空间的需要，而且也是开展经济外交，实现国家利益的重要手段。特别是金融业“走出去”将在下列经济与金融战略领域发挥关键性的作用。

（一）维护国家战略资源安全

在当前逐渐一体化的全球市场中，资源价格成为了国家战略资源安全最为关键的核心，而资源价格都是由国际期货市场的期货价格所决定。因此，国家战略资源安全的问题需要更多地从金融安全的角度考察。维护国家战略资源安全离不开金融业“走出去”的支持。首先，海外资源开发需要“走出去”的资源生产企业动用外汇储备。其次，建立资源储备需要使用外汇储备。再次，通过境外期货市场开展套期保值需要使用外汇储备。在中国目前尚未建立相关期货市场之时，国内企业可以到境外期货市场开展套期保值，这就要求外汇储备管理必须给予支持。最后，通过引进国外先进技术来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也需要运用外汇储备。由此可见，在中国当前外汇资源主要由政府外汇储备掌握的前提下，金融业“走出去”必须合理运用外汇储备来支持中国的资源安全战略。

（二）提高外汇储备管理效率

截至2014年3月，国家外汇储备余额为3.95万亿美元，居世界第一。高额的外汇储备虽然有助于支持国家信用，防范国际收支波动，但是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对中国基础货币的控制构成了巨大压力，削弱了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和有效性。与此同时，外汇储备结构不合理，持有美国国债比例过高，导致外汇储备价值与流动性受制于美国货币政策，这也是中国外汇储备管理中存在的一个重要问题。要实现中国巨额的外汇储备在全球的优化配置，就必须通过全球经营的金融企业来加以运作，实施中国金融业“走出去”战略。在外汇储备日常流动性部分得以保障的前提下，将国家外汇储备的一定比例由金融企业、央企进行海外运用，无论从战略意义还是经济意义都优于购买美国国债，这也将有利于提升中国金融企业与企业的海外运营能力。

（三）推进人民币国际化

2013年全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累计为4.63万亿元，反映出人民币国际化持续推进下，货币使用度飞速增长。此外，国际清算银行（BIS）的调查显示，人民币已成为全球外汇市场第九大交易货币。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 IFT）的最新数据表明，人民币已取代欧元，成为仅次于美元的第二大贸易融资货币。这些数据显示，人民币在贸易、投资、交易等领域应用日益广泛，与人民币相关的金融产品将更加丰富，全球金融市场也将因此更加多元。较为封闭的金融体系是人民币国际化的重大障碍，但考虑到维护金融安全与稳定的需要，中国仍不宜为人民币国际化而加速资本项目开放。在资本、金融项目遭受限制的条件下，中国应重点在贸易与直接投资项下扩大人民币国际影响，推动金融业“走出去”战略，扩大向发展中国家发放人民币贷款的模式，通过项目融资促进人民币国际化。

除了对“走出去”企业的贸易和投资提供金融支持之外，“走出去”的金融企业还可以独立地开展业务，通过吸收人民币存款、发放人民币贷款，以及出售人民币的其它金融资产，使得境外人民币及人民币资产有一个畅通的流转渠道，从而增加人民币及其资产的吸引力。而且通过“走出去”的金融企业开展人民币业务，可以使得人民币输出入大部分都在中国的银行体系完成，有利于中国金融监管机构对人民币国际流动进行监测，并采取适当的政策措施以应对人民币突发性地大规模流进或流出，降低人民币境内外流动对国内经济的冲击。

（四）助推中国企业 “走出去”

近年来，随着中国企业“走出去”提速，金融业加快海外布局，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满足企业境外金融需求，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取得了长足的进展。金融业支持外向型经济发展，其领域从最初支持轻纺加工、机电产品出口，发展到支持通信设备、飞机等具有自主知识产权和高技术含量的产品出口，又扩展到支持境外资源开发、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以及具有战略意义和重大影响的境外收购项目等。中石油、中石化、华为、中兴通讯、联想、海尔等一大批企业在境内银行的大力支持下，成为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领军者和中坚力量。尽管成绩显著，但与企业日益增长的多元化金融需求相比，中国金融业提供的跨境金融服务还不能够完全满足这些需求。中国金融业“走出去”相对落后于企业“走出去”。

据商务部数据显示，2013年中国境内投资者共对全球156个国家和地区的5090家境外企业进行了直接投资，累计实现非金融类直接投资901.7亿美元，同比增长16.8%，创下历史新高，中国成为仅次于美国和日本的第三大对外投资国，其中民营企业投资额占比超过30%，数量占比约50%，这些都为未来中国金融业更好地服务和助推中国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走出去”，提供了数据支撑和现实依据。

二、现实条件

在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后，中国作为有影响力的发展中国家之一，为本地区金融发展提供了有力的依托。后国际金融危机时代是一个人民币国际化与中国金融业“走出去”的机遇期，需认真把握。

（一）优势与特色

1.国家信用作支撑。由于经济发展模式不同，与西方经济体的金融机构相比，中国金融机构特别是大型金融机构与政府的关系更为密切。这些金融企业在长期贯彻国家战略、为国民经济发展服务的过程中，与政府部门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因此容易获得国家的政策支持，便于整合国内各种政治经济资源，为企业“走出去”提供更优质全面的金融服务。在与各国开展合作方面，展现的是负责任的大国形象，更易于取得合作国的信任与共识。

2.兼顾国家利益与经济效益。西方发达国家的企业与金融机构之间尽管也有战略合作，但都是以自身最终盈利为标准。这样的合作方式虽然符合机构利益最大化，但往往会忽视国家利益、社会利益，逐渐成为追求高风险高收益的“金融大鳄”。中国金融机构与企业在市场经济体制下运作，也有业绩压力，也要追求经济效益，也要通过盈利实现企业的做大做强，但在中国金融机构中，国有股仍居支配地位，委托主体是代表国家利益的政府，能兼顾国家利益与社会利益，此时金融机构和企业就如同国家左右“两个口袋”的关系，金融机构会从国家长远发展所需的战略资源出发，优先支持企业“走出去”。

（二）问题与挑战

1.话语权。与发达国家的金融机构相比，中国金融机构对国际规则掌握不够娴熟，稍有纰漏就会遭到国外金融制裁和排挤，而且发达国家往往执行双重标准，增加了中国金融业开展“走出去”业务的难度。同时，一些区域经济组织为了实现本区域的利益最大化，经常实行贸易保护主义，阻碍外部企业的进入，尤其在金融等敏感领域则更是如此，这也给中国金融业的“走出去”带来了困难。

2.政治风险。中东、南美、非洲等很多发展中国家政局不稳定，宗教、民族冲突时有发生，部分国家甚至内战频繁，国家分裂，而且在某些国家，极端政治势力还常常蓄意将矛头指向海外华人，俄罗斯、印度、印尼等国都存在这方面的潜在威胁。

3.管理经验。发达国家金融机构开展国际业务有的已有上百年历史，对业务所在国的政治、经济、社会、风俗习惯等了如指掌，并且建立起一整套科学的经营管理模式和金融技术，而中国金融体系刚刚完成向现代企业制度的转型，许多管理制度尚未完善，业务经验积累不足，中国金融业“走出去”不足10年，在这些方面学习的空间更大。

4.机构设置。海外大型跨国金融集团都建有全球性的机构网络，在不同地区提供兼具标准化与本地化的服务。如汇丰银行在82个国家和地区拥有约一万家附属机构，通过其先进的技术网络，提供广泛的金融服务。美国花旗银行在全球140个国家开展业务，为个人、企业、政府提供全方位的一站式金融服务。中国金融机构在海外分支机构主要设在发达国家，服务也主要面对华人和部分中资企业，而大部分中资企业在发展中国家开展国际业务，金融服务供给与需求严重不对称。同时，由于在海外缺乏常设机构和常驻人员，也给业务经营带来了困难。

5.协调机制。目前对外一揽子合作增多，涉及能源资源、农业、民生、基础设施、机电设备出口、对外工程总承包等多个领域，涉及优惠贷款、商业贷款、信用保险等多项金融业务，涉及商务部、外交部、发改委、财政部等多个主管部门，应当加强政策协调。同时，随着国内企业、银行“走出去”步伐加大，国内相关机构在“走出去”具体业务上的竞争也在加大，比如中石油与中石化、华为与中兴、国家开发银行与进出口银行，在境外业务发展上都存在竞争关系。如果国内机构之间竞相压价、恶性竞争，不仅会损害中国机构的利益，使外国人坐收渔利，还会损害中国的对外形象和整体战略利益。

三、模式创新

中国金融业“走出去”战略的核心思路应定位为：在扩大内需，改变出口导向增长方式的同时，通过国内金融体系建设与人民币国际化提高中国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地位，降低在对外贸易、跨境投资与外汇储备管理方面对美元的依赖程度。因此，中国金融业“走出去”战略由近及远分可定位为三个层次：人民币国际化、区域货币合作与国际货币体系重建。在这三个层次之中，人民币国际化是近期内中国应重点推进的领域，而外汇储备的有效运用是促进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手段。因此，基于国家战略的中国金融业“走出去”战略的模式创新可以以外汇储备的运用为抓手，建立起外汇转融通机制，构建外汇储备运用的新渠道，重点对发展中国家进行投资。

（一）建立利用外汇的转融通机制

如前所述，中国庞大的外汇储备为金融业“走出去”、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潜在的资金来源。为了充分利用外汇储备来支持金融业“走出去”国际化战略，需要在外汇储备与金融业之间建立有效的转融通渠道。

1.外汇储备注资金融企业。这一外汇储备利用渠道有三种可能的方式：财政注资、外汇储备管理局直接注资和通过其他国家投资平台注资。这三个注资主体实际上对应着对于外汇储备中投资增值部分管理权责的不同划分，但是在本质上则是相同的，即在国有金融企业获得资本金的同时，政府或其代表机构增加了对其的股权。就目前来看，对于上述外汇储备利用方式讨论较多的是“汇金模式”。“汇金模式”是中国参考借鉴新加坡“淡马锡”模式而形成的一种管理和使用外汇资产投资的模式，其核心在于合理运用国家外汇资产投资于国家重点金融企业，为其提供稳定长期融资服务。汇金公司不开展其他任何商业性经营活动，并不干预其控股的国有重点金融企业的日常经营活动。在今后建立外汇储备与金融企业之间转融通渠道时，也可以参考汇金模式，由中国投资公司或类似政府投资平台向国有银行等金融企业注入资本金，为其提供长期稳定资金，但投资公司并不参与国有银行的管理，只是从中获得与注资相应的股权收益。

2.发行定向债。在利用外汇储备促进中国金融业“走出去”战略的过程中，金融债券同样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这其中的具体过程是，商业银行等金融企业向中国投资公司或其他政府投资平台发行一定数量的外币定值债券，利率参照同期美国国债利率及债务规模与期限协商确定，获得的资金可以定向使用，也可以自由支配。在后一种情况下，运用外汇储备购买定向债券的政府投资平台只获取债券利息，不干涉商业银行等金融企业的具体经营决策。由于债券筹资的灵活性和可控性较强，更利于满足商业银行等金融企业长期性、低成本性和集中性的外汇融资需求。

3.委托贷款模式。在这一模式中，外汇储备管理当局或政府投资平台与商业银行签订委托贷款协议，前者提供资金，由后者办理相应的外汇贷款业务并收取代理费。委托贷款模式主要适用于由政府主导的具有高度战略性与政策性的海外投资项目。与前两种外汇储备利用模式相比，委托贷款模式中商业银行的主导性相对较低，尽管商业银行可以在项目选择上进行推荐和提供建议，但在操作过程中主要是通过自身作为商业银行的专业技能发挥作用。与此同时，由于委托贷款属于表外业务，代理费也属于中间业务收入，这种模式对于商业银行的资产负债管理压力较小，项目风险也主要由外汇储备管理当局或政府投资平台承担，因此具有较大的安全性。

4.转融通渠道的选择与配合。通过上述任何方式建立起来的外汇储备与商业银行之间的转融通渠道，都有助于形成外汇储备管理当局或政府投资平台、金融企业（尤其是商业银行）、用汇企业之间规范、可持续的资金融通链条，都需要金融企业予以重视，根据不同的项目性质加以选择和配合，发挥其最大效能。在这其中值得强调的是，商业银行在外汇储备利用上不能混同于银行一般性的业务，不能够仅仅以短期商业利益为核心，而是必须发挥自己在境外业务开拓上的积极性和主动性，相应的外汇储备转融通渠道选择也应当与此相配合，争取成为国家外汇储备的重要管理与投资平台之一。

基于上述考虑，对于国家定向用途的外汇部分，可以探索中央的政府机构（国资委或人民银行）考虑再成立一家类似汇金的公司，由这家公司充当投资平台，从央企或国有金融企业的海外投资计划中筛选合适的项目，在央企或国有金融企业负债率较高或实力不足的情况下直接将外汇储备作为资本金注入从而获得股权，而该笔以外汇形式注入的资本金必须定向投入到海外投资项目（如非洲铁路建设项目、南美能源开发项目等）中去，不允许在国内结汇（见图1）。注资后，投资平台公司持有央企股权；央企或国有金融企业增加了资本金，获得并购或放贷所需外汇。

图1 外汇储备运用新渠道的模式创新

（二）探索外汇储备运用新渠道

在通过外汇储备转融通渠道获得资金之后，金融企业就可通过多种方式开展“走出去”业务。在具体业务模式的选择上，可以采用向境外投资项目提供优惠贷款、发行定向债等债权方式、定向增发的股权方式、直接投资、股权收购方式以及其他各类金融创新方式等，在为境外投资项目提供长期稳定的资金的基础之上，为“走出去”项目与相关企业提供国别风险、政策环境、市场需求、项目可行性分析、融资方案设计等全方位服务。

1.基金股权投资模式。如前所述，在外汇储备管理体制改革的背景下，如果国有金融企业能够获得部分官方外汇资产的管理权，将能够大大缓解金融企业资金不足的困难，并且使相应部分外汇资产获得更高收益。实现上述意图的一种模式是可以用金融企业成立的专业公司与央行对接，获得外汇资金，再通过成立各种投资基金进行股权投资。目前，国内企业“走出去”项目的股本投资需求迫切，国际上与中国合作建立双边和多边投资基金的愿望十分强烈，中国金融企业可以探索采用“项目贷款+股权投资”模式支持企业“走出去”的政策性外汇项目，但此类项目模式资金需求量大，单靠金融企业自身市场化方式筹资难以满足其资金需求，一些国有大型金融企业专门负责投资业务的子公司的资金来源也很有限。

鉴于上述情况，为解决股权投资的资金来源问题，可以探索央行在运用外储委托贷款的同时，开展委托投资业务，参与政策性外汇投资项目。国有大型金融企业凭借信用和管理能力，从外汇储备获得长期借款并委托机构旗下的金融投资公司直接或间接投资于国家批准、外汇储备管理局认可的政策性项目。金融企业向外储借款提供本金担保，并支付借款利息。外汇储备管理局则对项目进行跟踪和监管。这一模式的资金流向示意图如下：

图2 “走出去”项目基金股权投资模式

2.促进人民币国际化模式。利用“走出去”项目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其基本思路是依托国际贸易与直接投资来扩大人民币的使用范围和提高特定区域对于人民币的接受程度。在这种项目模式下，中国金融企业向特定国家发放人民币贷款，接受国运用贷款购买中国产品。由于中国对外人民币贸易融资对象大多为发展中国家的经济主体，所以需要通过政府建立相应风险防范机制以保证这类金融活动的持续展开。这一模式的资金流向示意图如下：

图3 “走出去”项目中人民币国际化模式

3.产能过剩解决模式。随着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中国一些传统产业部门乃至部分新兴产业部门已经进入或开始进入成熟阶段。这些部门日益面临国内需求升级、工资成本不断提高、市场饱和的压力，产能过剩已经成为中国经济的一个严重问题。与此同时，与许多发展中国家相比，中国的某些产业仍具有技术与管理优势，因此，通过“走出去”项目，将生产能力转移到更具比较优势或者具有市场需求的发展中国家，则是解决产能过剩的一个有效途径。在这种项目模式下，中国金融企业向特定国家发放贷款，接受国运用贷款向中国企业购买配套设备。如果贷款是以人民币发放的，那么它还兼有促进人民币国际化的效果。这一模式的资金流向示意图如下：

图4 “走出去”项目中产能过剩解决模式

4.能源矿产资源战略模式。维护中国的能源与资源安全是“走出去”战略的一个重要目标。中国金融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与能源企业通力合作，成功运作了一批重大国际能源资源合作项目。如2009年国家开发银行与俄罗斯、巴西、委内瑞拉等国签订600多亿美元贷款换石油的协议，每年可获得7500万吨原油保障；与委内瑞拉、澳大利亚等国签订了15亿美元贷款换资源协议，每年可获得1600万吨廉价优质铁矿石，对于实现中国铁矿石进口多元化，打破世界铁矿石寡头垄断，提升中国钢铁企业谈判话语权具有重要意义。中国金融企业应多支持国内企业开发国外资源项目，构建利用中国市场和资金优势获取境外能源资源的新模式。在能源矿产的“走出去”项目中，如果加以适当的金融安排，如采用人民币进行贷款，进口中国的加工设备，那么就可实现促进人民币国际化和扩大出口等多重目标。这一模式的资金流向示意图如下：

图5 “走出去”项目中矿产资源战略模式

四、路径选择

中国金融业要进一步实施国际化战略，利用外汇储备“走出去”，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就要根据自身特点与发展需要，制定明晰的境外业务发展战略，选择合适的行业领域和地区，实现国内业务和境外业务的合理衔接和有效联动、境外业务的优化布局和所需资源的有效供给。

（一）行业领域选择

行业领域的选择要根据当代国际直接投资发展的新特点和世界各特定行业市场的竞争状况，同时考虑到充分发挥中国现有产业基础的比较优势及现阶段经济和技术发展水平，应将能源及资源类、高新技术产业、具有成熟技术的一般制造业及服务类境外投资作为金融企业利用外汇储备储备资金“走出去”的重点领域。

在能源及资源类境外投资方面，应将重点放在石油业、采矿业和林业；高新技术类境外投资方面，一是要在境外技术创新密集区设立研发中心。如海尔集团在美国和德国建立了以研发和技术转让为主要目的海外企业，通过境外产品开发来推动国内产品的技术升级和出口竞争力的提高。二是跨国并购高科技企业，通过直接收购发达国家的企业，快速获得其技术；成熟技术的一般制造业境外投资方面，应把轻工纺织、机电产品、化学工业等在国内较为成熟的制造业作为对外投资的重点，本着建立国际生产体系的目标，发挥产业比较优势，在适合制造业发展的发展中国家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服务业境外投资方面，要抓住一些国家放宽金融门槛的机遇，在具有高附加值的金融保险、研发、销售等领域加快境外投资，优化服务业结构。除了金融产业之外，目前应大力对外开拓发展的服务行业，这些行业有建立在人力资本输出基础上的工程承包业、交通运输、中医医疗保健、餐饮服务业。

（二）地理区位选择

在国际化进程中，地理区位选择与产业领域选择密切相关。金融业“走出去”战略区位选择中不仅要考虑自身和中国企业在全球各地区的比较优势和发展机遇，而且更要考虑中国在不同地区的战略利益。考虑到中国的地缘利益、综合国力和当前金融企业的自身条件，在国际化战略的地理区位选择中应以东盟、中亚、南亚等近邻和拉丁美洲、非洲等地的发展中国家为主。

中国对亚洲发展中国家，应发展对东盟和南亚成熟技术产业、高新技术产业的投资；发展对海湾和中西亚地区资源寻求型为主导的投资；对拉美的投资应主要集中在矿产、能源、木材、农产品等领域，以中方的资金、技术和人才优势，协助拉美国家建造能源交通等基础设施，以及开采石油、有色金属等，以换取等值的石油和矿产资源。另外，在家电等制造业和电信业境外投资方面也要有所突破。对非洲投资的重点领域应该包括资源开发型投资、以家电为主的制造业投资、以电信技术为主的信息产业投资、基础设施项目的选择性投资。金融业“走出去”需要在上述这些发展中国家积累业务经营和资金实力，等条件成熟后再加入金融发达地区的市场竞争。

五、对策建议

中国金融业“走出去”战略是支撑中国企业“走出去”、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加快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转型升级的现实需要，也是全面深化改革的必然要求。相比较如火如荼的实体经济“走出去”，金融服务及相关配套措施对实体经济“走出去”后的后续支持相对滞后。

（一）完善法律法规

目前，国内还没有一部完整、全面规范海外投资行为的相关法律法规，立法滞后造成中国金融业“走出去”多头管理、责任不清、监管不力等问题。为保障海外投资政策的系统性、长期性和稳定性，支持中国金融业“走出去”，应借鉴世界各国的成功经验，建议制定和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如《海外投资法》等，以便明确牵头单位，协调各部门、企业及金融机构，将现有的海外投资政策和条例纳入法制化的轨道，建立和完善海外投资的制度保障体系、监管和调控体系、金融支持体系以及市场服务体系，从而为中国金融业“走出去”创造一个和谐有序的市场环境。

（二）推进外汇管理简政放权

在外汇短缺时期形成的管理思路和政策亟需改变，相关部门应当在审慎监管、风险可控的前提下，不断提高用汇和汇出的便利化程度，推进外汇管理简政放权，满足企业合理的业务需求。如取消在外汇资金来源审核、购汇审核、利润汇回等方面存在的不必要的限制；适当延长境内公司对境外投资企业出口收汇核销期限；简化对外担保的审批和履约核准手续；放宽境外放款在资格条件和资金来源方面的要求；境内外资金集中管理和调拨；非贸易项下资金有效运作和高效管理等。

（三）建立对外产业投资基金

一是针对特定的区域（国家）、特定的市场设立若干类似中非发展基金的股权投资基金，直接对民营企业境外的项目和公司进行股本投资，基金可以采取国家、企业、银行、专业投资机构相结合的股权结构设计，实行商业化操作。二是设立对外并购基金（VC或PE），通过股权并购，在国际上获取知识产权、品牌、市场份额和资源。基金可在政府的引导和支持下，以民间资本为主，混合所有制形式，实行商业化运作，进行专业化投资。

（四）建立风险防范机制

在人民币升值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加快海外扩张的倾向，容易因扩张过快、消化不良而导致潜在风险。为避免金融机构在海外盲目扩张，防止在部分海外国家或地区出现过度集中和同质恶性竞争的现象，可探索成立由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人民银行、外管局、工商联等有关单位组成的项目审查委员会及专家组等联席机制，对相关金融机构提出的海外投资或贷款项目进行预审与风险评估，建立风险防范长效机制，以防控金融业“走出去”过程中的可能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