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转型与石化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文/吴柏钧

中国经济转型与石化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文/吴柏钧

经济新常态下我国经济面临的挑战

经济新常态的核心是经济增长速度的降低，通常我们说经济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就是从高速经济增长进入到中速甚至低速的经济增长的阶段。世界经济史上这种经济增长阶段的变化是规律性的，但触发的原因各有不同，有的是能源价格高企、生产成本上升导致市场竞争力的下降，增速减缓，如日本；有的是政治、经济环境变化，导致投资率降低，增速降低，如南美一些国家；更一般的情况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的潜在供给能力已经处于充分的地步，特别是资源和劳动力的利用已经很充分的情况下，如果没有重大的技术变革，没有源源不断的具有市场供给意义的产品创新，经济增长就会达到一个高度，很难有大的增长。大部分发达国家进入高收入阶段后，基本上经济增长就下来了。但由于基数大，所以社会福利的水平可以维持在高的水平上，老百姓能够过上好的日子，社会会处于稳定状态，生态会逐步处于修复状态，自然环境会好转。

但是一个国家没有达到高收入的阶段，像中国，仍然处于中等收入国家的水平，如果出现经济增长速度的降低，就比较麻烦：一是大量的劳动力还在传统产业中工作，劳动生产率比较低，经济增长慢，新产业部门的就业机会少，就业结构调整就难，居民的收入就低；二是由于原来的经济高速增长主要是依靠资源开发和利用，劳动力和制度低成本，国外市场的开拓和补充，资金的高杠杆等合力抬高的，如果经济增速放慢，特别是遭遇到国际市场的规模紧缩或增长放缓，要维持投资的规模，要维持现有产能的市场需求规模就很难，更加不要说增加投资和扩张市场来提高经济增长水平。这种状态持续时间长的话，就会使一个国家出现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二次世界大战后发展起来的大部分国家都处于这种状态，能够摆脱陷阱的国家是少数。

尤其是这些年我国经济的减速，除了上述原因外，还受到2008年金融大危机的影响，国际市场的扩张规模停滞。因此，长期经济增长速度趋于缓慢的规律性和短期金融危机冲击的双重因素正在对我国经济发展产生双重影响。

所以，我们判断国家已经进入了增长速度减缓的阶段是非常重要的，未来我们的战略目标就很明确，用一切方法，创造良好的环境，保持高速或中速的经济增长，摆脱“中等收入陷阱”的魔咒，实现进入高收入经济体的目标。

中国经济转型和可选择的道路

经济增长面临的困难与问题

要实现上述战略目标，对我们来说现在困难重重。

第一，市场疲软，生产过剩，但去产能很难，通过结构调整、产业升级扩大新市场也很难；

第二，实体经济资金紧缺和金融市场资金充裕并存，两个池子的资金流动性差，总体的资金杠杆率很高，但去杠杆的副作用很大；

第三，经济增长的投资依赖性很高，政府及国有企业的负债率过高，但去债务杠杆的风险很大。

第四，在全球供应链体系中，我国的制造业在技术效率、市场效率、管理效率上处于弱势，特别是产品创新能力、生产的专业化水平和生产协作体系。

现实的实现长期经济增长的方式

第一，市场规模扩大的方式。

第二，提高生产效率的方式。

第三，经济模式（商业模式）转变方式。

概括起来，实现经济增长的两种途径。

第一，工业及制造业增长：生产效率提高，商品流动性。特别是技术创新与效率改进；生产经营方式创新。技术发明，生产效率提高，使不能产生现金流量的经济资源转化为资产，产生现金流量，就是GDP，达到经济增长。商品流动性，使商品和服务市场规模扩大：自由的交易制度；交易效率，特别是交易的流动性改进，使资源转化为资产的价值能够最终通过交换实现为财富。 工业经济时代，体现一个国家经济发展水平的标志：一是技术水平和生产效率高；二是市场化程度及市场效率高。

第二，以实体经济为基础的金融业增长：资产证券化，资产流动性。资产证券化的意义不仅仅使股权化的资产增加流动性，产生资本的溢价效应。资产证券化和资产的流动，使资产资源在市场中进行重新的配置，强化了资金根据商品市场的供求关系而优化配置的机制，在产权层面根据资产的盈利性进行重新配置，提高资产的收益率。

现实的经济发展战略与政策

第一，希望继续维持比较高的投资率，扩大投资规模，维持高的经济增长率。特别是在制造业萧条和投资萎缩的情况下，保持公共设施和房地产的投资规模。也就是说，原来希望的逐步对政府债务和政府项目的去杠杆不能实施，反而要增大；这是短期的、反危机的对策。

第二，去产能的对策。怎么去产能，一种是通过市场竞争，关停并转；一种是寻找新的市场。我们应该讲错失了2009年以后几年的让一些企业倒闭的机会，原因很多。我们现在是全力的在进行为现有产能寻找新的市场的策略，如以国家的信用和信贷在世界市场上推销优势产业产品，一带一路等等。这一策略既具有长期意义又有短期效果。

第三，寻求影响长期经济增长的路径。一是找出产业转型升级，提高生产效率，增加商品流动性，扩大市场规模的路。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二是找出通过金融市场的发展，把资产证券化，提高资本流动性，增加国民财富的路。比如搞自贸区，设立新三版证券市场，增加新股上市数量，把企业上市的审核制改革为注册制，建立沪港通、深港通等等。

所以，我总结了我们国家三十多年来的发展战略：改革开放以来，我们通过建立开发区，工业园区，把外资引进来，大力发展工业制造业，充分开发和利用了经济资源，扩大了商品和服务市场规模，走的是上面讲的第一条增长的道路，成就了世界工厂的地位；

现在，我们受到资源、市场的约束，需要走另外一条路，就是搞自贸区，不仅开放工业品市场，而且也开放金融市场，同时把资金投资到国外市场去，进入开放经济的的高级阶段。如果我们这样做，成功了，中国就成为了世界市场。要实现这一目标，需要对制度进行大的变革，这也就是政府不断在强调要制度变革的原因。

石化行业产业转型与企业发展的几点看法

我国石化工业发展已经达到了比较高的水平

第一，我国已进入世界石化大国前列。 我们石化工业的发展基本上也是走了扩大产能的路。2014年，我国石化工业完成工业总产值超过13.02万亿元，位居世界第二位；我国炼油能力达到7.5亿吨/年，占世界炼油能力的15.6%，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二位；我国乙烯产能达到2055.5万吨/年，占世界乙烯能力的13.4%，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位；我国PX产能1402万吨/年，占世界PX能力的30.8%，居世界第一位；合成树脂产能6893万吨/年，合成橡胶产能353万吨/年，合成纤维产能4306万吨，三大合成材料产能合计占世界生产能力的34.4%，多数产品居世界前三位。

第二，产业集中度不断提高。在总产能增加的情况下，石化产业的集中度提高也比较快。经过改扩建，我国千万吨级炼厂持续增加，2014年底我国千万吨级炼厂总数已达24座，总炼油能力3.2亿吨/年，约占全国炼油能力42.7%；依托千万吨级大型炼厂建设，结合大型乙烯工程的新建或改扩建，已经形成了镇海炼化、上海石化等14个大型炼化一体化基地，已建成了茂名、赛科、镇海、独山子、抚顺等7个百万吨级乙烯基地。

第三，石化工业技术水平明显提升。在引进、消化、吸收国外先进技术的基础上，不断加大科技投入，强化科技创新，积极组织技术攻关和开发，目前我国已拥有一批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和专有技术，部分自有技术已出口到国外，已具备依靠自有技术建设千万吨级炼油、百万吨级乙烯、百万吨级芳烃以及部分下游衍生物生产装置的能力。

经济新常态下石化工业面临的问题与挑战

第一，需求结构变化促使石化产业必须转型升级。受全球市场需求减弱，需求结构及能源结构变化，我国石化产品需求增速明显放缓。2000～2014年成品油市场经历了快速增长阶段，消费量由1.11亿吨增长至3.02亿吨，年均增长7.4%。随着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成品油需求增速将明显趋缓，预计我国成品油需求将从2014年的3.02亿吨增长至2020年的3.55亿吨，年均增长率为2.7%。2000～2014年国内乙烯消费增速为7.7%，预计2014～2020年增速将降至4.4%，部分石化产品将出现产能过剩、价格持续走低的被动局面。因此，我国石化工业必须加快提高国际竞争力，其唯一的出路是加快我国石化工业转型升级。

第二，国际市场竞争加剧将进一步约束我国石化工业的发展。北美地区乙烯及其下游产品凭借丰富的资源优势和较低的原料成本优势，在世界上处于强势出口地位，对我国乙烯及其衍生物行业构成较大的威胁；西欧、日本也在大力发展高端石化产品，打造竞争优势。随着世界自贸区建设进程加快，国际贸易市场将形成“区域主义+WTO多边框架”的双重格局。一方面，自贸区的建设将有助于降低石化产品贸易成本、扩展石化产品贸易方式、为石化企业发展离岸业务创造便利，同时也为航运模式创新提供机会；另一方面，我国石化工业将面临更加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近年来东盟石化产品大规模进口，目前正在谈的中日韩自贸区也将为日韩PX和其他石化产品进入我国市场创造便利条件，而地中海自贸区将带来的挑战更为严峻。

第三，面临资源和环境的双重约束。从世界范围来看，尽管未来一定时期内世界油气资源仍可满足需求，但我国获取海外原油资源的难度和风险将不断增大。而与此同时，国内石油开采难度不断加大，生产成本呈现逐年上升趋势，预计未来10年，国内原油产量将维持在2亿吨左右。随着国内需求的继续增长，石油对外依存度将进一步上升。2014年我国石油对外依存度已达到59.6%，根据国家能源局预测，2015年国内石油需求为5.3亿吨，2020年为6.1亿吨，届时石油对外依存度将分别上升到62%和68%。而在乙烯原料轻质化的大背景下，如何有效获得优质石化原料也是我国石化工业面临的重大问题。

为应对气候变化，美欧等发达国家已出台相关法规引导石化产业走“绿色、低碳、循环”发展之路。我国政府为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要求，明确提出到2020年节能减排的一系列约束性指标，如我国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要比2005年减少40%～45%等。石化工业既是能源生产大户，又是能源消耗大户，面临着巨大的节能减排压力。

第四，低油价和原料多元化带来新的挑战。低油价给全球石油和石化产业带来巨大冲击和挑战，特别是我国石化工业发展方式粗放，产业结构不合理，产品大多数处于产业链的低端，产品价格低廉，成本高，处于亏损状态，部分产品产能过剩，恶性竞争。另外，现代煤化工的迅速发展以及美国页岩气快速发展，带来轻烃原料低价格，都对我国传统石化产业带来严重威胁和挑战。

发展思路与战略措施

石化行业与国民经济总体情况是一致的，所以，未来如何发展国家的经济，如何发展石化行业。首先我们在宏观层面上要有判断和想法。如果上述的判断是对的，按照上述经济发展和改革的逻辑，我们在产业转型中，以及企业发展中需要顺应大势，重新思考和明晰新的发展战略。

第一，以资源型，规模性发展为主的战略，要逐步调整为资产管理型为主的战略。就是要考虑用一切的方法，以获得资产的效率，资产的现金流量为主的战略。

第二，正如李克强总理提出来的，要多出提升发展能力的“新招”。要顺应新的技术，新的市场变化，在产业层面积极推进结构调整，实施“中国制造2025”和“互联网+”行动；在企业层面要发展新产品、新技术、新经营模式。

第三，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的融合。

第四，提高专业化和协作体系，特别是要建立以大型集团型企业为主体的生产协作体系、技术开发体系、市场营销体系。

第五，全面融入全球供应链体系。

以科技创新促进石化工业生产方式的转变

我国石化工业现在迫切需要转变生产方式，需要从主要依靠规模扩张、消耗能源资源的粗放发展向注重效率和质量的可持续发展方向转变。现在核心的问题是：

一是如何建立石化产业技术创新体系。我认为必须建设以企业为主体、产学研相结合的石化产业技术创新体系。

二是要有科技创新的战略性思路和目标。集中力量研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专项技术和主导产品。加速开发如提高燃油经济性和油品质量的重大炼油工艺技术、原料多元化、低能耗乙烯成套技术、节能型芳烃生产组合工艺、等离子裂解工业化成套技术等重大核心技术。以提升我国石化工业国际竞争力，加快实现从石化大国到石化强国的转变。

三是要促进石化工程设计、装备制造与技术工艺协同配套。

调整产业结构，加快产业升级

第一，调整产业结构。坚持内涵发展为主调整优化现有石化企业，积极进行技术改造和扩建，努力实现炼油、乙烯、芳烃等石化产业一体化、集群化、基地化发展。进一步提升我国石化产业集中度及先进技术和产业链延伸发展，打造京津冀环渤海、长三角和珠三角等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集群，

第二，调整化工原料结构。优化原料结构，充分发挥炼化一体化优势，充分利用炼厂轻质资源，回收炼厂干气，利用炼厂副产的液化石油气等优质资源，作为乙烯裂解原料，降低生产成本。

充分利用国内外两种资源，调整化工原料结构。在具有港口和储运条件的地区，通过与LNG接卸站项目规划的结合，加大海外轻烃资源的获取力度，提高乙烯原料的轻烃比例，降低乙烯原料成本。

统筹资源、环境、布局等诸多因素，将甲醇/煤制烯烃作为调整原料结构的重要手段。

第三，调整产品结构。随着我国经济结构和市场需求结构调整，积极开发一批高附加值、高性能和差异化新产品，满足市场需求。

抓住国家培育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以及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机遇，加快发展功能性化学品和专用化学品。大力发展功能性树脂，积极开发新型特种合成材料，做精做强精细化工产品和功能性产品，提高高端石化产品的比重、提高精细和专用化学品率。

第四，调整企业结构。通过收购兼并，优化资产配置，提高资产管理水平，这是调整我国石化企业结构的重要内容。一是以优势企业为依托，直接兼并落后企业，形成规模效应；二是优势互补，创造强强联合效益；三是对石化企业进行优化重组，培育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型石化企业。

现在已经到了以大型集团企业为龙头，建立生产协作体系的时候了。

优化产业布局、严格产业监管

第一，优化石化产业布局。我国石化工业存在着产业布局和产品结构不尽合理的问题，特别是最近几年产业布局不合理的问题比较突出。地方政府对石化项目既喜欢又怕。全国范围看，确实也存在着科学规划，合理布局的需要。所以，急需不断优化石化产业布局，优先支持有环境容量、市场或资源有优势的大型石化改造升级项目，提高装置大型化、集约化水平，增强国际竞争力。

第二，严格产业监管。从优化资源配置出发，通过法律法规和严格统一的产业监管政策严格监管。通过市场优胜劣汰，淘汰落后，实现石化产业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

一是严格执行环境标准，关停能耗及污染物排放不符合标准的企业；对于工艺技术落后、资源利用率低、产品质量差、安全隐患大、环境污染严重的低效落后石化产能，要坚决依法停产、淘汰。

二是对石化企业的生产安全、设备安全进行严格检查，严禁压力容器、电气等设备超期服役和带病运行，发现安全隐患，立即停产整改。

三是在线监控石化企业的废气、废水、废渣等污染物排放及噪声污染，一旦发现违规排放，责令关停整改。

四是严格执行统一的油品及石化产品质量标准，建立产品抽检、巡检及产品可追溯管理制度，杜绝劣质产品流入市场。

推进互联网+，实现石化工业互联网的新型生产体系

以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智能化等为代表的技术革命对石化产业经营管理已经带来了大的挑战。石化行业具有实施信息技术的优势，尤其是在智能化生产和全供应链信息化管理方面应该加大力度。

第一，智能工厂的示范及推广应用。在石化行业全面推进智能工厂试点示范应用成果，贯穿运营管理全过程，构建面向生产管控、供应链与物流和资产全生命周期的统一协同的业务运行平台，提升自动化、数字化、模型化和集成化水平； 以业务运行平台为基础，一方面以物联网技术为核心试点数字化现场，实现生产过程的全面感知、远程控制和生产数据的实时收集传送；另一方面，围绕生产运行控制、供应链优化、节能减排、安全环保、资产管理、辅助决策等重点生产领域，全面实施可视化、数字化、模型化和智能化等重点应用，全面提升石化生产企业的感知、预测、协同和分析优化能力。

第二，攻克关键技术。石化行业数字化智能化制造关键技术从现实需求出发，对重点技术领域进行规划和布局，为解决石化数字化智能化制造发展中的紧迫问题提供有力支撑。一是面向石化生产的新一代执行器/传感器网络；二是基于云的石化海量信息实时处理和知识库技术；三是石化生产过程人机协同的决策与可视化技术；四是全供应链的石化生产资源优化技术；五是面向绿色制造的过程系统集成技术；六是石化安全生产技术。

第三，基础设施建设。石化数字化智能化制造可通过公用服务平台为石化企业提供基础设施、技术研发、技术转移和产业化、资源共享等多项服务，支撑石化行业实现区域协调发展和快速转型。公用服务平台框架包括的主要内容有：综合的工业基础宽带设施，基于SOA的集中集成技术架构，安全可靠、敏捷高效的数据中心、云服务平台和大数据分析平台。

（作者为华东理工大学副校长、校党委常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