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并不遥远(六章)

2015-11-22 20:00
散文诗世界 2015年10期
关键词:说书人麦苗

严 炎

距离并不遥远(六章)

严 炎

生长中的麦苗

阳光刚好照在山坡上,麦苗在大地的胸脯上剧烈起伏,一片翠绿的色泽,就像香味还没散尽的簇簇野菊花。

我知道每一颗麦粒的来历和生长过程,我不会为其从麦苗到麦粒的苦难日子而流泪,那样会陌生了天空的颜色。让心思在空气里静静的流淌,脸上永远挂着淡淡幸福的忧伤。

该去认识一下长满麦苗的山坡地,看看如何生长出我心中美丽的花瓣,如何长出我梦中温柔的风情。这样的行动会与许多活跃的生活不期而遇。心绪,在娇嫩的麦苗田里猜想。

生动的雾水有一些来自远山迷惘的细雨,不停地在浇灌。那些潮湿是清醒的吗?那些细雨是不歇的甘泉吗?我收复了空中漂泊的片片云彩。惺忪的神经深深吸一口曼妙的清凉,手臂和心脏也在清凉中神奇的疏导。前方的路,有一些遥远,但我还是轻轻地回过头去,用感激的泪珠,欣赏那些飘飞的雨滴。此时,麦苗纷纷张开惊喜的目光。

所有的情节,包括被感动的部分,继续由我的笔墨和章节来撰写,微笑自然会在麦苗的根部悄然绽放。

夕 阳

太阳在落山的最后一刻,也不忘划一根火柴,只一下便擦亮晚霞溢彩的天空,留下想象的余晖和哲思。那夕阳下的故事传了一天又一天,传了一代又一代,让人有种妙意的心动。

夕阳在下坠的时候,黑夜暗暗升起。有的人在落日中顿悟,有的人在落日中伤怀,有的人在落日中放逐自己的命运。他们只记住了夕阳西下而忘却了夕阳西照。

不管你抱有什么样的心态,也不管你心路历程如何,时光打马疾驰,一切还是潜入黑夜里。带走了无与伦比的美,带走了光芒,也带走了一天的快乐或烦恼。我们只能品味消逝而引起的心酸,看见泪水撞击无奈的情感。

只有等待明天,那个朝霞醒过来的时刻。让美丽重现大地,去关怀苦涩的心灵。

看家狗

看家护院,夜半追撵跳进仓房盗窃的小偷,危难中有时还要舍命保护主人。主人忘了给吃的就自己围着村子转,然后又回到自家院里,忠于职守。趴在窝边半醒半睡,在回忆中编织着生命的凝重,还原为宁静与从容,闲适与自在。

风雨雷电,这些雕刻者的刀具,在它们的身上留下越来越多的痕迹,它们的造型更像一种象形文字,隐喻着六畜兴旺的恬淡家园。

不论主人穷与富,不离不弃,坚定地守护一家的安宁。始终心怀圣洁,默诵灵魂深处的承诺和虔诚。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环境,一颗心永远匍匐在土地上,用鲜血和忠诚谱写一生的快乐和感恩。

有谁能破译它们那一颗滚烫的心?主人为它们立上一座忠字碑,那石头上迸发的火花,一直抵达每个人的心里。

山村说书人

那个年代,没有电灯,更没有电视,一个被大队广播站控制的小喇叭钉在墙上,寂寞而冷清。

飘雪的日子,晚饭过后一个姓艾的家里就坐满了人,所有的目光和所有的暗夜都聚焦在一个说书人的身上。只有煤油灯在老艾的胸前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莹光。大家凝视一个面孔,倾听一种声音,直到说书人的形象矗立在面前。看看老艾那纯静的眼神,觉得比昙花更深邃,宛若岩石流淌的骨髓。

老艾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听众在座位上静静地听着,一根针掉到地下都能感到。这是山村里长出的音符,袅袅娜娜,在冰天雪地里节节攀升。

薛礼征东、穆桂英挂帅、武松景阳冈打虎……这些故事无声地衔走疲累,驮走劳作的汗尘,一任感情的激流汹涌澎湃。左眼里存满历史的忧伤,右眼里摄入时代的绝唱,把说书人的影响力雕刻在吃饭用的圆桌上。此时,连孤独柔弱的乡亲们都伸直了腰,提起胸膛。

过去的日子已经风化,岁月也变得格外苍老。当年的老艾早已逝去,唯独不朽的记忆仍然活着。

蒲公英

谁说它们总是默默地生长,默默地绽放?这只是充满哲理的寓意,寄托了人们对那些普通而不平凡的跋涉者美好的愿望。

你看山坡上,路两边,甸子里,蒲公英在艳丽地开着花朵,黄黄的,一片耀眼的金色。

即便被人们踩过,被牛羊踏过,蒲公英仍然倔强地在风雨中摇曳。盛开,才是生命中最灿烂的过程。

在返青柳丝的轻抚下,以愉悦的心境划过所有关注的目光。没有退化,没有枯萎,它们在静静中炫耀着自己的生存方式。每一个花瓣都在彰显青春的来龙去脉。

在成熟的日子里,它们做了最奔放的舒展,让人们看到了一次最美的飞翔。这是一种透支自己的精彩,连同一个故事也在岁月中飘散。这样的飘散不是休止符,而是迎接下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蛰伏心里的那份情愫开始复合村民们动人的季节。

这样的飞翔中,我们能听到镰锄敲窗的声音。

雨中镜泊

打着遮阳伞,走在镜泊湖畔的林荫道上,雨声淅沥,点点滴滴落在人们身上,将每个游者沐浴灵动。来来往往的人海里,谁有慧眼能把他们骚动的心看穿?

山路不停地将脚步延伸,促使我们向雷声雨声齐鸣的深潭进发。走出羊肠小道,看到时光一点点削平脚掌,荫凉的路在树林里渐渐流逝,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大写意的波澜壮阔。

瀑布质朴的噪音在我们的耳畔轰然响起。一种震撼行云的声音,一种排山倒海的声音,岸一样连绵不绝。

跳水运动员从湖上奋力一跃,扎进深深的潭水。瞬间,这个高山名湖睁大一双惊奇的眼睛,刻录了所有发亮的事物,让每个伫立在潭边的人变得棱角分明。看到这一幕,任何困难和艰辛都有了生命的支点。

举起相机轻轻一摁,一片片珍贵,闪着许多流韵的镜头就骄傲地荡漾起来,永存世间。那丰满的背景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五花山”。

春天吹着口哨

一进四月,童话中所描绘的,穿着银光闪闪的锦裳,震动着金色的翅膀,一路撒着花瓣而来的春姑娘,便姗姗到达黑龙江。它一边迈着轻盈的步伐,一边吹着口哨。

一阵阵温暖的春风从残冬的滴水中摇曳而去,楚楚动人,成为春天里的经典声音。它不是小桥流水,吴侬软语,而是生成一种大气派。所到之处绿山绿水,也染绿了我们的诗句。就那么随意涂抹,独一无二的画面就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到处是清新悠闲,还有蔚然的天空。看似温柔的春天脉管里,激情流淌着生命喷张的血液。

春姑娘的口哨,唤醒了庄稼人吱吱响的扁担,唤醒了乡村一缕缕炊烟,天空中的鸟鸣也吟诵成几首唐诗宋词。那满山漫坡的映山红洒落一朵朵粉红色的花瓣,在阳光的红唇里开成一种神圣的仪式,灿烂成春天和秋季,一直憧憬在黑土地上。

飘回故乡

南漂北漂,漂来漂去一部分人漂回了故乡,重新拥抱炊烟和古老的村庄。他们不习惯住在工棚和地下室,熟悉与生存在海阔天空的光亮之中,在遗留下来的祖训里继续清洗和擦亮自己,燃烧掉曾经的膨胀、焦虑和忧愁与沉默。

那些漂泊的日子不堪回首,偏离了丰收季节的本源或是中心,只能触摸到无数凄风和雪雨,像无数个方向的混沌包裹,而后撕裂。

那些漂泊的日子,曾寄人篱下,一切愿望在迸发出体内的瞬间碾化成土。被吹凉的叙述,让空气压得很低,无法释放。在路过的和走错的桥上茫然无措,打不开缠绕的心结。

如今明白了,不是每一把火焰都可以将磷里的故事点燃。观望故乡的一切风景,曾经漂泊的人出奇地冷静,但他们最怕触摸到内心最柔软的部位。

六十岁感怀

左手提着往事和岁月,右手拿着日记本和钢笔,打道回府。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悄悄地溶入人海中,接收太阳的检阅。我乘坐的列车,正经过一个名叫“离别”的驿站,必须把一部分念想,像行囊一样随身携带。

人,总会有这么一天,是无法更改的自然规律。早晨逛逛公园,晚间在大街上散步,剩下的大把时间就与文学打交道。过去是业余创作,现在成为真正的坐(作)家啦。隐匿在时光的背后,将曾经堵塞的记忆河床慢慢疏通,用以打发按分秒计算的日子,用笔将走过的路过滤,在文字的上空移动眼神、脚步。

六十年一甲子,说来就来说到就到,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时刻,我退下了舞台,熟人和陌生人能见到的越来越少。在这戛然而至的落幕中,把淤积几十年的咸涩弹奏成恍若隔世,寻不到的休止符。去等待一场风,吹响我这支还能发出声音的喇叭。用不变的姿势,诠释生命在天空下的高度,为余生留下一枚具有各种色彩的历史印章。

春 雪

季节的手势起伏着,一过清明节,农民便开始播种小麦。种子沐浴着春光,带着颤颤的音符,飘落在黑黝黝的泥土里,倔强而坚忍。

多情的雪姑娘们,来自六个不同的方向,飘飘从天而落,编制出一床厚厚的棉被,轻轻地铺盖在种子身上。顿时,雪花和种子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我们看见的是春雪,看不见的是一种守望。这些随季节迁徙的语言随风抒发。

默默埋于地里的种子,面对这些迎面而来的雪姑娘要做一次促膝交谈,它们以膜拜的姿势面对这些银色的姑娘。敬仰的心从一片雪花开始,看看那些畅行于冬天的寒风怎样变暖,怎样叩响自己坚贞的骨骼。

当种子从地上探出头来,长成麦苗,准备和雪姑娘举行隆重婚礼的时候,雪姑娘却不见了,一个关于种子和雪姑娘相恋的童话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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