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请客

冯广宏

强盗请客

冯广宏

四川的都江堰，自战国晚期李冰创建至今，已经两千三百多年。这一古老的水利工程寿命之所以这样长，原因之一是年年都要进行“岁修”，将损坏的部分修理完善，使之面目一新，来年好顺利地引岷江水灌溉农田。在成都平原上，人人都知道岁修的重要性，因为不岁修，工程运行受阻，水到不了田，农民种不上稻，大家便没有饭吃，这可是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大事！凡是参加岁修工作的人，都能算作有功之臣，大家都觉得他们的工作很神圣。

按照老规矩，在岁修之前，先要由工程师在都江堰渠首周围勘查一番，确定哪个地方要填土石，哪个地方要打木桩，哪个地方要设竹笼，编出计划做施工准备，这一行动叫做“安工”，土话称为“修河”，安排好以后，大队人马才能上阵。

大约是1950年的冬天，工程师魏怀枢带着三个年轻人，背着挎包，拿着皮尺和标杆，“安工”来了。他们想抄近，沿着小路走进一丛树林，那时社会秩序还不怎么安靖，猛然迎面闯来了四个强盗，大声呼喊，叫他们“留下买路钱”！魏工程师吓得惊慌失措，愁眉苦脸地说：“我们是修河的，没有带钱，请看，只有这些尺子和杆杆！”那个为首的强盗年纪大些，连忙回答说：“误会了，误会了！你们走吧，走吧。”

魏工程师一行人掉头快步前进，接着奔走忙活了一大阵，时间已是中午，肚子感到饥饿，商量找个乡村小饭馆吃一餐饭。幸好，前面不远处真有个饭馆，他们跨进饭馆一看，只见四个强盗正在里面吃着饭。他们四人又不好退出，于是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坐在一个角落里点菜叫饭，免不了有些心惊胆战。等到饭菜端上桌来，强盗们已经吃完出了门，他们才放心大胆地敞开肚子用餐，补充体力。四人吃完之后呼唤“买单”，饭馆老板却说：“不用了，刚才几位先生已经帮你们付了账，不用给钱啦。”

原来这顿饭是强盗请的客！魏工程师是我的朋友，比我年长很多，我们开会时经常碰面。他不止一次给我讲过这件强盗请客的往事。

（作者为四川省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

本栏目责任编辑 周峥嵘 杨之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