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廷艳
秋末冬初,红叶满山烂漫,又到出门赏红叶时节。对于赏红叶,日本人从古代起就把它称为“红叶狩”。在他们眼里,红叶像一头毛色华丽的野兽,它敏感而多疑,人们不得不像猎人一样,扛着相机追寻它的足迹。展开一场“红叶狩”,追逐红叶秋色,并不需去到日本,在神奇的北纬30°,在奇险的长江三峡流域,一片片逐渐变色的红叶,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为初冬献礼。从瞿塘峡起,顺江而下,开启一场浪漫的“红叶狩”之旅,此间征途,或可逐着旖旎秋色,狩一场红叶浪漫。
入一座诗城,成一位诗人
秋末冬初的重庆城,依旧是绿意森森的样子,道旁的黄桷树、小叶榕绿意满满。驾车出城,道路两旁的绿叶丛中偶尔露出一丛秋色,仿佛是秋日的“红叶兽”路过的讯息。追逐着这一踪迹一路向前,路旁的秋色色调逐渐丰满,从最初清新活泼的浅黄色,到热情烂漫的橘色,再逐渐转到似火的盛红。
跟着红叶的脚步,我们到了白帝城,它在坐落在重庆奉节县瞿塘峡口的长江北岸,享有诗城之誉。很多年前,诗人李白被流放夜郎,行至白帝城遇赦。返程途中,体验了白帝城至江陵一段水流急速,舟行若飞的场景,写下了“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绝美诗篇,将胸中畅快之情肆意挥洒。自李白赋诗之后,白帝城积攒千年的诗韵被瞬间点燃,杜甫、白居易、陆游等历代大诗人也游历于此,在此留下了大量诗篇,诗城之誉由此而生。
行走在白帝庙中,明清时期所建的明良殿、武侯祠、观星亭等,古朴典雅。世界上最大的诸葛亮塑像矗立在忠义广场中,与汉白玉雕刻的《出师表》互相辉映。新建的文臣武将厅、蜀汉厅、伐吴堂、八阵厅、彩云厅和十贤堂再现三国历史。竹枝园中剖析着千年悬棺之谜。
在扎根千年的白帝城中,听肃风把白帝城的诗意与秋意纠缠。在秋末冬初里,一片红叶从枝头缓缓飘落,仰头一望,一树红叶似火。似乎耳畔莫名响起席慕蓉的诗句——“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这一棵长在路旁不曾开花,却结满了火红叶子的树,它可是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站在这里等待,可是为了了结一段尘缘?每张红叶扑簌簌地落,可是在诉说它前世的盼望?
红叶传情,秋日的诗城,在每一张红叶上叙写无言深情。
流连山水,看碧成朱
白帝城的左岸是赤甲山,隔江相对的便是瞿塘峡,站在白帝城中可以远距离观看夔门。
夔,是一种只有一只脚的神物,行动之间气势浩大,声若奔雷。古人以夔门命名此处,不知可否因为当年的水声涛涛,势若奔雷。此去经年,随着三峡大坝的修建,夔门依旧为两岸高山凌江夹峙,是长江从重庆进入三峡的大门,但水势已无当年暗滩难渡的艰险。
打开十元钱的背面即为夔门风光,两侧的高山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江水从中流过。近江两岸则壁立如削,恰似天造地设的大门。左岸白盐山色似白盐而得名;右岸赤甲山因山土石呈红色,如人袒背,故名赤甲山。隔江相望,一个红装,一个素裹,可谓奇景。两座山都是石灰岩,长期的风剥雨蚀,使两岸岩壁好似刀削斧砍一般,形成十分秀丽的片段景观。面江迎风之绝壁陡岩,虽然寸草难生,而各现异彩,这些色调和晨曦、晚霞、明月交相辉映,形成了“赤甲晴晖”、“白盐曙色”和“夔门秋月”等胜景。
夔门红叶成名于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上映的著名电影《等到满山红叶时》,电影以三峡中的奉节瞿塘峡为背景,美丽的夔门红叶贯穿于整个影片。
站在高处远望夔门,于山林峡谷之中,层林尽染,满山遍野的夔门红叶,暖色晕成彩霞,似彩色烟云栖居山间。除了红叶,远远望去,高山峡谷没有过多人工修饰的痕迹,原生态的丛林生机昂扬,山中的小路掩映在丛林里,似有“深山藏古寺”的禅意。在这里,山势的陡峭映衬的水波的柔情,似火的红叶与碧绿江水相对,不知道是红叶点缀了美丽的三峡,还是三峡映衬了夔门的红叶。
经霜欺压,夔门红叶有橙红、粉红、大红、紫红,色彩烂漫,过渡自然,太阳照耀下泛出霞光,如若虹彩。于山水间,看碧成朱,体悟人生真谛。
神女去后,红叶知秋
红叶烂漫,乘着游船顺江而下,当船行至巫峡时,气势磅礴的红叶汹涌近前。夔峡太短,西岭峡太散,巫峡集山峰之精粹,集红叶之精华,铺开盛色华章。
船行在峡,漫山红遍,移步易景,幽深秀丽。整个峡区奇峰林立,怪石嶙峋,峭壁屏列,婉转迂回成诗意画廊。抬头望峰,“放舟下巫峡,心在十二峰”,身着红叶彩装的巫山十二峰形态各有千秋,其中神女峰更是织红叶为霞披,丽色天成。红楼梦中用“其艳若何,霞映澄塘”来形容警幻仙子的美貌。此时长江水碧波如洗,神女峰身披霞披,似是对水梳妆,婉丽异常,倒真是影映澄塘,艳色无双。
倚在船舷旁闲观美景,只见初冬时分的阳光懒懒地洒在两岸青翠的峡谷中,照射着红叶更为绚烂,那种色彩比琉璃七彩更温文,比七彩虹霞更炫目,生长于欺霜草木,展露的是生命行至盛时的无上荣光,这是无论怎样的丹青高手也无法调配而得的。行船驶入小三峡,红叶夹道,江上氤氲而起的薄雾,雾里看枫红,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恨不能学楚人刻舟求剑,将此刻闲情镌刻于此,永存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