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艺术人生——纪念苏联艺术科学院院士、列宾奖获得者里亚乌佐夫·鲍里斯·雅科夫列维奇

杨嘉冰 杨子遥

精彩的艺术人生
——纪念苏联艺术科学院院士、列宾奖获得者里亚乌佐夫·鲍里斯·雅科夫列维奇

杨嘉冰 杨子遥

俄罗斯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是世界闻名的俄罗斯艺术大师苏里科夫的故乡，俄罗斯艺术科学院分院（乌拉尔，西伯利亚，远东分院）就坐落在这座城市。这里浓厚的文化艺术氛围孕育了许多当代优秀的艺术家，里亚乌佐夫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

鲍里斯·雅科夫列维奇·里亚乌佐夫（1919—1994年）的艺术生涯是和俄罗斯西伯利亚20世纪后半叶艺术史密不可分的，并且对20世纪俄罗斯西伯利亚画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里亚乌佐夫1919年出生在阿斯特拉罕州的一个小渔村，家族世代以捕鱼为生。1930年初他的家搬迁至西伯利亚地区鄂姆斯克州，紧邻奥比河的一个叫做波库尔的小山村。

搬迁对于里亚乌佐夫家族来说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上世纪30年代,大片的耕地都没了，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捕鱼无法满足最简单的生活需要，里亚乌佐夫家族中大多数人只能果腹，难以立足，生活严峻。夏天鱼量丰富时的捕鱼期，里亚乌佐夫和父亲长期在极地圈内出海，他喜欢那里多姿多彩的景致，以至于狩猎、捕鱼、在原始森林里的篝火旁休憩成了他一生的喜好。

带着对自然的感悟和生活的磨练，这个有着极高天分的少年在17岁的时候就完成了两个剧本，并被排练成话剧在学校演出。他亲自设计舞台背景并在剧中扮演重要角色。他还有个鲜为人知的嗜好,极其迷恋诗歌，那些诗歌可以说大多都是写给他自己的，然而他最爱的却是绘画。鉴于当时的家庭状况，他连绘画所用的颜料和铅笔都没有，只能就地取材，用手头的材料做颜料，尝试自己作画。只要空闲，他就在村图书馆里兴致勃勃、如饥似渴地翻看书籍和杂志，从中汲取营养，这是画家生活中一段有趣却很重要的插曲。即使当时条件如此艰苦，他还是在那个偏僻的小渔村中为村民们举办了一次个人画展。

很难想象，在最初的20年人生中，未来著名的画家并未见识过真正的画布，也不知道什么是画架和调色板，而在23岁时他就成为苏联美术家协会的成员。依靠天赋，没经过任何初期专业美术培训，里亚乌佐夫1939年顺利地考入了鄂木斯克美术专科学校。从现在保存下来的第一批小幅素描作品来看就很令人感动。每一幅作品下方都标记着“凭记忆”或者“自然采风”，并记录着花费的时间和最终完成日期，以及签名。这里面凝聚着当时作为一个青年画家的辛苦劳动和谨慎的创作态度。

但是在鄂木斯克美术专科学校的学习并不轻松，因为奖学金远远不够支付生活及学业中所需的各项费用。他开始勤工俭学，生活非常辛苦，这极大地伤害了他的身体。1941年4月，拿着学校的休假单，他来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

1940年,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这座叶尼塞河畔的城市，创办了苏联美术家协会边疆区分会，他很快就找到了工作，也很快融入了那个不大但却非常和睦的团体。每天他都认真地从事印制海报的工作，但是这样的好光景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战争无情地粉碎了。

战争时期迫使人们必须遵从新的生活规律，无论白天黑夜都得工作：必须快速地装饰好发往前线的宣传车，每天更换塔斯社橱窗的漫画、写标语，此外克拉斯诺雅尔斯克的画家们还成功地举办了写生及绘画展览。战争同时也磨练了里亚乌佐夫。他依据大量的战争报道创作出了很多反映战事题材的作品，这些作品直接描绘了前线的战斗场景。之后，这些作品在多个城市的巡回展览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并在短期内被印制成了数千张明信片，鼓舞和激励了前线将士和后方的民众。因其出色的艺术创作，年轻的里亚乌佐夫于1942年成为苏联美术家协会会员。尽管他的创作道路已经走上正轨并初见成效，但公民的义务和对自己的严格要求让他依然放弃留在后方的优厚条件，1942年秋随部队开赴前线，并很快成为一名出色的炮兵侦察员。

年轻的艺术家兼炮兵侦察员在前线也没有离开过绘画。在战斗间隙，他给战友们画肖像，还用随手能找到的纸张（有时是一块纸板或是一张旧海报）匆匆绘制战争中燃烧的村庄、被炸毁的城市、失去家园的妇女、命运悲惨的儿童以及战士的日常生活等等。在卫国战争期间，因其战功卓著，他先后荣获过红星勋章、卫国战争二级勋章、战功勋章、战胜德国勋章等诸多荣誉。

1946年已经是上士军官的里亚乌佐夫退役并回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他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个皮箱，里面都是他在战争期间创作的那些画稿。在途经莫斯科返乡时,他有幸第一次去了特列恰科夫画廊，第一次真正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列宾、苏里科夫、萨夫拉索夫、瓦西里耶夫、列维坦等艺术大师的作品。

克拉斯诺雅尔斯克——这是一座命中注定从今以后将成为画家艺术发端的城市。画家从波库尔接来了母亲， 1957年同样参加了卫国战争的弟弟尼古拉·里亚乌佐夫退役后也定居在克拉斯诺雅尔斯克市，这样一大家人都在叶尼塞河畔安顿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1962年在里亚乌佐夫的一生中显得尤为重要。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他遇到了一位开朗、迷人并且同样热爱艺术的姑娘妮娜，这位美丽的姑娘后来成了他的妻子。作为他忠诚的伴侣和最亲近的朋友，妮娜与画家甘苦与共，风雨同舟。

战争过后的最初几年里，里亚乌佐夫的创作只有从头开始。但是他的成长是极为迅速的，似乎在漫长的战争岁月里所有的积累突然间喷涌而出。这期间他的作品一个接一个问世，每一幅画作都愈发成熟。今天看来这一切都绝非偶然，都是一步步地向着成为艺术大师的目标扎实地挺进。

1947—1948年沿西伯利亚河流域——鄂毕河、额尔齐斯河、叶尼塞河的旅行对风景画家的成长起了重要作用。正是在这里，在不知疲惫的创作中，画家练就了观察和总结能力，采集了大量作品的素材，同时也确立了喜爱的主要题材——风景画，在后来近半个世纪的创作生涯中，画家都将精力与热情奉献给了它。这种绘画过程中逐渐发展形成的语言在以后得到了进一步完善和升华，在上个世纪50年代末期里亚乌佐夫最终成为拥有自我风格及独特鲜明的可塑性绘画语言的大师。

表面上看似简单、容易的风景画，实际上是一种复杂多样化的体裁。风景画所表达的主要对象是大自然，更广泛地说是人类周围的世界。在风景画里艺术家再现的是天空下的世界，是有着巨大空间和透视关系的世界。有着一年四季变化的大自然，有着辽阔水域和宽广原野的大自然,有着云彩和森林的大自然蕴涵着多姿多彩的风貌，为艺术家的双手和心灵提供了可塑性极强的创作题裁。艺术家通过风景画传递出了丰富的情感和人类内心活动的多样性。今天，环顾上个世纪40—70年代的苏联艺术史就会看到，往往是风景画体裁占据了更为深入、细腻的精神层面。也许只有面对自然，才能使艺术家激发内在的激情，变得更为真诚和自由。

在里亚乌佐夫的风景画作中，例如：《冬季的河》、《冻土带·岸边的礁石》、《秋天的远方》、《叶尼塞的小山冈》内看不到日常琐事，大自然是永恒的主题，不受人类的支配。在相近的色彩比例、和谐的色调中，有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观众的视线。

1950年画家创作了优秀的《图鲁汉斯克》系列作品，这个系列让他名声远扬并获得了极高的荣誉。系列作品之一《图鲁汉斯克，最后的冰》参加了1951年的全苏展，并被特列恰科夫画廊所收藏，陈列在苏联艺术展厅中。这是里亚乌佐夫在和平岁月里所取得的第一个成就。而另外一个《库列伊卡》系列，则以其高超的技艺和深刻的思想让画家迅速跻身于格里采、尼斯基、罗马金、多马什尼科夫等俄罗斯风景大师的行列，并与他们的作品一起多次参加国内外各类最优秀的展览，极大地提升了西伯利亚艺术在国际上的地位。

上世纪60年代初期，他开始创作一些属于《叶尼塞历史遗迹》系列中的新作品。这个时期，他把很多注意力投入到舒申斯克（西伯利亚一个偏远的小镇，列宁1897至1900年曾经被流放至此），应该说，他不是这个题材的先驱。早在二十多年前，一些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画家就创作过这个题材，但只有里亚乌佐夫成功地展示了那个地方，触及到了那个时代的灵魂。为了提升列宁住过的小屋的形象，他探索了整整十年！这有力地证明了他对自己的作品要求之高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

里亚乌佐夫曾经说过：“画家的一生是通过他的作品来讲述的。在每一副画作中都蕴含着画家的心跳、思想和灵魂。要想撰写画家的生平，就必须了解他的创作生涯。”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些各个时期的、蕴含崇高哲理并且充满智慧的、抒情而动人的作品，无不向我们讲述着画家那动人的情感和思想、完全的自我奉献精神，以及画家对完美永无止境的追求。

里亚乌佐夫的艺术特点是构图宏大简洁，同时带有抒情色彩。例如将对世界深刻的认知和情感真挚的表达紧密融合在一起的作品：《在城市边缘的森林里》，《巴拉宾小镇》，《翠绿》，《舒申斯科“冬天”》，《大雪即将来临》，《冬雪月夜》，这些画作所描绘的正是生活的喜悦及其无止境循环的象征。柔和的色彩和色调，给画面带来亲切感，这就是我们称之为大自然的情感。让观众带着敞开的、充满感情色彩的心灵与他一同去面对他所注视的这个场景。他把我们从欣赏大自然这种审美观带进了一种宇宙观、哲学观的境界。这正是20世纪哲学家们具有的普遍现象，而他利用自己的画面充分地再现了这一点。

在创作领域中，他获得了诸多荣誉，主要有：1973年荣获艺术界最高荣誉奖——列宾奖；1978年荣获了俄罗斯人民艺术家称号；1987年当选为苏联艺术科学院院士。在其他领域获得的主要荣誉有：劳动红旗勋章和各族人民友谊勋章，还有许多苏联文化部和俄罗斯文化部颁发的各类奖状和证书，以及苏联美术家协会和俄罗斯美术家协会颁发的各类奖状和证书。他的作品被特列恰科夫画廊、国立俄罗斯博物馆等世界上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博物馆收藏。除了艺术方面的活动之外，他还积极从事各种社会工作。他曾经先后担任两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美术家协会主席，担任13年的全苏联美术家协会管理委员会委员和18年边疆区人大代表。

里亚乌佐夫一生创作了大量的作品。他的很多作品为西伯利亚的艺术增添了无限的光彩，并且使西伯利亚艺术走向了世界。当他离开尘世的时候，在他的画室留下了数百幅作品。几乎每幅作品，甚至连最小的写生稿都是璀璨的珍珠，到处可见大师的精彩手笔。正如俄罗斯艺术科学院院士、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美协主席С.Е.阿努夫里耶夫所评价的那样：“里亚乌佐夫的遗产是他那些令人惊奇的作品。这些作品不是能够简简单单去理解的。他的那些精致作品的风格到现在还令观赏者感到震惊。他的作品蕴涵着深奥的哲理和极致的美感。里亚乌佐夫的风景画以其细腻的抒情风格,以其对崇高思想本质的洞察力,同时还以其对周围世界中美好事物的大幅度描绘让我们赞叹不已！里亚乌佐夫的作品是真正的史料，在其作品里面蕴藏着西伯利亚大自然赋予的全部力量。这是他留给我们的令人赞叹的宝贵的艺术财富。这些艺术财富充分折射出了这位当代艺术大师深刻的思想。”

1995年边疆区文化部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政府颁布正式文件决定为他建立美术纪念馆。经过多年的筹备，里亚乌佐夫美术纪念馆于2005年正式建成了。如今，这座美术纪念馆和苏里科夫纪念馆一样已经成为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一道不可或缺的文化风景线。

1. T. M.罗曼诺娃：《20世纪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艺术史》，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国立师范大学，2013年。

2. М.莫斯卡留克：《来自心灵的一切》，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文化部，2010年。

3. М.莫斯卡留克：《里亚乌佐夫·鲍里斯·雅科夫列维奇》，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文化部，1999年。

4. И.奥布拉兹佐娃：《西伯利亚艺术》，普拉吉纳出版社，2003年。

5. В.阿斯塔菲耶夫：《迁徙的大雁》，埃菲拉克斯出版社，2001年。

（作者：杨嘉冰（旅俄华侨） 研究方向：俄罗斯西伯利亚当代艺术史；杨子遥（华南理工大学） 研究方向：城乡规划及俄罗斯建筑艺术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