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医院的喜与忧

张逸之 李春惠 仇逸 李亚红 周强

外资独资医院试点政策的出台仅有数月，一些地方早已出现部分福建“莆田系”民营医院在海外注册公司，再回到境内投资医院的“假外资”现象。民营医院争穿“洋马甲”既反映出当前中国医疗卫生市场国际化步伐加快，也折射出当前医疗行业发展面临的诸多难题。

借着“洋马甲”谋升级

在中国民营医院的“发源地”福建省莆田市，当地规划筹建占地3000亩的医疗健康产业园，通过吸收社会资本，设置1家三级综合医院——福建新安国际医院和10家-20家专科医院。

福建新安国际医院（筹）由新加坡国际医疗产业管理集团和上海华衡投资集团共同投资建设，中外资比例各占一半。其实，福建新安国际医院和浙江新安国际医院都是民营医院背景，老板都是有“民营医院第一人”之称的詹国团。浙江新安国际医院院长黄加庆说：“其实就是老板把他在国内的钱和国外的钱各拿了一些盖的医院。”

在考察了多个沿海城市后，詹国团和他的团队最后选择了嘉兴一个新的开发区。2005年，浙江新安国际医院开工建设，2009年开业，投资约10亿元，预计运行5年后实现盈利。

黄加庆说，浙江新安国际医院运营之初有很多困难，开业第一天，医院近千名员工只等来一位病人。如今，每天住院人数已近800人，已初步打造出神经学和骨科两个拳头学科。

莆田（中国）健康产业总会会长助理吴曦东说，早在国家出台允许设立外资独资医院政策之前，民营医院就已经和外资合作办医，其中一小部分是“假外资”，如北京宝岛妇产医院、玛利亚妇产医院、伊丽莎白妇产医院等。目前，大多数类似医院运行情况都不错。

从疥疮膏药、性病游医的草创阶段，到承包科室、托管医院，再到2000年前后开始自建医院，民营医院逐步完成原始积累，开始步入正轨。如今，“莆田系”民营医院最重要的课题就是“洗白”转型。此时，创办大型三甲综合性医院和高端专科医院，或转换成外资办医，成为“莆田系”民营医院的新出路。

2013年11月，万通控股主席冯仑、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与“莆田系”代表人物、万好国际集团董事局主席翁国亮宣布成立中国医疗健康产业发展策略联盟，这一跨界联盟，显然是看好民营资本进入中国医疗产业的前景。

名声不好是困境主因

业内人士分析，很多民营资本利用地方政府崇尚外资的政绩观，到中国香港、新加坡、加拿大等地注册公司后，再回到国内投资办医，希望能享受所得税“两免三减半”的超国民待遇。

吴曦东则认为，“伪外资”医院是为了把自己与民营医院区别开来，但实际上，与纯粹的民营资本办医相比，几乎没有享受到任何优惠。

根据国家相关规定，要取得“两免三减半”的优惠，要满足外资投资、从事生产性高新技术产业等条件，很少有民营医院资本能满足上述条件。

“随着民营医院的负面消息不断曝光，莆田人办的医院形象和口碑都不好，所以很多莆田民营资本就换上了外资医院的壳。”吴曦东说。

为了快速摆脱“莆田系”医院早期的不良印象，一些民营医院特意取了“洋名”，“玛利亚”“爱德华”“圣保罗”的“假外资”医院广告随处可见。

记者调查发现，尽管民营医院不断努力转型“洗白”，国家也出台政策鼓励社会资本办医，民营医院面临的各种歧视依然存在，披上“外资”的外衣也无济于事。

多家民营医院反映，虽然国家鼓励社会资本办医，但是医师多点执业、职称评定、医疗报销、非营利性医院税收优惠等政策仍未落到实处，一些地方的主管部门成为医改阻力。

莆田人民医院院长吴世清说，由于该院位于仙游县，地处莆田市荔城区和泉州市泉港区交界地，每年接收大量外地人员前来分娩，但该县计生领导小组规定，地处该县的医院接生非仙游县的孕产妇数不得超过30%，超出部分停止供应《医学出生证明》。该县公立医院仙游人民医院地处城关，受该规定影响较小。

浙江新安国际医院大型医疗装备由美国GE医疗集团整体设计提供，并与复旦大学多家附属医院开展技术和人才的合作。但黄加庆坦言，不管是外资和民营医院，人才问题仍然是非公立医院面临的最大问题。

黄加庆说：“我们主要靠吸引外地人才为主，人员大多来自东北、西北等地医院。总体上人才缺乏，医疗技术水平与同档次的公立医院相比还有一定差距。”

民营医院渴望社会认知

“假外资医院”的兴起，缘于民营医院急于与其天然基因割裂，也可以看成是民营医院转型升级的积极信号。一些业内人士表示，民营医院要脱下“洋马甲”，堂堂正正做民族品牌，不仅要靠其自身踏实苦干，政府部门也需将鼓励社会资本办医的政策落到实处，营造公立、民营、外资医院高效公平的竞争环境。

黄加庆说，民营医院必须摒弃过去“坑蒙拐骗”的发展方式，树立做“百年医药”的目标。民营医院的总体方向是做大做强，在环境、设备、人才、技术、管理和服务方面争创一流。

2014年6月28日，莆田（中国）健康产业总会成立大会在莆田举行，其主要目的就是加强行业自律，优化资源整合，开展金融服务和人才学术交流，促进莆籍民营医疗行业健康持续发展。

吴曦东说，民营医院只有通过自身的努力，在医疗水平和管理经验上达到国际水平，才有底气真正告别其“性病游医”的历史。成立行业协会就是“莆田系”民营医院决心走上规范经营之路的正式亮相。

莆田市卫生局局长张亦兵说，公众对“莆田系”医院的认知存在一定偏差。“都说民营医院是一群莆田农民办的医院，但实际上这些老板只是投资人，运营医院的都是优秀管理团队和医疗团队。这好比商人投资盖酒店，聘请一流的酒店管理人员来运营一样。”

专家表示，“莆田系”民营医院的转型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希望政府和公众对“莆田系”医院多一份帮助和理解，共同营造公立医院和社会办医高效竞争的多样化、多层次的医疗服务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