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家

苏 果 西南民族大学文新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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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上船了

俺爬上屋顶

用剩下的胳膊驾着枪

镜儿瞄着列队走上船的他们

十字对着他们的脑袋

一个一个的

俺咬着牙独眼儿睁得老大

血红似的热泪打在瓦上

营长不是俺不听您的

他们要走了

回家去

签个字儿

比俺偷老李家梨子还简单

他们会排得整整齐齐

没有一点儿刚来时的鬼样

他们会走过俺们村的甘蔗地

曾经都是俺们村人死透的

他们会在码头上上船

白巾阿喊的船

阿喊是哑巴

他们来了以后

阿喊是石头上的阿喊

从这透着小鱼儿的河上流过

这水和着俺娘的血

让俺看不见小鱼儿

还有渡头背着甘蔗的二丫

跟俺是娃娃亲

营长叫俺踩踩儿点

俺咬着拳头看着二丫

光着身子跳了井

眼里眼外

都是血红血红的

俺村的田荒了黑

俺村的河红了白

然后现在他们要回家了

那俺的家呢

是营长您

把俺在血坑里捡回去

俺给您敬礼

营长您咋来了

什么事把您急成这样儿

营长别找俺了

俺要跟他们一起下地狱

俺的手不能抖

但是营长

俺的手抖了

俺的心也抖了

他们的家里可能还有爹和娘

跟俺爹俺娘一样的

他们的家里可能还有儿子女儿

比俺大不了的

那他们咋能那么狠

俺放声地吼着

腥的血和咸的泪

一枪一枪地

将那血淋淋的日本旗

打得一眼儿一眼儿的

营长俺走了

俺也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