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教育史中的体育思想

2015-12-04 21:11王彩平刘欣然
沈阳体育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斯巴达雅典希腊

王彩平,刘欣然

(1.太原师范学院体育系,山西 太原 030619;2.江西师范大学体育学院,江西 南昌 330022)

◀体育人文社会学

古希腊教育史中的体育思想

王彩平1,刘欣然2

(1.太原师范学院体育系,山西 太原 030619;2.江西师范大学体育学院,江西 南昌 330022)

采用文献资料法,在古希腊的教育史中,探讨体育产生、形成和存在的思想原因。从历史起源和神话线索中,发现体育是伴随希腊文明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它承接着传统文化,并成为教育的主要内容。体育不仅是希腊人的文化习惯,而且承载着希腊精神的同一性,所以对民族在文化上的统一起到重要作用。旨在从希腊文化中,寻找体育存在的传统因素,透过教育的历史背景,发掘体育的思想意义和精神价值。

古希腊教育史;体育;民族精神;思想

教育是人类文明中的永恒话题。作为一种自我创造、证明和延续的知识再现,教育承载了人类从野蛮走向文明的精神梦想,将实践经验、自然辩识、文化批判、真理哲思和自我审视,都化归为一种存在和前进的力量,人类文明从此得以起航。在人类的教育史中,尤其是西方教育体系中,古希腊让我们“言必称希腊”成为了一种可能,并且是教育史考察的必须经历。作为一种视野的理论基点和考察对象,古希腊的教育史实,让我们可以从中寻找到诸多的文化线索。教育,在古希腊作为一种城邦集体意志的杰作,和希腊民族精神的体现,他的目的在于培养良好合格的公民。它不仅关注读写、文字和修辞,诗歌、音乐和舞蹈,而且更注重于身体和品行的教育,“身体的健硕匀称”成为首先追求的教育目的,于是体育的重要程度得以体现。体育是针对身体能力的改造活动,是达成良好身体的动因。体育占据了大部分的希腊教育内容,在多利安、爱奥尼亚的生活方式、宗教信仰和文化休闲中,体育就是教育的代名词。由此,我们不得不关注希腊教育的具体内容,体育存在于希腊的生活领域中,是军事、宗教、艺术和休闲的中心内容。古希腊教育画卷中的体育思想和实践,成为考察的对象。

1 希腊的记忆:体育文明的雏形

在希腊文明的营养因素中,可以看到来自埃及和东方文明的身影,但经其改良,希腊文明以崭新的面貌得以呈现。希腊文明起源于地中海的克里特岛,并且是天神宙斯的诞生地,它藏匿于狄克特山的洞穴中,躲过了父亲克洛诺斯的吞噬。克里特岛的第一代君王米诺斯,就是宙斯与欧罗巴的儿子。米诺牛生吃童男女的传说,成为雅典人的黑色记忆。但是,在第3个9年,雅典王子忒修斯弑杀牛怪,解救了苦难的雅典人民。它与牛怪搏斗的场景,或许展现了一项运动,即抚牛腾跃。从公元前16世纪的壁画、浮雕以及同时期或更早时期的章印和印章石中,我们认识了抚牛腾跃和翻筋斗运动[1]。在克诺索斯双斧迷宫的壁画中,运动者借助迎面奔来的野牛力量,轻抚牛背翻越而过,一种类似体操的运动,“是远古的体育运动形式与公牛间的一次完美‘邂逅’”[2],是建立在神圣崇拜基础上的献祭。

牛神象征着力量与权力,宙斯就是化作牛神将欧罗巴拥入怀中。这种运动形式,虽然展现了人与自然共处的和谐力量,但是却类似于如今西班牙斗牛一般血腥和无情。斗牛运动大多是以牛的死亡结束,而“抚牛腾跃”多以跳跃者牺牲为主,血祭的主体在时空间发生着替换。“由于斗牛杂技非常危险,很多年轻的男女俘虏,包括雅典俘虏,丧失于公牛的锐角下。克诺索斯‘迷宫’的斗牛场成了‘牛仔们’有去无归的葬身之所。”[3]于是,这种运动成为“米诺牛吃人”的真正来源,圣牛崇拜也成为米诺斯文化的早期记忆,带有体育意味的宗教仪式得到某种合理解释。

早期的克里特文明与埃及和东地中海存在广泛的联系,它可能是“亚特兰蒂斯”的理想描述地。由于史料的缺乏,人们至今还无法破译线形文字A的真正内涵,加上火山爆发、地震海啸、岛内争斗和异族入侵,导致米诺斯文明的势力迅速衰弱。荷马描写的“宽阔的克里特”成为希腊人心目中的永恒记忆。地理上的空间会被时间给填满沟壑。当克里特文明隐匿在厚厚的火山灰下时,迈锡尼人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并发动了一场著名的“特洛伊战争”,使希腊人有了一次集体作战的经历,希腊精神寻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荷马笔下的神灵、英雄和凡人有了一个共同竞技的舞台,体育的重要性被推向了历史的前台。生活中的休闲、会餐后的娱乐、言谈中的话题、祭祀中的仪式、军事中的操练、竞技中的能力和神灵间的喜好,都寻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行为依据,体育凝聚成希腊人的生命焦点,成为希腊精神的神圣寄托。

当迈锡尼的狮子门还耸立在阿耳哥斯平原上,阿伽门侬国王只留下神话和宝藏时,人们已经很难考证当时社会的教育现状,即使是在线形文字B中,也只能零星散见一些宫廷的记录。多利安人的野蛮已经取代了亚该亚人的文明,体育通过文化的传承,穿越黑暗时代四百年的时光,竟然在伯罗奔尼撒半岛发展成为一个城邦的教育体系和政治制度,体育成为创造和延续希腊文明的理由。体育成为一种教育制度,在希腊的大地上被广泛传扬开来。

2 史诗的蕴意:体育精神的凝结

在《荷马史诗》中,克里特是泛希腊文明中的重要力量,参与着征服特洛伊的战争。它当时的君王伊多墨纽斯也出现在帕特罗克洛斯丧葬竞技的观众席中,并且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和声音。当克里特的富饶变成残垣断壁时,迈锡尼人通过荷马史诗描述着前希腊时期的理想。荷马式的英雄映现在人们的面前,由此,柏拉图感慨到:“荷马教育了整个希腊。”通过英雄们的业绩,贵族人杰的英武、勇敢和机智所反映出的责任感和自信心成为反复歌颂和传唱的事迹。这无意中将英雄主义设定为精神的使命、行为的标准和道德的起点,赢得和追求荣誉成为生命的始然。

这种英雄观念正好传递出巨大的教育力量,其价值在于为希腊人给定出精神目标。无论是阿喀琉斯“荣誉的勇敢”,还是奥德修斯“机智的勇敢”[4],从中都透射出体育的力量,在丧葬竞技和展演竞技中[5],体育成为了宗教、军事和生活的主角。对于体育的这种需要是自发产生的,生活就是勇气较量的舞台。于是,希腊人将体育放置在文化的首要位置,让自己的时代中充满“童年社会”的活力和光耀。身手敏捷、英勇无敌、力大无穷和意志顽强,都需要寻求培养、蓄积和沉淀,体育自然成为了教育的首要选择。一种教育的普遍原则被提出,其实践形式只能是体育的具体内容。体育符合了英雄时代的行为标准,主动占据了希腊生活的场域和空间。

教育,无时无刻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在希腊的观念中,人和神本是一家,凡人的一切都是神灵教授和给予的,从普罗米修斯盗得火种开始,人类的各种技艺都能够寻求到神的教导和庇护。马人喀戎就是最为著名的教师,他将智慧、医术、音乐和体育教授给英雄,阿喀琉斯就曾经在他的教导下学习了打猎、马术、投枪和弦琴。拳击、箭术、摔跤、跳远、铁饼和格斗,也都是神灵所授,并且天神们自身也喜爱体育竞技。赫尔墨斯就是竞技赛会的保护神,在体育场、健身馆和城邦学校中,都供奉着他的塑像,成为矫健身体、灵活思维的理想塑型。

体育,成为一种文化习惯,贯穿于古希腊人的社会生活之中。从口传神话的历史追溯中,体育就与神的行为不可分离,这使得在希腊人的价值认同中,参与体育就是模仿和接近神的生活。体育赛会是神祗最喜爱的生活方式,宙斯、阿波罗、波塞冬、赫拉、雅典娜都有各自的祭祀赛会,神灵也喜欢这种欢庆的热烈场景。从宙斯战胜克罗洛斯,普罗米修斯盗火人间,赫拉克勒斯建功立业,珀罗普斯争婚获国,到祭祀英雄亡灵葬礼,创立和举办体育竞技赛会成为庆祝胜利表达怀念的唯一方式。因此,在希腊式的人生观中,尤其是在英雄时代,体育赋予人以充沛的活力、冒险的精神、勇敢的品质、坚韧的意志和行为的果敢,标准的希腊人在体育中接受锻造。体育外显于希腊人的生活中,成为教育必须首先寻找的生动形式。同时,体育内隐于希腊人的精神中,成为希腊民族性灵秀的独有特征。

3 希腊的教育:体育存在的形式

3.1 教育中的体育意义

教育是人的种类特征,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获得教育的机会和权利。从古至今,对于教育的认识和探讨都凝结成为对于真、善、美的考察,是生命延续的需要和对未知世界的理解。苏格拉底就运用“精神助产术”的方式推行着人类的美德;柏拉图也在《理想国》中描绘出一个城邦教育的理想模式;亚里士多德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寻找德性的力量,教育成为自我实现的必要途径。人是什么?这也是教育所要探讨的问题。“认识人的本质就是为了认识教育的本质。”[6]这是一种理性的认识能力,将人的身体和精神统一于生命完善的本质努力,所以人天生就具备这种思想观念。

从希腊的社会文明开始,教育就深入到公民生活的方式中,成为人成才成长的必须经历。从英雄主义的教育模式开始,教育的主题是培养勇武、自信和高贵的战士,“尚武、认勇、重力”成为英雄时代的特征。体育竞技从出于军事目的需要,到祭祀亡灵、取悦神灵,再到休闲娱乐、显示身份、成为教育,都与追求卓越和痴迷荣誉分不开。生活就是竞技的舞台,存在就是为了证明勇敢,体育在希腊拥有了自己的时代,即“赛会时代”[7]。希腊的生活理想在体育中得以实现,英雄的美德品行在体育中得以完结。

在希腊的古风时期,体育并非是国民教育,而是精英教育或公民教育,是获取荣誉和声望的来源,是衡量人美德标准的价值尺度。这一时期,教育的内容不是文字教育,而是体育、音乐和舞蹈,尤其重视体育的实用性,体育有助于培养勇敢。城邦公共生活的空间时常被体育所取代,练身场、竞技场成为公民教育的课堂,竞技赛会成为公民教育的重要形式。节庆的欢娱、赛场的比拼、胜利的荣耀,组成美德教育的现实演绎,体育竞技在追求卓越的感召下,成为公民教育的朴素仪式。希腊的教育意义在于培养合格完善地能够参与城邦事务的公民。高贵完善的人在体育中获得生成,美德养成的教育就是体育存在的原因。

3.2 斯巴达的教育体制

当赫拉克勒斯的子孙来到伯罗奔尼撒,希腊的历史发生着某种改变,征服特洛伊的迈锡尼文明已经被多利安人取代,希腊文明的霸主之一“斯巴达”正在成长。起初的斯巴达与他的胞族兄弟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处于战争、奴役和毁灭的魔咒中。但是,自从吕库古效仿克里特创建了一个城邦制度,并把它写进了法律,斯巴达的一切都发生着改变。对斯巴达人而言,吕库古推行了一种“美德”,这种美德虽然不具备普遍效仿的意义,但是对于当时的斯巴达却是如此的实用,以致成为了柏拉图“理想国”中的原形。

这部名叫“大瑞特拉”[8]的法律规定,斯巴达人的一生都属于城邦,培养战士是最为直接的目的。人一出生就需要接受城邦长老的严格筛选,任何畸形、残缺和赢弱的婴儿都将被丢弃在“阿波特泰”[9]的悬崖峭壁里,或者裸放在“塔盖图斯”[10]山上。用来迎接新生儿通常是葡萄酒洗浴,以便检查他们的体质、意志,塑造精英的训练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7岁前的儿童由父母抚养,他们可以跟随父亲去“菲地提亚”,即男子俱乐部或公共餐厅,来感受作为俱乐部会员的荣誉,这1/50的席位是靠勇敢、顽强和坚毅获得,从这一刻教育实际也就开始了。

7岁,男孩开始了公共生活,被编进了“队”接受强制训练,由“埃伦”“督导”和“鞭挞者”共同管理这64人;12岁以后只穿着一件外衣,并接受一位年长的同性情人的战斗训练;16岁后可以参与社会性聚餐,感受成年男子的荣誉;18岁时参与刺杀“希洛人”的秘密行动,一种合法的大规模屠杀;20岁才能接受公共餐厅的挑选,成为一名真正的“斯巴达人”,并且允许结婚;30岁时,成为正式的公民,担任公职,继承财产,但必须在兵营过集体生活直到60岁免除兵役。斯巴达的教育是国家的事业,其目的是要塑造合格的战士,所以它教育的内容全部都是体育。从兵营走出来的公民,他们的行为、举止、表情和言谈都十分的相近,是用同一标准生产出来的战士。

斯巴达的教育和制度,就是要将人民培养成为一个杀戮的机器,在这个制度中男人60岁之前只需要做两件大事,训练自己的身体和杀人,而女人被看成是生育机器,是生出优秀血统和健壮士兵的工具,城邦的绝大多数事物就是围绕这一点展开的。“斯巴达人从不写下任何一行与文学有关的东西,却熟谙战斗的技巧。事实上,他们喜欢战斗,从内心里渴望战斗。为了战斗,他们宁愿牺牲人类的所有情感。”[11]斯巴达为了寻求武力的最大化,牺牲所有人类文明认为美好的东西。从公元前8世纪开始,他们用了一百年的时间,将整个社会锻造成一个杀戮的机器,并且让所有斯巴达人适应这种生活,在城邦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体育的技巧只是为了训练身体的肉身素质,战斗的技巧却是为了荣誉地位的获得,他们把战斗当成是难得的休息时光,而进行体育锻炼却是艰苦的鞭挞。

3.3 雅典的学校教育

在希腊历史中,能够与斯巴达齐名甚至超越它的城邦只能是雅典,一个在历史和现实中希腊文明的代称。雅典人是希伦(希腊人的始祖)的后代,一直居住在阿提卡的城邦和郊区。雅典是希腊文明中从未被实际征服的城邦,因此,爱奥尼亚方言成为希腊的官方语言。在神话中,雅典王子忒修斯不仅斩杀米诺牛,还在雅典第一次推行了民主,并且设立了泛雅典娜节[12],为纪念普罗米修斯盗得圣火所举行的接力赛跑,就是节庆中的重要仪式。雅典的学校教育早在德拉古建立“战神山议事会”或者更早的时代就已经存在,只是到了梭伦政治改革才正式写进法律,成为城邦的重要事务。

雅典人极为重视教育,并且认为教育就是人的和谐全面发展。“他们既反对斯巴达过度的身体训练,同时也不赞成小亚细亚只注重知识的修养”[13]。所有专门的、过度化的教育理念都不是雅典人所理解的教育,因此他们提出美德是智慧、勇敢、节制和正义,“过犹不及”和“认识你自己”正好诠释了这种教育理念。到伯里克利的时代,雅典在希波战争的损失中恢复过来,并且建立了“提洛同盟”成为盟主,雅典进入鼎盛的繁荣时期。这期间涌现出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伊索克拉底等一大批教育家、哲学家,并创办了诸如阿卡德米和吕克昂学园等最早的大学,由此,伯里克利自豪地宣称“雅典是全希腊的学校”[14]。

雅典的教育是公民教育,他们免去了生产生活的烦恼,而有时间去仰望星空、思考人生、探讨正义,进行身体锻炼和培养想象才能。雅典儿童6岁开始进行初等教育,由文法、弦琴和体育组成,其目的在于发展身体、培养美感和学读诗歌。体育课程的内容是角力、拳击、角斗、赛跑、跳跃、掷铁饼和投标枪等,进行身体训练发展身体能力。14岁开始接受中等教育,也是富人教育需要缴纳学费,课程增加了数学、修辞学和辨证法等。18岁进入埃弗比接受两年的军事和体操训练,学习骑马、射箭、投掷标枪和石弩,火炬赛跑经常在部落间进行。当进入到20岁之后,知识学习、音乐陶冶和体育训练就成为自觉的行为。在整个雅典人的教育中,体育是贯穿始终的课程,因此,亚里士多德[15]谈到:“体育有助于健康和强壮,培养人的勇敢品质。”

雅典的教育和制度是要培养全面发展和完整的人,他们将人(奴隶除外)的生存权利看成首要原则。体育是身体发展的手段,而不是生存的目的,通过体育训练使人的肉体素质充分发展,并将其看成是美德的一部分,而白皙和虚弱的身体,常常成为人们诟病的对象。苏格拉底就注重身体训练,并在战场上表现出过人的勇敢。雅典人将体育划归为生存的权利,是培养人和谐发展的途径,身体是精神的基础,良好的精神需要依靠健全的身体获取养料。体育是贵族生活的象征,是公民的权利,练身场的交谈成为政治理想的空间,民主精神在竞技场进行着争论和辨别。

3.4 城邦间的体育比较

在文明的较量中,两次希波战争是时常被谈论的话题。在强大的波斯帝国面前,散乱的希腊城邦却凝结成巨大的竞争力量,打破了一个世界帝国的梦想。1)在马拉松,米太亚德率领的雅典重装步兵,展示出惊人的力量,并使得菲利皮德斯的长途奔袭成为了一项体育赛事;2)在温泉关,列奥尼达率领的300斯巴达勇士,表现出过人的身体素质和坚韧意志;3)在普拉提亚,希腊联军彻底让波斯人尝到了失败的苦果,世界历史被改写了;4)在格拉尼库斯河,亚历山大大帝开始对波斯人进行正式的反击,希腊文明从此走向世界。这一切的历史都推动了体育文化的传播,使竞技赛会、健身文化和体育思想走向空前发展的文明轨道。

在希波战争之后,希腊世界爆发了一次全面性的战争,史称“伯罗奔尼撒战争”,是集权统治与民主政治之间的较量,同时也是国家体育制度与自由教育选择之间的对抗,斯巴达和雅典领导了这场内部争斗。当我们抛开了社会背景、政治制度、生产方式、经济基础和地理位置等因素,而只是将其看成“体育极端化”和“体育民主化”之间的斗争,斯巴达无疑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希腊陆战霸主的地位无人企及。可是,将体育作为单一因素放置在城邦政治生活中,斯巴达无法适应社会的变革需要,伊巴密浓达率领的300底比斯神圣同性恋军团三次荡平伯罗奔尼撒半岛,终结了斯巴达人的陆战神话。吕库古的政治制度过于陈旧,斯巴达迅速衰弱下去,而雅典最终却又获得文化史上的胜利。

透过体育的视角,在两个城邦的对比中,我们发现:1)政治制度。斯巴达是集权统治,个体只是战争机器中的一个部件,体育训练只是为了制造士兵;雅典是民主议事,个体享受充分的自由权利,体育训练是获得和谐全面发展的人生。2)教育体系。斯巴达的军事教育中全部都是体育的内容,体育只为培养强健的身体;雅典的教育是全面教育,体育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却能够贯穿教育的始终。3)生活方式。斯巴达的生活方式围绕着战争和体育训练展开,一切与之相违背都被抛开;雅典的生活方式中,体育可以是闲暇的内容,或者是贵族的权利,体育为了培养良好的身体,发展健全的心智和精神。4)地理环境。斯巴达人深居内陆,保守、古板尊重传统,体育性格中的坚毅、勇武,追求荣誉的精神突出;雅典人滨临海洋,浪漫、探索敢于超越,体育性格中的果敢、创新,接受挑战的品质凸显。5)文化观念。斯巴达人在适应复杂环境时,在文化上是退回原始生活,在体育的身体强化中寻找安全,因此,其思想文化显示出贫弱;雅典人在经济交往中获得诸多文化元素,体育只是他们学习来的成果之一,因此,其文化、艺术、哲学、思想和技术上全面繁荣。6)妇女教育。斯巴达的妇女允许参与体育锻炼,赫拉竞技赛会就是妇女独有的节日;雅典的妇女被禁止参与体育,她们只是男子的附庸,受男性的支配。7)经济基础。斯巴达人和雅典人都没有产生劳动的压力,所以他们都有时间关注身体的强健,体育成为最好的选择。8)在军事、宗教和风俗上,斯巴达和雅典都保持了希腊文化的一致性,体育成为文化同一性的标志。

综上,斯巴达是集体主义的代称,雅典为个体主义代言。斯巴达在群雄逐鹿的时代中,主动发展身体以适应残酷斗争的现实需要,雅典在海洋文化的探索精神中,提倡人的和谐全面发展。这一切的中心都有体育的身影,将体育放置在教育、文化、政治和社会生活的中心,都是为了生命延续和文化发展的需要。最终,斯巴达赢得了短暂内部斗争的胜利,而雅典赢得思想史上的胜利,并成为文明探讨的中心话题。

4 希腊的体育:体育思想的内涵

4.1 体育即生活习惯

在希腊,体育真正进入到教育体系中,成为社会必须遵守的传统美德,继承和发扬体育成为希腊的文化标志。他们不仅把体育当成是生活的本身,同时把体育纳入到庆典活动中,并将体育作为理想来实现。当奥林匹亚、德尔菲、科林斯和尼米亚进行着赛跑时,希腊人会从四面八方积聚于此,来感受盛大的节日欢庆。根据第欧根尼[16]的转述:“老年泰勒斯就是在观看奥林匹克运动会,而死于酷暑和焦渴。”希腊人对于体育的痴迷可见一斑。当薛西斯率领着他庞大的东方军团出现在温泉关时,“斯巴达人在庆祝为阿波罗举办的卡尔涅亚节,而其他的希腊人正准备着参与奥林匹克运动会”[17],体育在希腊人心目中的重要程度再一次被体现。

“体育是古希腊人的文化习惯。”[18]他们欣赏身体强健的美丽,并将完美的肉身认为是神灵的喜好,体育被看成是通神的仪式。于是,人的肉体与神的精神交汇在竞技场中,体育神性被提及,而广泛的参与群体又使得体育世俗化,浓厚的节日气氛让人们感受到体育带来的快乐分享。希腊的体育就是城邦的事业。在雅典就有专门负责竞技赛会的官员,而当奥林匹克运动会将要举行时,伊利斯城邦会委派3名神圣司仪,到各个城邦宣布比赛的举办日期,他们如同神的信使般接受其他城邦款待。当赛会举办前,所有的参赛运动员都必须受到保护,同时在“神圣休战条约”的规定下,城邦之间停止战争行为,以确保竞赛顺利进行。希腊人对体育的爱好或许是一种天生的行为。生活就是竞争的舞台,而体育恰恰将这一竞争现实演绎出来。

4.2 体育即思想认同

教育是一种文明的理想,将美德、习俗和文化进行传承,以获得在时间上的延续和空间上的占有。教育实际就是这种思想和行为的同化活动,将文化传统予以持续保留。参与体育是莫大的光荣,而能够夺取体育赛会的冠军则是无尚的荣耀。夺得桂冠,成为竞赛的口号,生命的竞争在竞技场中成为值得尝试的勇敢行为。体育的教育价值被确认,因为观看竞赛不仅是接受人生教育、道德教育,而且是培养城邦荣誉观、自信心和责任感的教育实践课堂。在柏拉图的对话录中,我们通常发现的背景不是体育场就是练身馆,独有交往的场所贵族生活的政治空间,体育成为城邦首要重视的事务。而品达的伟大,则来自他对竞技优胜者的歌颂,将先祖的血缘与神明联系在一起,这种赞美流露出在文化传承中的优越和自豪感。

这一切都让体育和希腊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成为一个文化的共同体。在希腊的历史溯源中,由于受到泛神文化的袭扰,希腊人从未对某一件事情产生过一致的好奇心。可是,惟有体育除外,希腊人表达出这种钟爱。由此,希腊的价值准则在体育中推行,这不仅挽救了分裂中的希腊,并且使“希腊人”获得称谓上的一致性,希腊民族感受到精神上的统一。在希腊思想精神中,体育成为一种生活态度、政治理想和文化诉求,社会场域中的道德楷模、民族英雄和人格榜样,在体育中获得人性的存在意义。

4.3 体育即文化传承

在地域的分布中,希腊的历史从来就是分散凌乱的小家邦国。在狭小地理基础中,却藏匿着最少两百多个独立城邦,城邦彼此之间在政治、经济、军事、宗教和教育中自治自主,并且文化特色鲜明。在这样散乱分裂的状态中,使得泛神文化的希腊,没有统一的理由,希腊民族的同一性需要寻找精神的一致性。这种维系希腊民族精神的纽带,无法在信仰、语言、观念和法律中获取,唯一剩留风俗,一种身体文化的“体育”被赋予了历史使命。体育渗透进希腊生活的各个角落,从祭祀、战争、休闲、教育和交往,体育铭刻着希腊文化的同一性,一种文化的基础被建立起来。由此,“希腊人”成为同样高贵生活的人的代称,泛希腊文化在体育中得到凝固,邦际文化的交往具备了统一的行为语言。

古希腊人似乎天生就爱好嬉戏,在他们的世界中,生活就是游戏的乐园,神与人也能进行着同场竞技,希腊精神世界中充满着童年的气息。他们赋予体育更多的品质,从荷马和赫西尔德开始,体育就占据着希腊生活的中心,文化交流的平台就建立在竞技场的观众席和练身场的场域空间中。在文化和信仰分裂的希腊,人们在身体文化中选择了“体育”作为凝聚“古希腊人”的专有行为。希腊文化的主体核心内容被确立起来,体育成为希腊精神的固有象征。于是,在神话、诗歌、绘画、舞蹈和雕塑中,人的体育形象成为着力描写的对象,体育成为希腊精神的向心力。

4.4 体育即民族精神

体育是希腊精神的代名词,它反映在行为和观念之中,是融入生活的平凡内容。黑格尔[19]谈到:“希腊人的精神就在生活里,精神就是生活的实现。”这种精神是生活实在的观念反映,为了获得良好的身体状态,希腊人自然选择了体育。在祭祀中,体育是取悦神灵和先祖的神圣仪式;在战争中,体育是培养合格士兵的必要途径;在政治中,体育是公民自由的行为体现;在交往中,体育是邦际文化竞争的实力炫耀;在休闲中,体育是高贵人生的生活享受;在诗歌中,体育是赞美和歌颂的故事经历;在雕塑中,体育是“完整的人”存在的形象;在城邦中,体育是健全管理的事务内容;在教育中,体育是和音乐并列的知识系统。

体育映射出希腊精神,透过城邦生活的实际需求,体育存在于希腊人的内心深处。由此,在体育实践中,希腊人开始思考人生、人性和人的存在,体育引导出对于理性精神的理想探察。1)追求卓越。是完满人性的实践品质,是高贵、德性、速度与力量的集合,“是道德、心智、肉体、实践各方面的优点”[20],体育促进卓越人生的达成,其本身就是追求卓越的内在要求;2)向往荣誉。希腊人的生活准则是做最杰出的人,“对荣誉的追求整合为一种态度和理想”[21],体育带来荣誉,竞技比赛的优胜者被荣誉环绕;3)证明勇敢。勇敢是美德的体现,“是人本性的内在限度”[22],体育中的优胜者并不一定是最强壮、最高大和最有力量的人,而是最勇敢、顽强和拼搏的人;4)爱好竞争。竞争体现在自然的任何方面,“竞争制造出差异”[23]是人类文明前进的动因,这种人性的竞争,在体育竞技中得到最完美的诠释和解答。

5 结语

在希腊的教育事实中,体育是重要的精神元素和存在形式。从神话时代开始,体育就成为了希腊人社会生活的中心内容。他们在对待神明、先祖和王者的祭祀中,通过体育竞技的形式表达着某种敬仰、哀思和尊敬。这种传统的文化活动被他们移植到竞技赛会中,透过体育竞技的竞争性,传递出希腊社会独有的精神诉求。于是,竞技赛会实际演变为传统教育的实践基地,荣誉感、责任心和民族性都能够寻找到教育的元素,体育融入进教育的理念中。当社会对于身体强健有了一致性的认同,加上现实社会的实际需要,在斯巴达的军事教育和雅典的公民教育中,体育自然成为教育的内容。塑造合格的战士和培养健全的公民,在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冲突,完美的身体成为共同追求的目标。体育的教育价值在希腊突显出来。在宗教、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希腊很难寻找到同一性,可是事实上希腊在民族精神上是统一的,追其原因只能是在体育中,获得这种民族传统文化上的延续性。体育赋予希腊民族精神同一性的可能,在广泛的文化传播中使希腊精神传扬。体育铭刻着希腊文化的原始特征,成为希腊精神的象征和民族一致性的独特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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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乔艳春

Sport Thoughts in Education History in Ancient Greece

WANG Caiping1,LIU Xinran2
(1.P.E.Department,Taiyuan Normal University,Taiyuan 030619,Shanxi,Chian;2.Institute of Physical Education,Jiangxi Normal University,Nanchang 330022,Jiangxi,China)

In this paper,we use the literature reviews to explore the ideological reasons of the presence of sports in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in ancient Greece.From the historical origin and themyth of clues,the authors found that physical education is an important factor 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Greek civilization,and it undertakes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becomes themain content of education.Actually,sport is a kind of cultural habit of Greek and carries the same spirit of Greece,so it is an important role for national unity in the culture.The aim is from the Greek culture to find the traditional factors and to explore the sports ideological significance and spiritual values through historical background of education.

ancient Greece;education history;sports;national spirit;thought

G80-054

A

1004-0560(2015)06-0041-07

2015-05-12;

2015-06-02

2013年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体育与人的主体存在和全面发展研究”(13CTY001);2011年江西师范大学首届青年英才资助培育计划;江西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2012年度重点课题(12ZD042)。

王彩平(1973—),男,副教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体育哲学和体育教育训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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