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语翻译的直接法和间接法

沈群英

摘 要：术语翻译应首选直译还是意译、直译为主还是意译为主一直是大家探讨的焦点问题。从术语翻译的快捷性、意义传达的透明性而言，直译、意译分别厘定为直接法、间接法，并结合术语的音形义，构建出共性于直译、意译下的多种翻译形态，提出以直译为基础、直译与意译相结合的术语翻译之道。

关键词：术语，翻译手段与技巧，直接法，间接法

中图分类号：H059；H0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 -8578（ 2015） 04-0027 -06

在全球化、信息化时代，人们常常“根据科学概念、现象、事物的功能作用、学科领域、材料类别、外部形状、语音特点、发明人的姓氏等信息”创制母语术语，同时随着日益频繁的国际技术交流与合作，术语通过语际翻译连同它标记的新事物、新概念的传播领域越来越广，术语运用越来越大众化。术语在不同自然语言之间进行转换形成外来术语，如汉语的X射线、信息技术以及因特网（Internet）等。术语的语际翻译要确保新概念、新技术的广泛传播和运用，更要注意翻译方法的选择与运用。

一 术语的译法主张

术语“是专业领域中用来表示特定理论体系中普遍概念的专用词汇单位”。术语的典型特点是能够准确表达概念和称名事物，具有单义性。按照语法单位层级划分，术语可分为具有命名和定义功能的独词素词，如力、电、mumps（痄腮）、euro（欧元）等，以及两个或多个词素的词组（短语）。多语素术语包含词缀式、合成式、缩略式，如医学术语重症监护室（intensive care umt，ICU）、恐高症（acrophobia）、高血压（hypertension）、酒精中毒（alcohol intoxication）等。术语有利于普及知识、推广技术，因而语际翻译意义重大。术语翻译属于词级翻译单位，首选直译还是意译、是直译为主还是意译为主一直是大家探讨的焦点问题。

1.两个传统译法术语——直译与意译

“翻译理论的核心是翻译问题。翻译的主要问题从来就是直译或意译的问题。”“直译与意译是翻译理论上的重大课题，也是翻译实践中的一个最基本问题。”西方学者卡特福德把翻译分为逐字翻译、字面翻译和自由翻译三类。“逐字翻译是保留原语词序，词按最普通的意思脱离上下文单个译：字面翻译是源语的词法结构转换成最接近的译人语对应形式，但词也是脱离上下文单个译：自由翻译则是指重现原文的事实（matter）而牺牲原文的风格（manner），或重现原文的意思（content）而牺牲原文的形式（form）.通常是比原文更长的一种解释（paraphrase）。”逐字翻译和字面翻译相当于国内学者所说的“直译”，而自由翻译相当于国内学者所说的“意译”。国内学者界定“直译是把忠实于原文内容放在第一位，把忠实于原文形式放在第二位，把通顺的译文放在第三位的翻译方法”：而“意译却是把忠实于原文内容放在第一位，把通顺的译文形式放在第二位，而不拘泥于原文形式的翻译方法”。李亚舒、黄忠廉在《科学翻译学》中提出“直译是既传达原作意义又照顾形式且为译者所接受的翻译。意译是传达意义不拘原作形式的翻译”。

直译与意译是翻译学中一对关联术语。许崇信认为“直译和意译是完整翻译中相互关联、相互补充、相互融合、相互渗透的一对术语。在一般情况下，直译应成为翻译方法的基础，因为直译坚持内容与形式统一的原则，是一种排除主观性、避免保守性、善于吸收新的表达手段、具有深刻社会文化意义的翻译方法。意译应成为一种辅助手段”。对于文学、诗歌而言，直译与意译“两种方法不可偏废，直译为主，意译为辅，并应灵活而现实地把两者加以运用”。“翻译者的主要手段是直译和意译，而在直译和意译中，直译又是基础，意译是对直译必不可少的辅助和补充。”“在正常翻译实践中，……在大部分情况下使用直译，在必要时兼用意译。”

可见，有关直译与意译的论述之多，但二者的区别与联系依然难以把握，这也许是导致有人把“热狗（hot dog）”归入直译词，也有人将之归为意译词的症结所在吧。

2.直译、意译的厘定

人们往往片面地把意译当成译义的全部方法，把直译当成译形的方法。就意义而言，直译与意译二者共性于译义实质，区别于直译在乎原文表层意义与形式（语音、结构等），“直译词义可以准确无误地表达原义，例如：微波（microwave），右翼（rightwing），在野党（out party），重开（reopen），浴室（bathroom）等等”；而意译则关乎原文深层意义，忽略其形式的翻译，如the Dragon Boat Festival（端午节）。

翻译的本质是传达意义，翻译最基本的功能和作用是明白易懂。就意义传达的透明性、快捷性而言，直译是直接法而意译是间接法。直译是兼顾原文的概念意义、字面意义或比喻形象、修辞色彩等表层（浅显）意义以及形式（结构、语音、字符），同时考虑译文的语言规范和受众接受性，基本上能让受众明白、接受的一种快捷、省力译法。直译的实质就是坚持原文与译文的内容与形式大致对应的直接翻译方法，直译结果易于返译或回译，如抗体（antibody）、秒杀（seckill，second kill）等；而意译则打破原文的形式，以译文习惯表达形式把原文的深层意蕴（引申、内涵、文化、色彩、语境等意义）再现出来。意译实质是不拘泥于原文形式，而更注重原文的关联意义在不同字符之间释义性转换，是一种曲线、间接翻译方法，意译结果常常义明而难见其形，如航空母舰（aircraft carrier）、绿色物流（environmental logistics）等。

可见，无论直译还是意译，都把忠实于原文内容、传达意义放在第一位。不过意义有多种层次，其中直译要求兼顾表层意义和形式，而意译注重深层意义和自由表达。

3.术语译法的优选

术语译法一直众说纷纭。牛谷芳认为科技译文几乎是直译。张沉香等提出调整科技术语传统的“意译为主”的汉译策略，适当加大音译和直接借用英文原词的比重。李宇明提出“将外语中的科技术语引入到本族语中最常用的有意译、音译和形译以及一些变式，但是意译优先”。王博提出英语科技术语有“意译、音译、音意兼译、象形、原样拷贝”等多种翻译方法。樊林洲提出术语翻译首选直译，认为意译等解释性翻译有失术语的专业性、科学性、单义性。endprint

作为术语翻译方法，直译是一种最省力的直接法，是一种直接以原术语为本的客观性译法。“术语直译，指照顾形式的术语翻译。直译中的形式取向包括语音和文字两种取向，即包括形译和音译”，如叉形管（Y-pipe）、高血压（hypertension）、乙肝（HBV）、可的松（cortisone）等。术语直译法以明显意义在不同语言之间转化为前提，以术语的音、形、产生或传播的快捷性以及专业性为着眼点，分为译义的“仿译”、义音形整体翻译的“移译”、译音的“音译”、译形的“形译”等四种快捷客观译法，其中以仿译为主要译法。直译词易于望词晓意或知源，而且大多数直译而来的术语易于对应回译，如电子邮件（E-mail）、网民（netizen）。而相对于直译而言，意译是直译的备用或辅助，是一种难度系数约高于直译又较为主观的翻译法。意译一般根据术语的表层意义，译出术语的文化、联想等深层意义，是在语际词汇、语义空缺时采用的非直接翻译法，即采用灵活的目的语形式再现原术语意义而难以再现原文的音和形，意译词很难一一对应回译。一般借用普通名词构成的术语，常常根据其基本义意译出其在特定领域中的专业含义，如bill常见通用表层意义为“账单”，但它在影视界为“节目单”、在商贸、金融业词义为“汇票、钞票”、在法律上为“法案”、在生物学上为“鸟嘴”。

笔者认为以直译为基础、直译与意译结合才是术语翻译之道。“就单个词来讲，意译就是直译。”无论是独语素术语还是多语素术语，其翻译应首选直译，能够直译的不要意译，如果直译会造成晦涩难懂、难记、难用、费时、歧义联想等情况，那就结合或完全转向意译。一般而言词汇空缺、语义空缺时常采用意译，如组合疗法（cocktailtherapy），儿向语（adult speech to children）等。不过“直译与意译是译事中一种基本手段的两个方面”，二者常常结合共同服务于同一翻译目的。在一定条件下存在“一术语多译”，如T-shirt直译为“T恤衫”而意译为“圆领衫”，不过各自在不同语境、语域中使用。

二 术语直译的具体方法与技巧

1.仿译法

术语仿译是把原语术语概念意义或字面意义等表层含义与其构词成分相对应的一种直译方法。仿译是引进外来术语最主要的译法，仿译词具有见词明义特点。术语仿译一般适用于语义和构词透明度明显的术语，如词缀词、复合词、短语词。

（1）绝对仿译

绝对仿译也可理解为足额仿译，构成术语的各个语素都有各自对应的形式和语义而直译得名。

在汉译外文术语时，以其概念的各个组成部分逐个对应译成汉语形成仿译词，如下载（ download）、电子书（e-book）、大数据（big data）、云计算（ cloud computing）、图像识别（imagerecognition）、远程会议（teleconferencing）、无线通信设备（ wireless communication devices）、超市（super-market）、转基因技术（transgenic technology）、口蹄疫（foot and mouth disease）、试管婴儿（test-tubebaby）等。

（2）相对仿译

相对仿译即非足额仿译，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欠额仿译术语，即构成的一部分仿译（对应直译）、另一部分省略不译。如汉译外文术语人肉搜索（Cyber Manhunt）、电话（telephone）等。

增额仿译术语，即构成的一部分仿译（对应直译）、另一部分义项增译（意译）。如汉译外文术语世界电子竞技大赛（ World Cyber Games）、环保意识（environmental awareness）、同性恋（homosexualit.y）、防火墙（firewall）等。

仿译加注，即一些新术语在开始译介阶段常采用仿译加释义的方法凸显语义透明性和准确性，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人们逐渐理解熟悉，这类译名常常以仿译见长。如汉译英文术语black hole采取仿译加注：“黑洞”（太空中能把周围一切物质吸进去的一种密度极高引力强大的星体），“蓝牙”（一种近距离的无线传输应用技术）仿译白blue tooth并加注而成。

2.移译法

“科技新词的全球化使得很多新词不仅仅是某个地区的概念，而是全世界范围里通用的概念”，这表明术语移译成为可能。术语的移译也叫移植，是用零翻译方法直接照抄术语，就是将原术语原封不动地移到目的语中，而没有任何音、形、意的改变。“术语的移译表面上看并没有翻译，只不过是照搬了原文，但是从深层次来看，这种移译词包含了源语所有的含义，是最精确的翻译。”这说明“移植法也就是词义的直译”这种方法适用于目的语与源语之间无对应语汇，或用译文无法凸显原术语的准确性、透明性、简洁性时的术语翻译技法。移译术语会打破目的语字系、语法规范，不过有利于术语的国际化交流。

（1）完全移译

完全移译，即绝对零翻译，就是在目的语译文中原封不动地照抄源语术语。

此法常用于缩略式外文术语汉译，如VIP、WiFi、iPhone、HIN1、MP4、VOA、DJ、windows XP等完全保留了源语术语的音、形、意。不过这样移译而来的术语造成了汉语文字书写上的变异，打破了汉语常用汉字语素构字的字系规则，造成汉语系统从单一的汉字走向汉字、字母、数字的多元化格局。

（2）部分移译

部分移译就是在翻译中保留原术语的一部分零翻译，另一部分加注释、加复译类别词或兼仿译等。这种译法一般适用于术语新词或术语大众化普及时的翻译处理，为了便于读者快捷理解和掌握其音、形、意。

移译加注译法，如汉语中的GPS（全球定位系统）、IQ（智商）、AI（人工智能）等，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们对这些术语的认知了解加深，这种注释型移译术语有的会转化为全移译术语，如GPS。endprint

还有部分术语移译兼复译类别词（仿译），如汉语中的lP电话（Internet phone）等。

另外还有少量术语采用音形义兼顾的移译结合仿译而译名，如汉语中的T恤衫（ T-shirt）、X射线（ X-ray）、0形环（O-ring）、A形架（A-frame）、IT人才（information technology talent）、lP地址（lPaddress）、V字步（V-step）、E型轰炸机（E—bomber）等。

3.音译法

音译是利用目的语语音中与源语音同或音似的文字符号再现源语术语发音，即用目的语语音单位翻译源语语音单位（ the SL phonological units aretranslated into TL phonological uriits）的方法。“音译亦称‘转写，是以目的语语音单位来译名，而非移译以源语语音单位来译名，如中国的‘台风音译成英语typhoon而非移译其汉语拼音taifeng。当新术语刚m现或当源语和目的语之间差异很大、存在语义空白的情况下，音译是主要的翻译手段。音译对象主要是人名、地名和新产生的术语。”音译是一种主要的术语翻译手段，音译术语时应充分考虑译名的通用性和规范统一性，英语术语应以国际音标发音为准，汉语术语应以普通话发音为准。“术语音译是可用之法、常用之法、行之有效之法。音译遵循名从主人、约定俗成、用字通俗文雅、宜短不宜长、不宜过分归化五原则。”

（1）纯音译

汉译英语术语时，常以英语词汇的音素、音节为基础，一个音素、音节译为一个汉字，这种用于译音的汉字不再有其自身的原意，只保留其语音和书写形式。术语音译法主要应用于：①新型材料和化学品名称，如尼龙（ nylon）、蕾丝（lace）、凡士林（ Vaseline）等；②新发现的自然现象或物质，如克隆（ clone）、夸克（quark）、基因（gene）、蹦极（ bungee）、粉丝（fans）等；③计量单位，如牛顿（ newton）、赫兹（hertz）、欧姆（ohm）等；④音译首字母缩略词，如欧佩克（OPEC）等；⑤音译一些人名、物名或商标，如迪斯科（disco）、谷歌（Google）、阿迪达斯（Adidas）等。这些简洁的记音字凸显术语的单义性和专业性。音译时汉语同音字多，一般不采用生僻字以及容易产生歧义、引起错误联想的音译字，宜选中性字20。

（2）谐音取义译

谐音取义译又称“音义融译”，既拟声又表义，在模拟原术语语音的同时，又隐含原术语所反映的事物或蕴含的意义，达到望文生义效果。

汉译英语术语时，音译会遇到一音多义字情况，音译“遵循文字要体现意义的原则，才能符合汉字使用习惯，才可能使术语译文真正融人汉语的词汇体系”。于是在挑选相同发音的汉字时，常用谐音取义法兼顾音、形、义，选用能表达该外文术语的字面意义、联想语义、喻指意义的记音汉字成为最佳。如家乐福（Carrefour）、宝马（BMW）、托福（TOEFL）、脱口秀（talk show）、博客（blog）、幽默（humor）、慕课（MOOC， Massive Online OpenCourse）、康乃馨（carnation）等。

（3）部分音译

音义复合译把原术语构成成分的部分音译，部分仿译或意译，凸显术语表意功能。

音义合译，如汉译英文术语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因特网（Internet）、奥林匹克运动会（ Olympic games）、迪斯尼乐园（Disneyland）、苏丹红（Sudan red）、微信（WeChat）等；义音合译，如汉译英文术语千伏（ Kilovolt）、新德里（NewDelhi）、星巴克（Starbucks）等。

音译加意译类别属性词，如奥迪车（ Audi）、高尔夫球（Golf）、喜马拉雅山（Himalayan）、AIDS（艾滋病）、丁克家庭（ DINK）等。

不过音译术语是新术语及时传播的暂时性权宜之计。很多音译术语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们认识的加深而转化为语义翻译（仿译、意译）的术语，形成简洁明快的他名。如parliament先音译为“巴力门”，而后仿译为“国会”；engine先音译为“引擎”，而后根据其语义意译为“发动机”；violiii先音译为“梵婀玲”，而今意译为“小提琴”。不过语言在发展变化，一些术语会经过音译、语义翻译的循环使用过程，如cartoon最早音译为“卡通”，后来意译为“动画片”，近年又多用音译词“卡通”；democracy五四前直译为“民主”，五四期间却音译为“德莫克拉西”，如今又常用其直译“民主”[24]。

4.形译法

对应原术语构词形式和根据原术语文字所表形状、顺序意义而用表形摹状达序的目的语译名。此法一般用于汉译复合结构式英语术语，如麻花钻（twist drill）、工字铁（ I-iron）、三角带（V-belt）、T形梁（ T-beam）、马蹄螺栓（U-bolt）等。

三 术语意译的具体手法与技巧

“术语意译，根据概念内涵的术语翻译。”笔者认为意译本质在于语际间信息转换，即译义，只不过这个意义是深层次的，而非直译的表层意义。意译包括足额意译、增额意译、欠额意译三种翻译手法。

1.足额意译

对由单个语素构成的术语来讲，有些术语词的意译就是直译，如激光（ laser）、美元（dollar）、天使（ angel）、机器人（robot）等；但有些常用词用于特定专业领域，其意译则不是其字面意义的直译，如IT行业中的鼠标（ mouse）等。足额意译根据术语的音节、词量、结构顺序对应译出其内涵意义，汉译英语术语如万维网（ WWW，world wide web）、朝阳职业（ sunrise job）、生育高峰（baby hoom）、母语（ native language）、贵族血统（blue blood）、人才流失（ brain drain）、温室效应（greenhouse effect）等。

2.增额意译

增额意译指相对于原术语，意译后的术语多了一些意义要素。汉译英语术语如蓝领阶层（ bluecollar）、步话机（walkie-talkie）、白行车（bicycle）、联合收割机（ combine）、金砖四国（BRIC）、对华政策（ China policy）、涂漏检测（holiday test）等。

3.欠额意译

欠额意译指相对于原术语，意译后的术语少了一些意义要素。汉译英语术语如红细胞（ red bloodcell）、软禁（house arrest）、预探井（wild cat well）等。

四 结语

直译、意译两个传统译法术语的厘定有助于提m以直译为基础、直译与意译结合的术语翻译之道，利于掌握直译直接法、意译间接法的区别与联系，旨在构建出共性于直译、意译大法下的多种术语翻译样态，灵活运用各种翻译手法与技巧，又快又准地译好各类术语，加速新概念、新技术的广泛传播和应用，促进译者术语翻译实践自觉性和翻译能力的提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