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乡不能“随俗”，海归“香蕉人”酿血案

■文/ 川石

入乡不能“随俗”，海归“香蕉人”酿血案

■文/ 川石

14岁时，安志国被父母送到国外留学，2013年他回到国内，此时他已在国外生活23年，对国内的生活、就业等各方面都极不适应。于是，“水土不服”成了他的托辞，好逸恶劳的他幻想着不通过努力就过上高品质生活。1年后，在与女友争吵不断升级后，这个典型的“香蕉人”竟用铁钎将女友杀害，一同殒命的，还有女友的一名无辜的初中同学……

回国创业，处处碰壁

今年39岁的安志国是吉林延吉市人，父亲是延吉对外贸易学校的老师，母亲在市立第一医院做医生。由于父母都曾留学俄罗斯，1990年，14岁的安志国被父母送到俄罗斯念中学。1997年，他考入圣彼得堡市一所大学民用工程系，并与同校同年级、小他1岁的延边老乡石立梅相爱。

2001年7月，两人大学毕业。安志国和父母商量后打算留在俄罗斯发展，石立梅也很支持他。不过，石立梅的父母一心希望女儿学成回国，但见女儿痴恋男友，也只好尊重她的意愿。很快，安志国和女友一起到学校附近的一家私立外语学校做了老师，并租了房子，开始了同居生活。

就这样，这对小情侣在国外过起了随心所欲的生活，白天一起工作，晚上和同事、朋友玩乐，周末去露营、探险。稍长一点的假期，他们就去欧洲旅游……两个人不菲的收入，大部分用在维系高质量生活的各种开支上。

安爸爸对两个孩子如此的生活方式忧心忡忡，每次给儿子打电话都唠叨：“你们这样下去哪行啊！你既不钻研业务，又不攒钱，哪像过日子？”安志国倒不以为然，说他们周围的人都这样，他又不是在国内。安爸爸虽然很生气，却也无奈。

一晃4年过去。其间，安志国和石立梅两次回国探亲，并拜访了双方父母。两边老人都督促他们尽快把婚事办了，但他们说不急。2011年，当地经济衰退，两人收入锐减；另一方面，石立梅的父母身体不好，对女儿的思念日益增加，不停督促他们回国发展。石立梅开始动摇了，几次征求安志国的意见，他都坚决反对。

2013年4月初，石立梅突然接到哥哥电话，说妈妈得了胃癌，让她速回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石立梅摇摆不定的心彻底倾向了回国。安志国不得不同意。

5月15日，安志国和石立梅回到长春，下飞机已是晚上9点多，就连夜打车往家赶。到家后，满脸欣喜的石妈妈告诉女儿，她被误诊了，胃里的肿瘤1周前已切除，化验结果是良性的。母亲的病虚惊一场，对石立梅来说是天大的喜讯，然而安志国的心里却不是滋味，猜想女友可能早就知道她妈妈被误诊了，只是为了让他回国，她才配合家人表演了一场戏……

虽心有芥蒂，安志国并没表现出来。在石家待了几天，他领着女友回到自己家。安爸爸建议他们留在延吉市发展，但石立梅却说要回她的家乡发展，说她爸妈已给他们准备了一套房子。安志国附和道：“就听小梅的吧，只要我们努力，在哪里都一样的。”

很快，两人把家安顿好，开始着手找工作。石立梅的同学余龙刚很热心地帮忙联络着。余龙刚是石立梅的初中同学，当年石妈妈教他们语文，给予了家境贫寒的他很多帮助。余龙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石妈妈又借钱让他做生意，现在他已经是当地有名的民营企业家，经营着一家物流公司。

尽管有余龙刚帮忙，但当地毕竟只是一个很小的县级市，做翻译工作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他们在别的方面没有经验，1个月下来，并没有找到合适工作。安志国埋怨石立梅：“我说不回国，你非要回来。好像国内遍地是黄金。即便回来，我们也应该去大城市，待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能干什么？”困境面前，男友不是积极寻找出路，而是怨天尤人，石立梅十分恼火：“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也有人活得很好吗？”

争执后，安志国还是听了石立梅的话，开始在余龙刚的帮助下创业。

据案发后石妈妈对警方说：石立梅曾和她提起过，余龙刚帮助安志国创业没多久，就私下里对石立梅说：“小安老拿国外的那一套来做事，这行不通。我的话他听不进去，你提醒他一下。”事后，石立梅把余龙刚的话转告给安志国，安志国大发雷霆：“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关他什么事儿！”石立梅说：“我们一切要重新开始，学学人家，找机会赚钱才行。”安志国听了十分反感：“国内的人开口闭口房子、车子、票子，那是靠透支生活质量和自由换取的。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成功，我宁肯不要。”

石立梅没反驳男友。她对母亲说，她考虑到安志国年少出国，暂时不适应国内环境，情有可原，“只要给他时间，一定能很快调整过来的。”

现实残酷，水土不服

因一时都没找到工作，安志国和石立梅一直靠双方父母接济度日。石立梅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但安志国却显得一点都不着急。两人的境地也慢慢让双方家人揪起心来。

更让石立梅尴尬的是，安志国回国后，并没像她一样入乡随俗，对国内的人情世故也毫不理会，更不愿意包容、接纳。

刚从国外归来，两人各自的亲友、同学纷纷用隆重的方式给他们接风。据案发后石爸爸讲，石立梅当时意识到按照当地礼节，如果去赴宴，就必须回请还礼，而一桌酒席，少则上千元，多则几千元。他们没有这个财力，因此她主张能推就推。可安志国是来者不拒，每次都是两手空空地去大吃一顿，吃完后说一句“谢谢”就没了下文。别人主动打电话问他何时请客，他觉得莫名其妙：“我没计划要请客啊！”大家都以为他们在国外打拼多年，积攒了不少财富，这种做派是瞧不起人。对这些非议，石立梅感到很难堪，提醒安志国，但他却很纳闷：“不会吧，哪有这么复杂啊？”然后依旧我行我素，让石立梅又生气又无奈。

2013年11月15日，石立梅又和安志国吵了一架。原因是，余龙刚给安治国找了一份在一家个体人参贸易公司做助理的工作，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余龙刚的同学。安治国跟老板做了几次成功交易后，老板有事出差，公司来了生意，老板打电话委托安治国代办，哪知，两次生意都被安治国搞砸了。到手的生意流产了，老板损失巨大，回来向安治国了解情况，原来是安治国没有答应对方的“回扣”要求，对方代理人就取消了交易。老板很恼火：“做个体生意要灵活，你不能因小失大呀。”安治国坚持自己的意见，就被老板炒了鱿鱼。

石丽梅对此很生气，向余龙刚诉苦。余龙刚安慰道：“别郁闷了，我请你吃饭，散一下心。”

吃饭间，余龙刚说：“小安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有点不像话，他在国外待得太久了，不适合回国发展。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的。”石立梅尴尬地笑了笑。虽然余龙刚一直帮自己，但听到他批评男友，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回到家，她再次把自己和余龙刚吃饭的经过告诉男友。安志国当即叫嚷起来：“他干嘛老管我们的事儿？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石立梅责备安志国把余龙刚的好心当驴肝肺，两人又吵了一架……

这次吵架后安志国和石立梅冷战了近1周，好不容易才和解。和好后，石立梅再度鼓励安志国去找工作。

2014年初，安志国找到一份在一家外贸公司做俄语翻译的工作。可刚工作半个月，他就被炒了鱿鱼。原来，由于正值冬季，公司业务繁忙，随时要加班。对此，安志国不理解。有一次，老板在下班时临时要见一个俄罗斯客户，让秘书通知安志国赶到指定宾馆去。安志国刚好感冒了，便解释说自己头晕，没法赶过去。秘书说这个客户很重要，安志国生气地在电话里说：“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要加班，请先谈好报酬。”结果是老板当即解雇了他。

之后，安志国又找了一份工作，可也没做过半个月时间。

2月，余龙刚给石立梅介绍了一份月薪4000元的工作，在一家药品销售公司做销售经理。这在当地属于高收入工作，石立梅很感激，安志国却很不高兴，说了好些风凉话。

3月中旬，石爸爸为了让女儿生活得舒服些，拿出2万元，督促他们把房子装修一下。石立梅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安志国。几天后，安志国对石立梅说回延边考察下建材，便离开了家。半个月后，他回来了，闷头说：“装修的事以后再说吧，钱被我花光了。”石立梅一下蒙了，连忙质问他钱去了哪里。安志国低着头说：“我心里闷，去韩国玩了一趟。”

石立梅十分生气：“这是我父母好不容易省下的钱，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就拿去玩了？”那晚，石立梅气得连饭都没做。眼下生存都成问题了，男友还总想着过在国外的高品质生活。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依靠？一气之下，她回了父母家。石妈妈对安志国也很失望，便鼓动女儿：“我看，安志国回国后，这样不思进取，他并不适合你。”妈妈的规劝，催生了石立梅心中的一个想法……

无辜生命，警世深重

就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彻底让石立梅和安志国的关系崩紧了。

2014年4月初，石立梅回家见门上贴着一张电费单，竟然欠电费500元。一般1个月电费100元就足够了，怎么这个月这么多？进屋，她觉得家里闷热，一看挂在门口的温度计，发现竟显示27度，而安志国只穿着背心、短裤在上网。

过去在圣彼得堡，由于当地燃气资源丰富，价格低廉，室内取暖温度一直很高，因此安志国养成了冬天也穿短裤、背心的习惯。可这是在中国，自己家虽然暖气不够热，可也用不着再加一个电暖风吧？她禁不住又和安志国吵了起来。安志国也不示弱：“我知道你为什么处处看我不顺眼，你是被那个余龙刚灌了迷魂药吧。”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更令石立梅哭笑不得。一天，她谈成了一笔大买卖，老板高兴，请她吃饭，还邀请余龙刚作陪。因为石立梅就是余龙刚介绍来的。石立梅不好推，就给安志国打电话，说单位有应酬。安志国放下电话，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友怎么可以听别人摆布，下班了也不回家？他就找到石立梅吃饭的酒店，看到余龙刚竟然也在场，当即大闹了一场……

石立梅万万没想到安志国会如此揣测她和余龙刚的关系，回到家大哭了一场。

几天后，余龙刚打电话约石立梅谈一个品牌加盟项目，聊的时间有点长，安志国便在一旁挖苦个没完。石立梅实在气不过，就说：“你这个人心胸太狭隘了，我们在为你谈一个项目，你却胡乱猜疑我。”安志国出言不逊：“我警告你，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想和他搞在一起，没那么容易。”这话再次激怒了石立梅：“你连工作都没有，拿什么养活孩子？有本事去赚钱买房、买车……”

出于对男友的彻底绝望，第二天石立梅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找到一个私立医院，把怀了3个月的孩子做掉了。当天下午，安志国回来，见石立梅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得知她把孩子打掉了，他脑子一热，冲过去就用双手卡住石立梅的脖子……后来，安志国松开了手，不顾不停咳喘的女友，离开了家，在一个小旅馆安顿下来。之后，他越想越不甘心，更加后悔带石立梅回国。对现实生活强烈的不满，让安志国的报复之心越来越强烈……

7月21日晚10时，安志国打算再找石立梅谈谈。回到自家楼下，他发现余龙刚的宝马车停在那里。那一刻，安志国心里的怒火被点燃了：我刚走，这对狗男女就住在一起了！安志国转身走出小区，在一家杂货店里买了一根铁钎，等到凌晨1点，悄悄上楼，掏出钥匙，潜入了屋内。

这时，安志国发现余龙刚横卧在沙发上。巨大的嫉恨，让他顾不上多想，瞄准余龙刚的头部，一顿乱钎。随着几声闷叫，余龙刚停止了呼吸。随即，安志国又潜进卧室，用同样的方法钎死了石立梅。而后，他将两人的尸体用事先准备好的编织袋运到一个敞口的菜窖中。

第二天中午，南坪镇边防派出所就接到居民报案，警察仅用3个小时就将欲逃跑出城的安志国抓获。

面对警方询问，安志国一再强调：“我没有想过杀他们，是他们这么快就睡在一起，激怒了我。”对这种说法，石妈妈给予回击。她说，女儿出事那天下午，她曾接到女儿电话，本来女儿那晚要回娘家住的，但女儿说发烧了，不回去了。石妈妈想过去照顾她，但石立梅不想让妈妈跑一趟，说下午余龙刚正好来和她谈一个合作意向，已经为她买来了药物。这一点，在案发后，通过石立梅床头柜摆放的药物和额头贴的退烧贴，得到证实。在茶几上，警方还发现了一个品牌地板砖的加盟协议书，上面代理人一栏，石立梅签的，是安志国的名字。加盟费10万元，石立梅两天前已向哥哥借了，并拜托他打进了余龙刚的卡里。

石妈妈悲愤地指出，如果余龙刚真和女儿有什么关系，两个人怎么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床？为了确认女儿清白，石妈妈忍痛要求警方对女儿进行尸检，结果证实石立梅死前无性行为。

编后：

人都是有惰性的。几个月大的毛孩子，喝过你喂他的糖水后，你再给他喂白开水，小家伙是不要往外吐的。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要命的是，安志国的惰性是超乎寻常的严重。水土不服是他的托辞。如果真的在俄罗斯待上几年就变老外了，为什么同去的石立梅回来后却能很快适应国内的生活呢？说到底，安志国就是个懒人胚子，习惯了好逸恶劳。西方社会崇尚自由，讲求快乐工作快乐生活，但不是说他们就不讲奋斗，不要努力了。安、石二人回国前，俄罗斯经济已经恶化，他俩的生活也已大不如前。可以想像，如果不回国，安志国连救济都不一定吃得上。回国了，他倒有父母可以让他“啃老”了。

安志国的“香蕉人”概念是个伪命题。他不是思想观念、行为方式的不适应，而是人生观上的自甘堕落。不论在哪里，他都是根从里烂到外的“烂香蕉”。

（责编/邓琳琳）

E-mail:dllabc@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