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楼的秘密（下）

程宝宬

后墙上的血字

“鬼？”蒋华皱着眉问道。

“我睡得正香，突然感到身边有点异样，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黑影，他的眼睛……”蒋烨止住了话语，两眼流出了眼泪：“在黑夜里闪着红光，可怕极了！”

蒋华用手抵着下巴沉思着：“是不是有人装鬼？”

三毛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继续问蒋烨：“后来呢？”

蒋烨这会儿也冷静点了，她深呼吸了一下说道：“我吓得大叫，那个黑影转身就跑，他一头撞破窗户跑了，然后我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啼叫，那是只有野兽才会发出的叫声。接着那个黑影便展开翅膀飞走了。”

三毛回过身看了看现场：“你在哪里看到的黑影？”

“就在那里，”蒋烨哆嗦着用手指了指床前，“那儿。”

三毛走了过去仔细地查看着，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雨水顺着破了洞的窗户一个劲地往里灌，三毛走到窗前想用窗帘将破洞遮盖上，可他刚一拉开窗帘，后面的墙上便露出了一行字：蒋烨妄图盗窃主人的钱财，该受到惩罚！字红红的，就像是用血写成的。

大伙儿都看到了这行字，一个个脸色煞白，蒋烨更是用被子捂住了头。

三毛没说什么，他将窗帘拉回了原位遮住了那行可怕的字，他走到了窗前，屋外大雨倾盆，阳台上有不少积水，三毛的心里猛然一动，他低头看了一下地毯回身问蒋烨说：“那个黑影来时是不是正下着雨？”

“对啊。”蒋烨嘴唇惨白，“雨一直就没停过。”

“那就对了，”三毛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转身看着满脸疑惑的小莫，“这说明这个黑影在来这儿之前根本就没出过屋！”

所有人都看着三毛。“为什么？”蒋华不解地问道。

三毛指着地毯说道：“你看地毯上没有一个脚印，外面那么大的雨，如果他是从外面来的话不可能一点泥水都不沾，这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黑影就在屋中！”

屋里一片寂静，许久蒋钦小声说：“要不要报警啊？”他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惨白惨白的。

三毛点了点头：“我认为可以。”

蒋钦连忙问吴老太太：“电话在哪儿？”

“在楼下，”吴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我领您去。”

“我也去。”蒋华吸了口气说道。

“还有我，”蒋烨从床上爬了起来，惊恐地说，“我再也不要在这个屋子里待了。”

再次出现的黑影

他们几个陆陆续续地下了楼，陈律师看了看三毛，也和他们一起走了，屋里只剩下了小莫和三毛。三毛信步走到了阳台上，雨还在下，这会儿三毛反倒想让雨淋一下，他想冷静冷静。三楼的阳台底下就是二楼的阳台，三毛蹲下来细心地观察了好久，想发现点儿蛛丝马迹，小莫跑回去拿了件雨衣给他。

“你怎么看？”三毛喃喃地问。

“我……我不知道。”小莫忧虑地说。

“你注意到了吗？”三毛冷不丁地说道，“蒋烨形容的这个黑影有点像蝙蝠！”

“什么蝙蝠呀？”小莫有些莫名其妙。

“吴老太太所说的蝙蝠。”三毛看了小莫一眼，“难道真的有蝙蝠王？”

“她糊涂，你也糊涂？”小莫强装镇定地说道。

三毛没再说什么，他回到了屋里继续看着墙上那行字：“可我想不通是谁或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楼下传来了蒋钦骂娘的声音，三毛和小莫对视了一眼，迅速地走下楼去。原来是电话打不通，吴老太太干巴巴地说道：“可能是让风把电话线吹断了，之前就发生过一次。”

蒋钦唉声叹气，蒋华也有些焦躁。“用手机！”他吩咐道。

“别试啦，”吴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说，“这里没有信号。”

“这……这可怎么办好？”蒋烨哭着喊道，“我要走！我不想在这儿待一分钟了！我这就回家！”

三毛咳嗽了一声：“先吃点儿饭吧，天快亮了，等天亮了再想主意。”

吴老太太转身走进了厨房，一会就传出了烧菜声，蒋钦黑着脸：“要吃你们吃，我是吃不下去！”

饭菜端了上来，几个人默默地吃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大家都被今晚的事情吓得不轻。餐厅里的灯都亮着，可尽管这样也祛除不了心里的阴影。突然，坐在正对窗户的蒋钦大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屋外，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飞了过去，两只眼睛带着狰狞的红色，一声怪异的鸣叫划破了夜空！

来自蝙蝠的警告

“啊啊啊啊！”蒋烨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就是它！就是它闯进了我的房间！”

与此同时，屋里的灯全部熄灭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怪事吓住了。“冷静！”三毛大声说道，“全都冷静！都坐着别动，我去看看。”他站起身掏出手枪，“吴老太太，灯怎么灭了？”

“可能是保险丝断了，”黑暗里吴老太太的声音传了过来，“也可能是刚才的那个蝙蝠干的！”

突然，墙上显示出了一道红光，一只狰狞的蝙蝠图案出现在了墙上，两只眼睛闪着摄人魂魄的红光！底下映出了一行字：所有贪图财产的人都会被杀！这只是一个警告，下一次就会展开屠杀！

图案闪烁了三五分钟后，缓缓地消失了，灯又亮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大家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斥着惊恐。蒋华的脸越来越黑，他突然一阵痉挛，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三毛大声问道。

“我大哥心脏病犯了！”蒋钦惊慌地说道，一边从蒋华口袋里掏出硝酸甘油塞进了他的嘴里，可是蒋华的舌头根本不会动了，药塞不进去，三毛赶忙走上去掏出针在蒋华的内关穴上扎了一针，蒋华这才稳定下来，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三毛摸着他的脉搏说道：“行了，扶他进屋躺会儿吧，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蒋钦连忙扶起蒋华上楼去了，蒋烨也跟了上去。三毛走到墙壁前，墙上的图案已经消失了，他用手摸了一下墙壁，手上有点湿，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三毛沉思着，却想不出个大概，只觉脑子里乱极了，可能是晚上没有休息好的原因。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吴老太太看了一眼楼上小声对三毛说：“这下您该信了吧，真有蝙蝠的。”

三毛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想四处转转，您看行吗？”

“当然可以了，”吴老太太把手一摊，“您看哪儿都行，您是客人嘛，但还是小心点好，别碰上那蝙蝠，要不就麻烦了。”

三毛拱拱手道：“谢谢您提醒，我会小心的。”他背着手在大厅里转悠着。小莫一天没睡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她对三毛说道：“探长，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怎么办呀？”

“表小姐，”吴老太插嘴说，“您要是不嫌弃和我一起睡吧，我那屋也不是太差。”

“那太好了，”小莫勉强笑了一下，“我实在是困极了。”两人一起回房去了。陈律师也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揉了揉眼睛：“我也在沙发上躺会儿。”

出人意料的平静

大厅还和昨天一样，要不是晚上的事，谁也不会相信这所房子里会有一个恐怖的幽灵。不知不觉中，三毛又来到了大厅门口的那副对联前，他凝视着对联陷入了沉思，直觉告诉他这副对联有点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清，三毛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隐约感到待会儿还得出事。

楼上传来脚步声，蒋烨走在前面，蒋钦架着蒋华，三个人一起走了下来，蒋烨看着三毛说道：“我们得送他去医院，探长，麻烦您和吴妈说一声。”她已经没有了昨日的傲慢，双眼布满了血丝。

三毛看着他们说：“好的，我会告诉她的。但是你们可能走不了。”

“为什么？”三个人连忙问道。

三毛走到窗前。“你们看，”他指着窗外的小河，“昨天的雨不小，且不说草地泥泞，就连河水也涨了，蒋先生还病着，走这样的路，你们是背不动他的。”

三个人不响了，蒋烨带着哭腔问：“那您说怎么办呀？”

“再等等吧，等到草地干了再走。”三毛说道。

“我们可不想待了，”蒋钦焦躁地说，“这鬼房子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你们现在应该歇会儿，”三毛说道，“你们现在太激动，这样走很容易出事，等平静了再走。”

陈律师这时候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是啊，三毛探长说得有道理，先歇息一会儿再走吧。”他刚想站起来，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手，不由得大叫道：“啊！我的手，怎么会这样？！”

蒋家三人本来就快崩溃了，听到他这么喊，心又揪紧了。三毛走了过去：“怎么了？”

陈律师哆嗦着把手伸出来，三毛一看，他手心上写着“还不快走！”几个大字，血淋淋的，和墙上的字如出一辙。

蒋烨和蒋钦壮着胆子凑上来看了看，两个人的腿直抽筋，三毛皱着眉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字便消失了。陈律师颤抖着说：“探长，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是不敢再待了，要不命都没了，我这就走！”说着，他爬起来跑进屋里草草收拾了一下，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座钟上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出人意料的是自从吴律师走了以后一切太平，什么事情也没有，别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蒋烨自言自语地说：“奇怪，怎么安静了？”

对联上的机关

到了中午时分，吴老太太做了点午饭，除了三毛，别人一点也没吃。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五点，一想到蝙蝠又要出来，蒋钦和蒋烨连忙收拾了一下，架着蒋华匆匆忙忙地跑了。吴老太太看着他们的身影淡淡地说：“走了好……走了好……走了就没事了。”说着她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去哪儿？”三毛问道。

“回屋躺会儿啊，”吴老太太说，“年纪大了容易累，得躺会儿。”

“你不怕蝙蝠今晚再出来吗？”三毛看着她的背影说。

“我心里又没鬼，干吗要害怕啊，”吴老太回过身说道，“您看蒋家人哪个不是心术不正，要么蝙蝠怎么会找他们而不找咱呢，您、表小姐、我，不都没事吗？”

三毛没再说什么，他装作漫无目的地样子来到小莫身旁：“你姨夫姨妈原来是开什么公司的？”他小声问道。

“化妆品，”小莫回答道，“他们俩在学校还得过化学奖呢。”

三毛“哦”了一声，又问道，“你原来和我学功夫之前还和谁学过？”小莫是和三毛学的功夫，但这之前她就会不少。

“吴妈教的，”小莫笑着说，“她当年一抬脚就能蹦上房，我姨妈特别信任她，没事还和她学气功呢！”

三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又走到了那副对联前，对联上的字苍劲有力。三毛心烦得很，他用手抚摸着对联上的字，那可怕的蝙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鬼吗？越想越烦，他狠狠地锤了对联一拳，手正好打在下联“五蝠捧寿有仙踪”的“蝠”字上。

“嘎吱吱吱……”一阵奇怪的响声，旁边的一道墙突然缓缓地移动开来，并且露出了一个大洞！三毛惊愕地看着黑洞洞的洞口，他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小莫已经回房里了，吴老太太也不在，三毛赶忙钻进了黑洞。

里面是一条狭长的隧道，三毛正想往里再走走，不巧的是一阵风吹过来，墙被吹回了原位，等到三毛明白过来，门已经合上了。

没办法，三毛只好掏出手机照明，一点点地朝前走，隧道很深而且七扭八拐，三毛走着心里也很害怕，等他拐过又一个拐角时，眼前豁然一亮。

密室中的意外发现

他走到了一个大厅，墙上画着各式各样的蝙蝠，大厅里有三个小洞口，每个洞口前都趴着一只石雕的大蝙蝠，蝙蝠张开着翅膀，两眼镶嵌着红宝石，就像活的一样。三毛犹豫了一下，钻进了左边的洞口，里面还是深不可测，就像永远也走不到头。三毛心里有点发毛，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那蝙蝠的藏身之地，自己如果碰上了它，那肯定是没命了，三毛掏出手枪小心翼翼地走着。

猛地，他发现地上趴着一个东西，三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掏出手枪对准了那个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发现那个东西一动也不动，三毛强迫自己镇定，轻手轻脚地靠近那个家伙，原来是一个蝙蝠模型。

这个模型很大，有两米多长，两只眼睛在黑暗里闪着恐怖的红光。它的眼睛是两粒荧光石，地上还有一个遥控器，三毛捡起遥控器一按，蝙蝠一声怪叫飞了起来，原来它的嘴里还装着一个发音器。

看来是有人曾经操控过这个模型，三毛心里豁然开朗，他又看了看脚下，地上还有几罐奇怪的液体、一件黑斗篷和一根带挠钩的绳子。

三毛捡起这些钻出了洞，他又钻进了中间的大洞，走着走着，他看到四周有好几扇门，三毛轻轻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这是一扇暗门，三毛环顾四周，这个房间使他豁然开朗……

傍晚时分，三毛回到了大厅，小莫和吴妈坐在一起闲聊，一见他回来，小莫连忙迎了上去：“探长，您跑到哪里去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三毛没说什么，他看了吴老太太一眼：“老太太，我想我得和你谈谈了。”

吴老太看着他：“您说。”

“让小莫的姨妈金翠华女士出来吧。”三毛冷冷地说。

“您说什么呀，”小莫不解地看着三毛，“我姨妈已经死了。”

“她没死，”三毛笑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蝙蝠王！墙上的血字也是人为的！”

“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吴老太太微笑着说，“您到底要说什么呀？”

三毛看着她：“我想是你在装神弄鬼，不，还有金女士。”

名侦探的推理

吴妈还想说什么，三毛把蝙蝠取出来一按遥控器，蝙蝠一声怪叫在屋里飞了起来，叫声凄厉诡异，伴随着叫声吴老太太的脸色也变了。“你……你都知道了？”她强作镇定地说。

三毛盯着她的眼睛：“有时候我有点儿好运气，我总觉得那副对联有点儿奇怪，后来才想明白，五福捧寿的‘福是幸福的‘福，而不是蝙蝠的‘蝠，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我无意中的一拳正好打在那个‘蝠字上从而打开了密道，我在里面找到了这个所谓的蝙蝠王，还有一件斗篷、一根绳子和几瓶自制荧光液。我还在密道里发现了几扇暗门，其中一扇直通蒋烨的房间，这就能解释蝙蝠王是怎样进入房间并在墙上写字的了。

“这些荧光剂都是被特殊加工过的，闪烁一会儿便会挥发，我想要使它闪光还需要勾兑一些水，因为我在墙上摸到了一点儿水渍。要制作这样特别的荧光剂必须是专业人士，我听小莫说金翠华女士得过化学奖，因此这些荧光剂肯定是她做的。

“我想你肯定在电闸上动了点手脚，我在密室里发现有一条密道直通机房，等金女士放出蝙蝠后，你便将灯全部熄灭，趁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蝙蝠时，你将水泼到了墙上，水和荧光剂化合产生了诡异的图案，其实那是你事先画好的。”

吴老太太听到这儿嘴唇发干，她舔了舔嘴问道：“后来呢？”

三毛淡淡地说：“恐怕陈律师也是你们一伙的。他手里也有一些荧光剂，这小子趁我和蒋烨蒋钦说话时在手上写上了‘还不快走四个字，我估计他是想借机离开把房子的手续办完，这样蒋家人就是再有能耐也无济于事了。由于你怕把蒋家人逼急，所以从早晨到现在你都没有放出蝙蝠或是制造什么怪事吓人。”

吴老太太头上起了一层汗珠，但是到了此时她已经释然了，她抹了抹汗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是我进了蒋烨的房间呢，单凭这些吗？您都没有证据呀。”

“我当然有证据，”三毛说道，“蒋烨房间的阳台就在二楼的阳台上面，放出蝙蝠后，你怕回去的时候脚上带有泥水，所以你取出绳子搭在阳台的栏杆上，想从三楼溜到二楼，”三毛说着拿起了那条绳子，“我在栏杆上发现了一道印痕，我听小莫说你会武术还练得不错，从三楼到二楼对于平常人来说都能做到，对于你来说那就更好办了，”他停了下来，“还用我再继续说吗？”

一个圆满的结局

“不用了。”一个声音从大家身后传了过来。小莫回头一看不由欣喜地喊道：“姨妈！”

一位老妇人走了过来，小莫扑到了她怀里，老妇人笑着搂住了她说道：“这孩子，还是这样子。”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呀？”小莫问道。

“还不就是想把房子改造成孤儿院吗，”金翠华笑着说，“这是我和你姨夫共同的愿望，他活着那会儿就想这么办，可这帮人一直反对。最后老头子走了，他们又想抢房子，只是碍于我没办法。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不在了，这房子就得归他们了，因此我想到了这个笨办法，让吴妈和小陈律师和我共同玩儿了他们一把。现在手续也办完了，明天孤儿院就该来人了。”

大家相视一笑，四个人并肩朝山下走去。晨阳中，一只小蝙蝠匆匆飞进了蝙蝠楼的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