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醉南柯

2015-11-22 20:39紫苑,酒白
火花 2015年2期

不過醉南柯

愿我永世不得超生,换君一世长安……

文_紫苑 绘_酒白

開篇

边塞烽烟四起,黄沙滚滚。折戟残存在腐烂的尸体上。大漠的孤鸢在干涸的腐肉上轻啄。黄昏带着慵懒的金红慢慢拉下夜的序幕。

这是个无人生还的战场,留下我一把剑器矗立在秃鹰盘旋的蛮荒之地,静默等待消亡。

狂风卷噬着沙粒,迷了我的视野。从遥远的地平线隐隐传来了马蹄的震荡,由远及近停滞在我的头顶,居高临下地拔出我。我觉得常年萦绕在身的灵,都被那宽大的双手驱散了。于是,听见雄浑的声音:“果然,是把好剑。”男子的手细细地抚摸我的身躯,又细细地看着我,“以后跟我可好?”明知没有答复,可他却是无数拥有过我的人中唯一问出此话的。所以当他剑心旋转,冲着无情的孤日时,我配合着爆发了罕见的剑魄,蓝白的剑光已然是我能献上的最深远的敬从。

如是,我跟了他,朝中的第一武将——霍司南。

战事连天的日子里,士兵们没有喘息缝隙。那日,已为强弩之末的军队在司南砍下匈奴的头颅时,奋起追击。

残风中夹杂士兵们欢欣雀跃的欢呼声,司南呆呆地凝望着破损的战旗,用满是硬茧的双手握住插进缓缓流动的黄沙间的我。身子前倾,头轻轻地抵在我身上。

顷刻间,风起云涌,晨曦冲破了黑暗的束缚。耳边响起他沙哑的声音:“枭,是时候跟我回家了。”

他转头大声道:“兄弟们,我们回城了!”随后他单手举起我,烽烟四起的大漠响起了阵阵雄浑的号角。

迁移回都的那几个晚上,司南夜半起身总会发现我身上无端蒙上细碎的水珠。许是这百年中,征战沙场,煞气太重,让我灵化。有所察觉的司南会沏一壶芒草茶,涓涓的细流流过我的剑身,前所未有的温暖席卷而来。

我乖乖地任由他淋上那喷香满溢的草茶。如若他兴致好,会和我聊上两句。也是在这悉数的独白中,我认识了她。那个心心念念等君归期的女人——柯尔。

承接

霍府院邸张灯结彩,甚是热闹。士兵们拜见了霍老爷,而我也第一次见到了司南的父亲。大将之风未数散尽,仍旧英明神武,同样见到的自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她。

她身着红衣,一脸坚韧。那时她远远地埋没于贺喜的人群中,竟是能一眼触到。她迷离的双眸仅是望着,却生不出半点望眼欲穿来。依着柱子,她不骄不躁地眯着眼睛,笑得无拘无束。

待宾客渐稀,她走到我们面前。我本以为会有个三言两语的开场,却不料,她上来就踮起脚尖,用纤细的胳膊搂过司南的脖子,蜻蜓点水的就是一吻。

我惊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司南则脸有愠色地推开她,小声斥责道:“小柯,胡闹。这么多人呢。”虽然嘴里尽是责备,眼睛却满是笑意。

“你看,把枭都弄掉了。”他一面拿起我,一面擦着我剑鞘的浮尘,其实却是掩饰自己的羞涩。

“啊?”女人眼里一片惊喜,夺过我在手里把玩着,“这就是枭?它好漂亮。”

“对,我在信里说过,雨雪融,青光白韵,削铁如泥。”司南把所有的赞美都允诺在我身上,献宝的样子着实好笑。

“沙场情缘,何其美妙。”女人调笑着司南,却低头若兰般对我吐出了这样的话,“枭,初次见面,我是柯尔。”

有时候,我也会想:志有通,道有合;人有相似,事亦可相同。原本我抱着和这女子决一胜负的心态,涌起昂扬的斗志,却被那短促的一句问候悉数收服。

那日,司南得到了久别重逢的亲吻,而我获得了一份真挚的心意。

金秋九月,庭院里的梧桐簌簌的声音预示着生命的凋零。

司南带着皇上的谕昭光耀了门楣,霍老爷极为高兴。我虽没了用武之地,却毫不担心被人丢弃。没有金戈铁马,没有沙场点兵,没有号鸣鼓振,有的是一把弦琴,一本古书,竹荫翠柳里的浓情蜜意。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司南单手背着书面对荷塘。

柯尔歪着头琢磨了良久,终究桌上一趴投降道:“不行,不记得了。”

“是‘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司南笑道。

“为何无风无雨?”女人不满服输狡辩道,“穿林打叶、竹杖芒鞋皆为风雨情愫啊。”

“是,萧瑟视为风雨之声。可岁月如梭,过尽千帆后回首归去,只怕……”司南转过身静静注视着柯尔,眸子中有沉寂和伤感。

“你又在浮想联翩了吧?”柯尔站起身,蛮横地抱着他。

“小柯,你已二十有四了。”司南蹙眉继续道,“当初,9岁来我霍家做书童,我出征这些年月父亲为你说媒许配过,而你为了等我已然错过了最佳的年龄。今年,我必须面圣,请他赐婚。”

柯尔笑盈盈地注视石桌上的青玉杯良久后,道:“我信你!”

轉折

该来的赐婚没有等来,却等来了把柯尔封为郡主的消息。

我不知道司南怎么求见的圣上,因为面圣需要解下佩剑兵符。我只能与同样焦急的柯尔在霍府等候佳音。

“枭,你说司南能成功吗?”柯尔小心翼翼地问我。

原来她也在意,我安慰似的发出了微弱的剑光,忽明忽暗的柔光下,竟看到柯尔泪如泉涌。她的泪一滴滴地淋在我身上,不知怎的,有种涩痛。

当宫人携着诏书在霍府厅堂上宣读后,柯尔一反常态换上了一件青白色的素装,府上的家丁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只有作为一家之主的霍老爷痛惜地看着她低眉顺眼地跪在冰冷的石台上,叩首谢恩。

那一日,司南彻夜未归。

隔日清早,晨曦还没冒出头,柯尔提着我翻过了一座矮山。那是一片广阔的草地,白色的苇芒一丛丛的。芒花就像秋天的情绪,感染了这座山丘。秋风飒爽,苇上的白色芒花随风飘摇。

司南坐在交错的芒花中,还穿着昨日进殿的衣服,像个矗立的石碑。待柯尔走近,背对着她的司南低沉地说:“对不起,娶不了你。”

此话一出,我的心却不由震颤。可是握着我的那只纤细的手却始终稳如泰山般,她静静地走到男人面前,不动声色地俯视他。

“时间悠远且长,何以畏惧?”她坚定的眼神配着粉黛娇容,让人望而生叹。

司南猛地伸出双手揽过她,仿若倾尽天下般亲吻着。柯尔反手拥着,那是我距离司南心脏最近的一次。不足两寸,一颗拼命跳动的心脏带着愤怒与倔强。

回来的路上,柯尔和司南一前一后的身影投射在午后的山丘间,隐没在川流不息的时间长河里。在我无比怀念着芒草错落的美景时,却总会忆起飘摇细雪的城墙上,赤色的日头爬上烽火楼,微弱的红光照着城墙上破旧发黄的告示。

上面赫然写着:“奉天承谕,皇帝诏曰。郡主柯尔因钻习巫术祸害民众,责令收押入狱,以待处决。”

離散

还不到冬至,洛阳城下起纷飞的大雪,写尽离人的惆怅。

在宣布柯尔被封为郡主的同一日,司南主动请缨,镇守国都关卡——洛阳。初来古城,关外三公里站满了百姓,他们从夜晚守到白昼,就为迎接将军亲临。

司南离开自己的家园,竟无人送别。沿街的盏盏街灯在沉寂的秋日中慢慢地熄灭,这就是所谓的皇恩浩荡的天子脚下,却比不过一个功高震主的谣言。

边关守塞的时日里,柯尔书信渐密。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司南总是把我放在烛火的灯芯旁,看着信里的文字,眼中闪烁着跳跃的火光。信笺折好,他会对着我侃侃而谈,好像我是唯一一个能听他诉说的人。

“枭,小柯信里说想念你,她说今年没有你帮忙,收割芒草的数量大大减少了,宅子里人多都不够分的。”

我静默地听着。

“这丫头就是折腾。”司南笑着继续道,“其实,枭的名字也是小柯取的。当时我说有幸遇到你,就像伯乐遇千里马。她便觉得应该唤你为‘枭’,以她的话就是良禽择木而栖。”

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很久。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洛阳冬雪大盛,苦于百姓受冻无粮,司南决定带着随同的几个卫兵,来到了临近洛阳的偃师争取粮草。

雨雪未能波及的偃师城,比想象的要衰芜。

在那细雪飘摇的城墙上,破旧的告示引来了司南的注意。那是我见过司南最慌乱、无情的时刻。看完告示后他跨上马就飞奔而去,丢下士兵们在寒风中,连只言片语也没留下。

听附近的百姓说,这告示已经贴出半年有余。可我随同司南在洛阳巡街的日子里,任何一个角落都看不到一张相似的告示。

三个日夜,不眠不休地奔跑,马儿虚脱在荒野的丘壑间。他就近在客栈买了新的马驹,赶回国都时,霍家老老少少等候在城门口。司南佯装未看见,驾马不管不顾地越过他们,直到后面响起霍老爷苍老的声音:“司南,祸不及池鱼!”

司南猛地勒过缰绳,马儿嘶鸣的叫声分外惨烈。他转过马身,看着霍家的老少妇孺一个个跪在冰冷坚硬的砖瓦地上,随后抬眼看向霍老爷。

“为父视柯尔为己出,这半载中,任何法子都试过了。”老人鬓白如霜,眼神中尽是沧桑。

“父亲,这分明是欲加之罪。既祸不及池鱼,皇上为何不把锋头冲着……”

“霍司南,今日你口出妄言,地上这些人都得跟你陪葬呀!”霍老爷言辞犀利地打断他的话,“而柯尔,也照样无法被赦免。”

司南静默地看了地上的人许久,转身下马,走到了霍老爷的面前:“要我怎么做……”

“这是柯尔给你的书信。”老人闭着眼睛不忍再看自己的儿子。

“父亲,若柯尔双亲皆在,不会任由事态发展到这般田地的。”司南看着地上的一双双无助的眼睛冷声道,“我们都算不上她的亲人!”

惑亂

这是一个不眠夜,顶着万家灯火却没有一处可以停留。司南看完柯尔为他写的最后一封信。像是无数塞外守关的夜晚,他认真地把信件折好,靠近旁边的蜡烛,火光燃烧了整封信,而司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它烧至灰烬,风一吹,什么也不剩了。

我猜明日该有一个了结了,因为明日就是朝廷判下的行刑日。

虽然预想过柯尔此时的模样,但看见那一袭血衣的女人散乱着发髻,狼狈地被绑在木桩做成的十字架上时,还是让我不由得一惊。不知是不是我明显的不安感染到司南,他抓着剑柄的手也开始猛烈颤抖。

皇上就坐在火台不远处的凤冠龙椅上,身边围着层层护卫,警惕地看着司南 。

“霍司南,你好大的胆子。边关雪灾你不管,丢下千万的百姓敢过来劫法场?”

“罪臣该死,臣自愿担行刑一职,将功抵过。”此言一出,刑场的众人都露出惊异的表情,只有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嘴边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爱臣真是忠肝义胆啊,朕允了!”皇帝龙袖一挥,身边的侍卫退到了一边。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火光烁烁的刑台上。等着他们敬仰的将军,大义凛然地结束这场闹剧。而只有我知道,这短短的十米之遥,让他走得费尽心力。

柯尔看见我们走近的时候,眼神仍旧明媚夺人。她轻轻打趣道:“霍司南,对不起,嫁不了你了。”然后就在司南胸间起伏渐强的时候,她继续道,“我们说好的,别让我被烧死,会很疼。你知道,我最怕疼的。”

“你……有什么……愿望?”司南声音颤抖着问道。

“开间茶舍,静至在临水的街头,不招摇,不繁闹。墙壁古旧,生意清凉,哪怕被人遗忘。”女人抬头看着苍白的天空,四周寂静得近乎凄凉。

她迷离的眼神好似在憧憬着什么:“但哪怕只有一个人,愿意将一盏茶喝到绵长,将一首曲听到沉沦,将一纸书读到沧桑,抑或将一个人……”话未说完,剑刃插入柯尔的胸腔,我都来不及看清司南用剑的模样,也来不及反应,一半剑身已经进入女人的心口。这是我第一次听清血肉分离的声音。

“爱到苍茫!”司南闭上眼,喃喃把话接完,松开握住我的手,去拿不远处的火把。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开始不安分起来,试图挣脱柯尔的身体。柯尔气若悬丝地举起手,握住我,断断续续地安慰道:“对不……起,枭,但你得跟我走……”她吐出最后一个字,女人的魂魄散去,进入我的身体。

疼痛顿时袭来,我开始大肆散布剑魄,那些屈辱的亡魂被我扩充开来,笼罩在刑场。虽然人们的肉眼看不见,可是伴随着狂风黑云聚集,胆小的皇上弃了皇座抱头鼠窜,只剩下拿着火把的司南。他游离地看着风云翻腾,却缓缓地走近我们。

我原以为司南是不要我们了,不然他怎会这样对待柯尔与我。原来不是。他靠近柯尔的尸体,温和地对她说“小柯,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他伸手抚着女人冰冷的面庞,另一只手果断地把火把扔到身下的柴堆旁,熊熊大火立即环住了我们。

司南从木架的后面环住柯尔,另一只手握住仍旧插在尸体上的我说:“不过,我要陪着你们,这次你俩谁也不准说不。”

一切恩怨斩断在黑烟密布的火光中。火光渐熄,我化作一缕青烟,离开凡尘人世,踏过茫茫云烟,来到锦绣的天宫。

真相

一袭幽兰长袍的男人看着我飘摇的散灵,不禁感慨道:“一把剑做到此已到极致。何必执着?”

“你是谁?”他好像很熟悉我的样子,这让我生出疑惑。

“阎王。”男人不屑地继续道。

“你本无生命,不在生死簿内。可你执念如此深,我若强行打散了你的灵,或许在千百年后仍旧会诞生一柄这样的剑器。”男人说这话时不由得蹙眉,莫非执掌冥界的最高统帅,今日也为我犯了愁?

“能给我一世吗?”在他眉头不展时,我自告奋勇地提议。

他看了我很久,终究摇摇头。我以为他否决了我的提议,却出乎意料地听见:“可以还你同一世,却不能给你第二世,因你无法轮回。”

虽然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很滑稽可笑,但他的话我却听得心驰神往。

“这同一世,你化为普通人形,却有两世的记忆。”男人走下冥台,翻到生死簿的最后一页,手点了下簿中间的位置,揣摩了许久,开口道。

“若这次你仍旧无力回天,那就放下执念,终止这场循环。”

虽然我没听明白,但是仍旧一口答应。

“好,若你背离誓言,将永世不得超生。”

一道白光乍现,我回到熟悉的地方。国都的街道繁华无比街上的小贩叫卖着。可能见我看着包子饥肠辘辘的眼神,一个大肚便便的男人推了下我,险些让我摔倒,我怒视他。

“小丫头,你是外乡人吧。想不想做我家书童?”

我愣了片刻,摸索了一遍身体,才发觉我变成了个八九岁的女娃。许是见我犹豫,他凑上来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若不是着急,我才不找你这么不灵光的丫头。来到我们霍府,还愁吃喝?”

我先是一惊,后眯起眼睛,或许这就是阎王口中的机会,于是开口道:“好!”

街市繁荣,衣履光鲜。霍老爷被请出来的时候,我不禁一叹。来人并非是我记忆中的老人家,而是神采飞扬的中年大叔,他温和地问我:“听说你是孤女?今年多大了?”

“老爷,看着也就九岁而已。”肥头大耳的管家抢过话头,生怕差事完成不了。

“看着挺让人心疼的,就留下来吧!”霍老爷转身继续道,“你就陪着少爷温书,把这里当成自家不要拘束。”

这正是时候,一个少年拿着木剑,走过前门,被父亲招进了门。

“司南,这是你的书童,以后要好好相处啊!”霍老爷温和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着眼前的少年,恍如隔世,眼泪倾泻而出。

男孩可能从没见过女孩哭,一下子慌了,腾出不拿剑的手笨拙地用袖子为我擦泪。

“别哭啊,我会好好待你的,所以别哭了。”看着司南认真而稚嫩的眼睛,我不由得破涕而笑,说出“我信你”这话时,连我也不觉一愣。

他好似放心了些,一脸真挚地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沉吟片刻,看了下厅堂的人,淡言道:“柯尔。”

惜情

这是一个落英缤纷的季节,春日的柳絮飘零,让我想起前一世的芒花与飞雪。

我再世为人已过五年,如今长成落落大方的闺中小姐。就像我理解的那般,霍府从没把柯尔当成下人,所以我名正言顺地成为霍家养女。

这五年,我与司南朝夕相处,也终于明白为何柯尔才德兼备。

眼看着司南已过志学之年,皇上征召文武百官,下达征兵告示。铁骨铮铮的霍老将军把这接力棒顺理成章地传给了习武多年的儿子——司南。

那天日暮,我约司南去了那座陪我们度过静谧岁月的水亭。他看见我,眼里难藏喜悦。

“出塞大漠,征兵打仗,有何开心?”我说得略显埋怨。

“治国保家,安稳天下,为皇上分忧,视为幸事啊!”司南说得头头是道,而我却看见了他眼里从未出现的璀璨。许是他看我沉默不语,他主动抱起我,放在水亭的石凳上,蹲下安慰道:“小柯,待我凯旋,方可向皇上提亲。”说这话时,他仍旧脸色绯红,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望着他笑了:“司南,你这辈子会遇到两个爱你的女人。你可知晓?”

许是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到,他不禁抬头,不解地对上我的双眸。我当即双手捧起他俊秀的脸庞认真道:“一个女人是我,而另一个还会是我。”

我顺利地看到司南红扑扑的脸色变得鲜红红,他用力地搂过我,说道:“你这丫头,总是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我认真的,你要记得。”

那一日,司南承诺给我一生,换来的则是我浓密而柔和的亲吻。凉亭在绿柳丛荫的簇拥下,盈盈水间斑驳了我们依偎的身影,散落在熠熠生辉的波光中。

出征之日,我如约在城门的楼台为他祈福。看着军队渐行渐远,我的心却越来越不安。

这不安没过多久就被应验。从大漠的远方寄来了一封似曾相识的书信,司南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柄青光白韵的宝剑,而我唤它为“枭”。

尾聲

收到司南书信后,我便知道阎王口中的循环为何事了。

我知晓了,竹灯彩照归来的这日,柯尔为何笑得肆意却对我呵气如兰地问候。

我知晓了,芒花飞舞的金秋,她为何携着我去敲开那男人尘封的心门。

我知晓了,烈火环绕的刑台,她为何眼睛不眨地选择孤独逝去,却坚持载我同去。

那一世的柯尔选择面对,就算前路坎坷,她仍执着、勇敢地走上命运的烽火台。

而此刻的我却接受了霍老爷的媒妁之言。

国都长安,盛世繁华。如今我坐上了接亲的花轿,去见那远在他乡素未谋面的郎君。

喜轿途经了漫天飞雪的洛阳,我便发现哪里都有同司南的回忆。

这一世,我无力回天,选择了逃避。我想胜利归来的司南看不到红衣女人明媚的笑容,却收到我的留书一封。上面简单地写着他教过我的诗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至此,情劫已解,恩怨亦断。

愿我永世不得超生,换君一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