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子
当老板就能发财?请看重庆版《中国合伙人》
■文/臣子
重庆有这样3个年轻人,他们激情澎湃地上演了重庆版《中国合伙人》。然而,结局却没有电影里那么风光,冲动盲目地抱着“当老板就能发财”想法的他们仨,最终因合伙失败而演变成了一场悲剧。
2014年10月,肖乡军满脸兴奋地回到重庆市渝北区龙溪街道的出租屋,兴奋地对女友冯丽丽说:“亲爱的,我再也不用每天加班干着毫无前途的工作了,今天我找到一个非常好的项目,这次我准备投资一把,当老板!挖出人生第一桶金!”冯丽丽一听,赶紧拉着男友追问是什么好项目。肖乡军滔滔不绝地讲着,仿佛看到了财富滚滚而来……
1987年,肖乡军出生在重庆云阳县一个普通农家,2010年从重庆师范大学毕业后,他先在重庆石桥铺电脑城的一家通讯器材公司做行政管理,每月2000元的工资。没做几天,他就觉得收入太低,于是换到一家皇冠级网店做客服,虽然工资有3000元,但是天天加班到深夜,他又觉得这样的工作太不体面。随后,他又换了好几份工作。
心情烦闷的肖乡军苦苦反思自己走过的从业路,觉得跟谁干都不如自己干,别人能当老板,我也能当。这个想法在肖乡军脑袋里生根以后,从此挥之不去。他在网上搜出很多创业QQ群,群里全是有着同样想法的年轻人。大家成天没事就在群里唾沫横飞地聊,时不时说到别人的成功案例:谁开个火锅店1年赚了100万元,谁做外贸打底裤1年赚了50万元……群里弥漫着各种激动的情绪。肖乡军在这个圈子混了几个月,除了更加坚定创业的想法外,始终没有找到半点门路。
眼看着手里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肖乡军遇到了大学同学袁东和沈涛。3人相聚,在茶楼里一聊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想自己创业。
沈涛说:“重庆的‘哈韩族’很多,吃韩餐的不少,韩国菜在重庆很火爆。我已经考察好一个韩国烧烤的项目,启动资金30万元,如果投资做下来,1年的利润最少也在50万元以上。”沈涛越说越激动:“电子商务时代,什么实体经济都受冲击,唯有餐饮行业是网店代替不了的!”肖乡军和袁东顿时觉得非常有道理,立刻表示出了兴趣,3个人一拍即合,30万元的投资,一人拿10万元,收益也均分3份。
但实际情况是,这两个同学的家庭情况和肖乡军有着很大区别。袁东和沈涛都出生于富裕家庭,袁东的父母是大学教授,沈涛的父母是企业中层干部。肖乡军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父母是三峡库区农民,他根本拿不出10万元。但这些都无法阻止肖乡军一腔创业的热情,他坚定地说服自己:“人生绝对不能被10万块钱挡住了成功之路!”
那天晚上,肖乡军给父母打电话,明知父母没能力,但还是火急火燎地逼着父母帮自己想办法凑钱搞创业。在电话里,母亲想问问是投资个啥项目,肖乡军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就是一个国外进口的餐饮项目,说了你们也听不懂。”此后,肖乡军每天都跟父母打电话问钱凑齐了没有。肖乡军的父母平时靠在镇上收购废品、贩卖农产品、打短工,一分一毛地攒钱生活。现在,独生儿子一下子要10万元,老两口急白了头。熬不过儿子天天催逼,他们只能无奈地四处借钱。借了一圈,亲戚朋友都表示很为难。
肖乡军又打电话回老家发出最后通牒,如果10万块再凑不齐,发财的机会就一去不复返了。实在凑不出钱的老父亲最终一拍大腿说:“把房子卖了!不能因为这事耽误了咱家孩子的前程。”就这样,老夫妻俩一合计,就把自己在镇上的一套50平方米的老房子卖了8万元,全部给了儿子。老两口无限相信儿子,只盼着儿子快点出息。听了男友天花乱坠的吹嘘,冯丽丽也果断拿出2万元积蓄,以投资入股的形式给了他。
就这样,肖乡军举全家之力凑齐了10万元。父母、女友都信心满满,翘首企盼肖乡军能马到成功。
同学仨凑来的30万元都到账后,3个合伙人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做起了老板。筹划了许久,2014年9月底,他们决定在龙溪商业一条街筹备韩国烧烤店的开业。那段时间,是3个人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每天以谈项目的名义出入饭局,每个人都公款置办了一身名牌西服。
租店装修和加盟费一共花去26万元,剩下4万元留作流动资金。沈涛此时提出:“既然做韩国烧烤,就要做最正宗的。不如我们3个人到韩国去考察一次,这样才能确保正宗。”此言一出,3人都拍手称赞。于是,10月,他们仨到旅行团报了一个每人8888元的韩国深度游,7天时间细细领略了韩国的美食和人文,4万元轻松地被花得精光。
韩国烧烤店于2014年11月18日开张,3个合伙人还请了剪彩公司和礼仪小姐造势一番,该有的形式一样都没少安排。肖乡军的父母和一大帮亲戚朋友赶到重庆来捧场,看到华丽的店堂、漂亮的服务小姐,来捧场的头面人物和精彩纷呈的开张仪式,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另外两个合伙人也一样,开业头3天,都在亲戚朋友羡慕肯定的眼神中,大方地免费招待大家吃喝。
第1个月,看似营业额超过两万元,其中一大半都是3个合伙人自己的亲朋好友来白吃白喝,只不过,请客都各自记在各自的账上。第二个月,捧场的亲戚朋友们渐渐退场后,营业额开始一路飘绿,随后的两个月出现明显下滑。但3个人都没想到如何去改善经营,缩减成本,而是每天继续西装革履在店里高谈阔论,幻想着如何以每年2个店的速度开连锁店,力争在5年内垄断重庆饮食市场。
儿子当老板了,父母又高兴又担心,经常打电话询问儿子的生意状况。肖乡军只好支支吾吾谎称生意很好。有时候,冯丽丽以投资人的身份到店里来考察生意,发现中午没有几桌客人,肖乡军急忙解释:“晚上才是客流高峰,特别到了下半年进入旺季后,一天24小时都会爆满。”可实际情况是,幻想的好日子从开业那天起就彻底结束,因为味道一般,招揽客人乏术,店里生意冷清,每月几乎没有利润可分。连基本生活费都没了着落的肖乡军只能用自己的信用卡透支生活费,尽可能在店里解决一日三餐,还都是烤的素菜。
一次冯丽丽想看电影,电影院临时刷不了信用卡,肖乡军钱包里根本拿不出现金来,只能硬着头皮借口电影不好看拉着女友走了。冯丽丽气得跟他大吵一架。
连续亏损3个月,资金链断裂,毫无危机处理经验的3个人,又凭自己的想象走了一步错棋。也正是这步棋,让3人的关系发生了逆转。
他们开的这家烧烤店是加盟了其他公司的,每月还有销售任务,如果完成不了,就会取消当初承诺的百分之五的返点。肖乡军提出反正任务完成不了,不如干脆抛开加盟公司,自己从市场进便宜食材,这样既可以达到节约成本的目的。同时,只要再撑一段时间,等半年加盟合约一到期,就退出5万元的押金,资金就盘活了。已经没了主意的两个合伙人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只要小心操作就不会被加盟公司发现。
可是,肖乡军把加盟商想得太简单了,加盟商专门盯准亏损的加盟店,他们私自进食材的事情,很快就被公司拿到确切证据。2015年1月,加盟商直接发来律师函,以不遵守合同为由,取消该店的加盟资格,并扣留5万元加盟押金。品牌店就这样变成了普通烧烤店,之前在此品牌上花的近20万元打了水漂。沈涛和袁东把责任推到了出主意的肖乡军身上,含沙射影地说他占小便宜坏大事。面对合伙人的攻击,肖乡军觉得既委屈又气愤。至此,3个合伙人便开始了互相猜疑计较,貌合神离。
肖乡军显然是3个合伙人里最痛苦的一个,他创业者的形象即将不保,父母卖房筹来的老本都砸在自己手里,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就在生意举步维艰的时候,两个合伙人来店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偶尔过来看看,翻翻账本,两人窃窃私语一番,看肖乡军走近了又立刻停止讨论。
2015年2月2日,肖乡军透支的1万元信用卡到期,他实在无力偿还,于是打电话找合伙人想办法。没想到,沈涛说:“我新上马的项目也正缺资金,既然这个烧烤店不赚钱,不如及时止损,以免继续亏。”
肖乡军一听脑袋快爆炸了,他立刻表示坚决反对。这可是他举全家之力搞的创业项目,怎么能说关门就关门呢?他赶紧跟袁东打电话商量对策。连打了3个电话,袁东才接。电话那边,袁东的态度也是360度大转弯,竟然和沈涛的说法一模一样。肖乡军追问袁东:“沈涛到底干的什么项目?”袁东支吾了半天说:“听说是个童装店。”肖乡军追问出新店的地址在渝北区宝圣大道后,挂掉电话,把店门一关,直奔宝圣大道。果然,他在那里看到一家门口摆满花篮的童装店。看只有店员在,他假装客户进店打探,一打探不要紧,从店员嘴里得知,这家店的老板一个姓沈一个姓袁。好啊,这两个人背着他又开始做新项目!想着全家凑起来的创业基金就这样打了水漂,愤怒的火在肖乡军心中烧起来。
2015年3月,肖乡军一个人在店里守了三天三夜,清冷的生意、同学的背叛,令他越想越气愤,想到痛苦处,他气得眼泪直流。
肖乡军多次给沈涛和袁东打电话,要他们来商量对策。可他们要么说服装店生意太忙,要么就干脆不接电话,完全不露脸了。生意眼看着亏得血本无归,相恋了5年的女友也和他闹起了矛盾,最终让他写下一张2万元的欠条后绝尘而去。被孤立的肖乡军觉得自己完全是被耍了。恼羞成怒的他给沈涛和袁东的手机各发了一条短信:“你们到店里来一趟,商量关门善后的事情吧!”没想到,很快两人都回电话说马上赶过来。肖乡军内心的火熊熊燃烧,一提起关门,两人马上就响应,这明明就是他们的期盼啊!这两个家伙忙着搞自己的生意,原来就等着我这里关门啊!
肖乡军让厨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然后关门歇业。3人坐在一起讨论散伙事宜。算完亏损后,肖乡军提出3人一起去跟加盟商谈谈,看能不能要点钱回来,把信用卡还上。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沈涛说:“一个男人的成功是无数个失败的项目铺就而成的。我现在没功夫去为几千块扯皮,我那边童装项目,耽误一天就是几千块呢。”肖乡军听了,立刻脸色大变:“童装店是你们另外合伙做的,把我甩开你们发财,你们够朋友吗!别的不谈,我的信用卡你们帮我填上,再不填上我要杀人了!”
沈涛一听,冷笑着说:“老兄,亏不起就别出来做项目。你想杀人,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袁东看沈涛口无遮拦,觉得不妥,忙按住沈涛,在一旁打圆场。沈涛的话激怒了极度痛苦的肖乡军。心理失衡的肖乡军按耐住怒火,对袁东哀求说:“我身无分文了,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能不能先借2万元给我,让我能生活下去?”袁东立马叫苦:“我们既然是合伙人,都要承担自己的损失,何况现在童装项目也每天都要资金运转,对不起,我真的爱莫能助!”
一个口出狂言,一个冷酷无情。这两个合伙人从曾经亲密的战友,变得如此可憎。想着无法跟父母交代,自己的前途暗淡无光,还有弃他而去的女友,肖乡军觉得自己彻底被这两个人忽悠了。他不动声色地去厨房拿出一包事先买好的老鼠药,带着无法释怀的恨意,悄悄放进了大麦茶里。
正被韩国辣酒辣菜辣得口渴的沈涛和袁东,很快将大麦茶一饮而尽。不到10分钟,沈涛就倒地口吐白沫,袁东也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看到二人痛苦地打滚,惨叫着哭喊,慌了神的肖乡军自觉事态失控,哆嗦着拨打了110投案自首,并拨打了120。
很快,渝北分局刑警支队民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赶到。沈涛和袁东被紧急送往渝北区第一人民医院。肖乡军当即被刑拘。可惜的是,在送医路上沈涛就不治身亡。袁东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重庆版中国合伙人”悲惨落幕。
“谈项目、搞融资、找风投”似乎已成为时下每个“有志青年”嘴里的“成功三部曲”。白领们常常耐不住漫长的事业积累期,而热衷于关注各种项目。如今,确实有一些抓住契机的年轻人创业成功,但别人的成功不是那么容易复制的,在羡慕的同时也要考虑自己是否具备这样的条件和艰辛打拼的勇气。如果仅有冲动的狂热,好高骛远而不愿一步一个脚印干事业,期盼着一锄头能挖出个金娃娃,不计后果地做事,往往适得其反。肖乡军渴望成为富翁,却缺乏踏实的努力和承担挫折的心理准备,屡屡遭遇挫折后,他开始钻牛角尖。曾经一起创业的伙伴另寻出路,成了他眼中的背叛,令他执念成魔,丧失了理智。最终,孤注一掷的他从一个有理想有热情的青年,变成了杀人凶手。悲剧令人扼腕,警醒。
(责编/方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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