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仕 凉
仕凉的散文诗(五章)
四川 仕 凉
云南。八月的雨水。像我的应酬一样的多。像我的感慨一样的多。像我的失眠一样的多。
一粒粒雨的种子,下在大地上,生根,发芽。渗入到土里,生根。蒸发到空中,发芽。
而我用笔播下的文字的种子,不再在彼岸的版面上,生根,发芽。
雨,下着的时候,会响。风,吹着的时候,会响。我的文字,写出来的时候,会响。响声,响动,是一种呐喊,还是一种疼痛?
这个夏天的雨水,为何如此多情,丰沛?个旧湖的胸怀和肚量,有没有那么宽广,能将你接纳和安顿?
我的文字,掀起一场场洪涝,让心事泛滥成灾,已经是过去的故事了。
日子,翻开的一页。思绪,摊开的一页。感觉,越来越干旱。缺乏一场雨,一场场的暴风骤雨。属于我的雨季,在我荒漠化渐起的人生境地的另一端,消声匿迹。旱季难免。
坐在云南八月的天空之下,感觉自己,有时高大,有时亦渺小。高大,是因为我的躯体,站在哀劳山脉绵延起伏的脊梁之上。渺小,是因为我的灵魂,蛰伏于云贵高原深邃无垠的苍穹之下。
我的左面是山,右面亦是山。前方是山,后方亦是山。我的脚下,依然是与前后左右浑然一体的山。
就这样,心情在这个暑期,在云南八月的雨水中,围困,沦陷。梦想的热度渐褪,梦醒的凉意渐生。
突然觉得,自己的理想,抱负,以及灵魂,就像云南八月的雨水一样,在现实的低矮处,匍匐。在命运的低洼地,积攒。
风起的时候,雨来临。雨停的时候,风已止。
这七月末的夏夜,比起明亮的白天,更为清醒,明白。
这场夜雨中,栀子花醒着,什么都不说,只开放幽香。路灯醒着,什么都不做,只照亮黑暗。
玫瑰,是夏夜的体温。只有游走的时光,能够察觉得到,它绽放的温度。
没有一朵花卉,能够同时开在两个春天。没有一滴露水,能够连续被两个夜晚收留。没有一种幸福,能够在去年的今天和今年的今天仍然出现。
梦,是夜的田园上,结出的果实。失眠,让梦的枝头,凋零生命的花瓣。
我的思想,是这夜中,那本寂寥的诗集,没有翻完,亦没有合上。
夜色啊,才是生命真正的本色。让我对生命,更加热爱,留恋。
感伤,是我文字诗意的特质。我总喜欢,以文笔的低沉与忧患,衬托憧憬与向往的阳光。
我总是在这种,诗化了的氛围中,流连忘返。
我的文字引路。就这样一路而上,追梦,逐幻,寻着远方的倩影,味道。
其实,我常在文字泛滥成灾之后,迷失初心,自我陌生。我知道,对人生风花雪月的诱惑与沉溺,对尘世锦衣玉食的觊觎与贪婪,是人性与生俱来难以赦免的原罪。
感觉,自己像一艘飘摇的船。在时光的河流里,随波逐流。
仿佛,生活的箭头,无处可指。是日子的一种惯性,失却方向。
我知道,上不了心仪的彼岸,终归会大江东去。洗尽铅华,一江春水不再。岁月无情。它终将要收走,上苍赐予的任何美好。
尽管,光阴的失去,不可能失而复得。总是还想,继续生命的梦想,追求。就像,还想一次远行。
总会向往。你所在的方向,泛起的光亮。那是一种隔世的幻象,在今生的诱惑。
今夜。在基诺山中,旷野之上。我,一个人,静坐基诺山寨。
今夜,茂密的雨林,无雨,无风。夜色中的我,亦无悲,无喜。
今夜,我不是独坐。有满天繁星,闹热作陪。虫鸣,蛙声,从远远近近而来,喧闹连天。是关不掉的夜曲,基诺山的大合唱。
这个干干净净的夜晚,静谧,安宁。只有散落山寨的几盏灯火,明晃晃着一种情绪,表达着它们的沉默,寂寞。
夜色的体温,褪去白天的温度。触摸我的感觉,冰凉似水。
今夜,惟独少了月亮的身影。莫非,是缺席的月亮,带走了我感官的热度,还有我内心的踏实?
不绝于耳的虫鸣之声,持久,充足,是基诺山熟睡之中发出的鼾声。
今夜,思绪,思念,在幽冥空灵的夜色中浸泡,一点点发胀,溢漫,泛滥。直至,将无眠的我,完全淹没……
在岁月的长河中,本想,抓住点什么,留住点什么。但结果,除了经历着时光的流逝,什么都无法留下。
有些愿景,得到的应允,美丽如花。其实不过烟花焰火燃放,耀眼的光芒,总是转瞬即逝。
有的时候,看上一种美好的幻象,往往需要漫长岁月的沉淀。而看清一个人的城府,往往就在须臾之间的开悟。
有的时候,追梦、逐幻,虔诚初心,穷尽余力。就像扣错了的钮扣,一排排地往下错位着。弹指一挥间,执迷的日子,一下竟被流失很多年。
以为,命运的手,总会翻出硬币的正反两个面。非此即彼。
然而,攥着硬币的那只手,永远都不会摊开。
大凡相遇,必有因果。大凡忧欢,总会消停。
昨天的故事,被今天的现实弄得面目全非。今天的日子,已不见昨天习惯的人事。明天的路上,不再会被风景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