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玺
我的长江源志愿者经历
杜玉玺
梦想就像一把梯子,总能让人越过生活的栅栏,看到比现实更远的东西。我叫玉玺,一位来自青岛的80后年轻人,一个月前,我在海拔4540米的唐古拉山镇,完成了由“绿色江河”环保组织(四川省绿色江河环境保护促进会)发起的长江源水生态环境保护的志愿者工作,历时一个月,从可可西里到长江源,从沱沱河畔清理高原垃圾到班德湖边守护斑头雁,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和这片土地有了不解之缘。
从青藏高原回来后,和老友闲坐,泡上一壶清茶,大家便不约而同问我:当初怎么就想到去做志愿者,好端端工作辞掉不做?我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牙齿,已被高原紫外线晒黑的脸上唯有这块地方还算“干净”,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或许只有他们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我至今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放弃一份让人艳羡的媒体工作,断了自己经济来源,还有事业升迁之路,不顾父母反对,只身一人毅然决然来到三千公里外的长江源地区,开启人生中一段“异样”生活。
其实我迫切需要这种生活,久居都市,一颗不安分的心在格子间里备受折磨,于是便想到出去走走。并不是在鼓励这种生活,只是突然明白生活中的我们为什么不快乐,因为我们迷失了方向,没有了信仰,于是很多人“逃到”西藏去寻找信仰,然后又会失望而归。其实,我们需要的并不是西藏,当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问一句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想通了,幸福便已在敲门,那时生活处处都是西藏。
想起谷岳、刘畅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一辈子也不会再做了。想想都后怕,因为我的梦想里一直有一块志愿者的人生拼图,所以索性背起包,辞掉工作,走在路上。
有人说我太任性,太不负责,也有人嘲笑我活得太理想,告诫我现实生活中,怀有梦想的人往往生活举步维艰,我承认有道理,但我更倔强的相信:现实生活中,梦想并不是一个笑话,有梦想的人往往会拥有更多,真正地寻回自我!
在高原的日子挺苦,首先便要面对高原反应。由于大意,刚到保护站就感冒,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和高反抗争。高寒缺氧让我呼吸困难,特别是晚上,曾一度心生退意,坦诚讲,当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放弃容易,但日后肯定会后悔,我深知这个道理,于是咬牙坚持,现在想想,很庆幸,感谢当时倔强的自己,同时也感谢保护站里那群可爱的小伙伴。
在来到保护站之前,我们所有人都素未谋面,不同的生活习惯,不同的兴趣爱好,但相同的志愿者信仰,大家从天涯海角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倍感珍惜!
我们每天的工作虽然琐碎繁杂,但重要无比,意义重大。每天定点定时记录保护站及周边环境的温度、水文信息,切实感受高原变化,这个工作看似简单,但需要严谨、一丝不苟去做。因为现在所记录的每一个数据都有可能做后期科学研究,所以容不得半点马虎。有时为了看清一个数据,我们宁可忍受蹲下再起来的高原眩晕反应,也不能草草了事。
爱护净水设备,珍惜每一滴水。由于高原的水富含重金属、各种矿物质,所以不能直接饮用。保护站上有一套社会爱心人士捐助的净水设备,我们视之为保护站的生命。
大力推广净水污水处理系统和太阳能蓄电系统,倡导使用清洁能源、低碳环保生活理念。鼓励当地牧民参与“高原牧区垃圾换食品”活动,增强大家环保意识,我们将收集好的垃圾进行分类,让路过的自驾车或返空车辆带到有垃圾处置能力的最近城市格尔木进行处理。
对长江源地区斑头雁的保护和对长江第一峡谷烟瘴挂的生物多样性考察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经过多年努力,已卓有成效!
2015年4月29日,绿色江河宣布,首次利用红外照相机在长江源地区拍摄到活体雪豹图片及视频。这是在长江源头的沱沱河地区首次拍摄到活体雪豹活动图片,进一步证实雪豹是长江源头地区极其重要的生态环境组成部分。
斑头雁,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每年四月中旬,成千上万的斑头雁都会从遥远的印度、尼泊尔飞越喜马拉雅山脉,来到长江源,繁衍生息。
2011年,美国国家地理一项最新研究发现,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为斑头雁,能飞越喜马拉雅山,最高飞行高度为9000米。海拔9000米的高空含氧量仅为海平面的30%,斑头雁是世界上少有的能穿越这一极限高度的生命。
2015年1月,美国《科学》期刊:关于斑头雁飞行技巧的最新研究成果表明斑头雁或许代表了鸟类飞行高度所能达到的极限,它们已经找到穿过世界最长、最高大陆块的一种相对简单的方式。
而中国的长江源地区是斑头雁最重要的繁殖地之一,但近几年这里每年被盗捡鸟蛋近2000枚,而斑头雁的全球野生种群数仅7万。
2012年,绿色江河开始实施斑头雁守护行动,当年的班德湖没有一枚鸟蛋被捡拾走。2013年共计进行9次鸟调,班德湖斑头雁最大种群数量超过2000只。几年间,班德湖斑头雁数量从2012年的1117只到2013年的2000只,再到2014年的2523只,守护效果明显。
2015年,我们继续在班德湖和杰比湖进行守护行动,通过招募志愿者和动员当地牧民,在斑头雁繁殖期进行巡护,同时进行鸟类种群调查,借助媒体,对当地居民和外来人员开展斑头雁保护宣传,向公众传播生态环保意识和相关知识。
鸟调的工作有些枯燥,在观察点上对斑头雁的种群数量进行统计,最后汇总出今年的总数。几个小时内你要待在那里定时进行观察,不宜大范围走动,不宜大声喧哗,也不宜身着鲜艳衣服,这样会惊吓到它们,影响最后结果。
但我们会把“苦日子”快乐的过。虽然这里海拔4500多米,地处一片荒漠,直射的阳光、缺氧的空气,还有时常被大风吹起的沙尘,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我们的一张笑脸。
在观察点上铺上一块简单地席,屁股下柔软沙土便是我们的“沙发”,高原阳光照在身上,瞬间暖暖。大家一边坐着“沙发”上,一边拿起望远镜,看着远处湖里自由自在的斑头雁,还有各种乖巧的水鸟,而远处岸边成群结队的牦牛、绵羊,它们正悠闲地走在草原上,时而低头吃草,时而望着湖里的这群生灵,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块绿地上,它们共同生存,和谐共处,共享这片美丽家园。
傍晚结束一天的工作,我们返回保护站,一起着手晚饭。新鲜的蔬菜要从镇上指定小卖部购买,说新鲜未必恰切,因为镇上所有蔬菜都是从几百公里外的格尔木运到这里,一路颠簸,再加上气候严寒,吃冻菜很正常;主食也很简单,米饭或面条,由于地处高原,米饭经常夹生,所以日子并不舒适。但我们都不介意,能来到这里,让自己的人生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已足矣,这便是志愿者的快乐和幸福!
右二为本文作者。
离开之时,正值我30岁生日,沱沱河畔,三十而立,我没有遗憾!
青藏高原的寒风吹皱了我的皮肤,但也让我完成“蜕变”,褪去死皮重换新生!可可西里的风沙吹干了我的双眼,但也擦亮了我的眼眸,磨砺了我的眼神!沱沱河水虽然皴裂了我的双唇,但也让我品尝到高原甘甜,清冽的滋味透过破损肌肤,顺着血管,直达心田。用舌尖舔一舔,苦咸,但满嘴血性,这便是成长,苦也是一种幸福,人生路上不可复制的财富!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一个月的志愿者服务期结束了,真心感谢“绿色江河”给我这个机会登上梦想舞台,感谢杨欣老师,“绿色江河”创始人,长江之子,从1986年到现在,30年间用青春和责任守卫着长江,守卫绿色,我被他深深感动,以长江为背景不敢不刚强,特别是我们这些后辈。
感谢青岛志愿者“大胡子”王挺老师、“流浪的小孩”张帆。他们也是我这条路上的领路人,做为身边的朋友,他们很平凡,但他们却最真实的为我指明了方向。
一个月的时间虽短,但对我以后的人生有着无法估量的价值;一个月的时间虽短,但我的志愿者之路不会到此结束,这才刚刚开始,我也刚刚上路。
感谢我的小伙伴,认识你们是一种缘分,一个月的相处虽短,但这段回忆值得一生珍存;一个月的相处虽短,但我们的交情不会戛然而止。世界很大,世界又很小,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或是在世界遥远的某个角落,或是在我的家乡青岛,或是在你的家乡,或是我们再次回到绿色江河,我是玉玺,相遇不易,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