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柱”后的国民党能浴火重生吗

陈星+敖成涛

传言已久的“换柱”终于得到证实，国民党在10月17日召开的 “临全会”上决定废止2016“总统”候选人洪秀柱的提名，征召国民党主席朱立伦代表国民党参加2016台湾领导人选举。“换柱”后，由此导致的各种危机纷至沓来，使国民党愈发处于风雨飘摇的境地。

“换柱”由传闻到现实

自从启动初选程序以来，国民党内就有要求洪秀柱退选的声音。及至洪秀柱通过党内初选成为国民党提名的2016台湾领导人选举候选人，党内要求“换柱”的声音也一直没有沉寂。10月初，国民党中央正式对外宣称要在临时“全代会”上废止洪秀柱的“总统”候选人提名，征召国民党主席朱立伦代表国民党参选2016台湾领导人。至此，“换柱”的传闻也变成了现实。

洪秀柱作为国民党候选人出线颇具戏剧性。5月底国民党参选台湾领导人初选登记截止时，只有“立法副院长”洪秀柱、前“卫生署长”杨志良完成初选登记。党内的实力派人物都没有表态参选。当时国民党内一般的说法是，洪秀柱参加初选的主要目的在于“抛砖引玉”，逼“天王”上位。不过在实力派人物犹疑不决的情况下，洪秀柱“公亲变事主”，意外地成为国民党候选人。

然而国民党内不认同洪秀柱的声音一直存在。5月底洪秀柱党内初选登记成功时，“亲王派”中常委吕学樟就要求直接改采征召制，并提出以洪秀柱、党主席朱立伦、“立法院长”王金平、吴敦义四人中民调最高的前两名提交中常会，由中常会择其一提名为候选人的动议。甚至有些大老以党内资源有限为由，希望洪秀柱知难而退。“挺王派”“立委”认为，候选人提名要以胜选为原则，如果洪秀柱没机会，就启动征召机制，言外之意即要极力拱王金平出来参选。同时又有传言说，国民党中央要征召吴敦义作为“总统”候选人与洪秀柱搭档组成“吴洪配”。洪秀柱则表示不相信这种“放话文化”，只相信一切都会按制度走。

在洪秀柱通过国民党初选民调、可望代表国民党参选之际，又传出“挺王派”人士不愿接受、打算在7月“全代会”时翻盘的消息，不过并没有付诸实施。2015年8月中旬，台湾知名媒体人爆料，国民党党政高层有意在10月换掉洪秀柱。9月有媒体报道称，高雄白派要角萧汉俊表示王金平可能在十几天后接替洪秀柱代表国民党参选“总统”。国民党主席朱立伦9月30日下午主持中常会，多达12个中常委发言谈“换柱”，这说明国民党高层对“换柱”问题已经有了一定的共识。

10月初“换柱”的迹象日渐明朗。国民党内不断有消息放出，声称由于洪秀柱自通过“全代会”提名以来民调迟迟未见起色，前主席连战、吴伯雄等大老高度忧心选情，部分党籍“立委”参选人甚至集体扬言退选，国民党中央已决定改推党主席朱立伦出战，朱立伦已点头同意，并与洪秀柱进行了接触。在洪表示无法同意弃选的情况下，国民党中常委江硕平提议于10月中下旬召开“临全会”废止其提名。果不其然，10月17日下午国民党召开“临全会”通过了废止洪秀柱提名、改征召党主席朱立伦参选的决议。

国民党为何临阵换将

临阵换将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大忌。在距离2016台湾领导人选举日不到100天的时间里，国民党中央违反程序强行换掉洪秀柱推出朱立伦，无疑是感到了结构性溃败的危机。

洪秀柱自完成提名以来选情一直低迷。7月TVBS的民调显示，民进党候选人蔡英文以34%的支持度领先洪秀柱25%的支持度。国民党在8月所做的民调显示，蔡英文以37%的支持度领先洪秀柱14%的支持度。国民党在9月所做的民调显示，两人支持度的差距在逐步扩大，洪秀柱14%的支持度没有变化，而蔡英文的支持度却上升到40%。如果按照这种趋势下去的话，国民党的溃败是显而易见的，党内对于选举形势的担忧也与日俱增。

2015年10月7日，中国国民党中常会无异议通过一项提案，将尽速召开临时全代会。

洪秀柱选情低迷有很多原因，诸如受马英九当局执政业绩、宋楚瑜的参选搅局、蓝营本土派半心半意的支持等因素的影响。洪秀柱选举策略和纲领的失当也被认为是其选情低迷的重要原因，其“一中同表”和“中华民国存在就是两国论”等“急统”表态招致了岛内舆论反弹，国民党内也充斥着不赞同的声音，朱立伦批评洪秀柱的两岸政策和国民党长期以来的主张“有所落差”。就洪秀柱个人而言，较低的资历使其在大老文化盛行的国民党中很难快速获得高层的普遍认可，同时没有派系奥援也成为她非常显著的短板，使其在选举中极易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洪秀柱的弱势使气势低迷的国民党选情雪上加霜。蔡英文在“大选”中的领先优势是稳定的，洪秀柱基本没有挑战这种优势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国民党的“立委”选举需要“总统”候选人发挥“母鸡带小鸡”的作用，但洪秀柱低迷的人气发挥不了这种作用，甚至可能出现国民党所说“母鸡压死小鸡”的情形。国民党内有人甚至预测如果按照目前情形发展下去，国民党可能会连28席“立委”都达不到（28席为“立委”总数的1/4，也是阻拦“修宪”的最低门槛）。此外，如果国民党的气势一直如此低迷，可能导致党内大规模的出走潮，宋楚瑜可能因此得利，国民党面临裂解的危机。

国民党内普遍认为，现任国民党主席朱立伦的支持度在党内无人可比，属于具有政治明星特质的实力派人物。同时因为朱立伦有新北市长、桃园县长与“立委”的从政经历，与党内各个山头的关系也比较融洽，处理党内矛盾具有一定的经验与能力，是代表国民党出战2016的不二人选。虽然朱立伦未必能打败蔡英文，不过在“立委”选举部分会有一定的拉抬作用，即便未必能保证国民党的“立委”席次过半，至少有望增加5到10席。倘若“立法院”席次还能维持50席以上，即便明年国民党沦为在野党，也还有可以再战的能力与资本。

国民党面临结构性的困境

“换柱”后，朱立伦与国民党首先需要面对的就是因“换柱”而形成的道德危机。国民党以如此强硬的方式逼迫洪秀柱放弃候选人资格，手法极其粗糙。如此做法使制度权威荡然无存，为国民党的宫廷文化形象再添浓墨，让国民党陷入道德困境。

其次，朱立伦如果要提升支持度，必须要处理党内各个山头之间的矛盾。目前来看党内的矛盾主要集中在马英九与王金平之间，如果在选举过程中王马之间的矛盾再出新状况，则不排除王金平带领国民党本土派出走，如此则未战先败。从目前情况来看，朱立伦事实上放弃了马英九的政党运作方式，回到了传统模式上来，具体来说就是对王金平进行妥协。继续提名王金平担任不分区“立委”的说法也验证了这一判断。“拉王”策略能否达到预期效果，是未来能否顺利展开政治动员的关键。

再有，在选举策略上朱立伦面对的问题很多。由于国民党的选举动员启动比较晚，支持者气势低迷无所适从，国民党在内耗之后体质虚弱，如何拉抬起支持者的气势，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同时在民进党已经按部就班展开政治动员的情况下，要想在议题上争取主动难度很大，这对朱立伦和国民党来说都是一个考验。此外，朱立伦选择了带职参选，给了民进党攻击其“精于利益算计”和“假选举”的口实，对朱立伦形象会造成相当负面的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国民党的基层动员系统能否高效运作，对选举结果至关重要。从以前的选举结果来看，国民党的基层动员系统已经弱化，而内部纷争使这种弱化趋势有增无减。如果朱立伦不能疏通基层动员的渠道，基本没有希望扭转颓势。

最后，安抚洪秀柱也是朱立伦和国民党中央的当务之急。目前来看，洪秀柱的动向不外乎三种可能：洪秀柱接受邀请担任朱的副手;接受临时“全代会”的决议不参选;洪不接受“全代会”决议，或脱党参选，或直接与国民党对簿公堂。不过从洪对国民党的态度以及个人性格来说，接受决议不参选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也不排除她意气难平，不惜赌上未来的政治生命直接与国民党对簿公堂。如果对洪秀柱安抚工作开展得不顺利，将会给国民党未来的选举动员蒙上更多阴影。

深入分析可以发现，国民党的困境是结构性的，也就是说国民党无论在动员机制、政策论述、党内精英甄补等方面均出现了问题，近年来的气势低迷是这些结构性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换柱”行为是上述结构性问题爆发的外化形式而已。如果未来国民党不能在这些结构性问题上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革，这个“百年老店”泡沫化的日子确实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