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老妈

2015-11-19 08:03陈文阁
晚报文萃 2015年7期
关键词:杨森母爱老妈

陈文阁

杨森自幼父母双亡,由哥哥和姐姐带大。母爱父爱的缺席始终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直到那年,他遇到支文萍,心里对母爱的渴望再次被唤醒。

那次,杨森所在的武警北京总队六支队与东直门街道组织“军民一家母子情”联谊活动,他和78岁高龄的孤寡老人支文萍结为帮扶对子。

那天上午,内向寡言的杨森脚不沾地地干活,忙得满头大汗。中午,支妈妈特意做了打卤面,她知道杨森是陕西人,一定特别爱吃面食。那顿饭,杨森吃得心里有点儿酸,又有点儿暖。

午饭后,杨森为支妈妈检查水电。当看到柜子上那满满当当的药瓶时,他心里很难过。支妈妈有严重的心脏病,若真是突然发病,连个端水拿药的人都没有。

此后,每个周末,杨森都会风雨无阻地去看支妈妈。对杨森来说,每周去支妈妈那里,就像回家探母。每一次,刚进胡同,就能远远看到支妈妈站在门口张望。

三年后,杨森退役了。对他这样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人来说,留在北京是各种选择里最为艰难的一个,可他还是为支妈妈留了下来。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支妈妈时,支妈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告诉杨森:“自打知道你转业那天起,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可是,我凭什么让你留在北京吃苦呢?”

“老妈,”杨森打那天起就这样叫支文萍,“您在北京,我就必须留在北京照顾您。再苦再难,能跟老妈在一起,就没啥好怕的。”

对杨森的这个决定,许多人都不理解,好在哥哥姐姐支持他。他们都觉得,自己欠弟弟一份母爱。只是他们担心,这样的半路母子能走多远?

杨森留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昌平做保安,工作地点离支妈妈位于东直门的家很远,不能天天回去。

一天晚上,杨森跟同事调了班赶回家。恰在那天晚上,支妈妈的心脏病犯了,杨森连夜将她送到医院。好在抢救及时,支妈妈脱离了生命危险。看着支妈妈醒来,杨森感到后怕,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支妈妈已经81岁了,他怎能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支妈妈出院后,杨森在东直门附近找了一份在写字楼做保洁的工作。这样,早晚他都可以按时上下班,照顾支妈妈的饮食起居。时间是充裕了,可微薄的工资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更别说让支妈妈跟着自己过上好日子。

晚上,杨森伺候老妈睡下后,一个人在东直门附近闲逛。夜里11点,街上的行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原来,附近的工人体育馆在开演唱会,此时刚好是散场的时候。听着大街上乒乒乓乓扔矿泉水瓶的声音,杨森的眼睛突然一亮——这不满地是钱吗?要知道,工人体育馆几乎每周都有各种文体活动。

从此,杨森就带着老妈一起去捡瓶子。他随身带一个小马扎,到了工体附近,让老妈坐在马扎上看着他奔来跑去地捡瓶子。每捡够10个,他就会跑到老妈身边,让老妈为他撑袋子。母子俩配合得极好,这样的劳动让他们开心极了。

母子俩在这样平凡而俭朴的日子里,深深体会到相依为命的母子情,幸福而知足。

2005年,老妈所住的房子面临拆迁。房子一旦拆迁,像老妈这样的五保户就要被送到养老院去。老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落泪,她对杨森说:“在北京住了一辈子,最后连个房子都没有。”

老妈的话深深刻在杨森心上,他知道老妈在意的不是房子,而是一个居有定所的家。杨森一边帮老妈整理旧物,一边对她说:“老妈,我明天就去找房子。您儿子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此后,老妈一直随着杨森迁移,搬了三四次家。

后来经人介绍,杨森与东北女孩秦玉花相识相恋。婚后,秦玉花再没有上过班,因为老妈越来越离不开人,自理成了问题。眼看老妈精神越来越差,为了给老妈鼓劲,杨森对她说:“老妈,我答应您,一年之内给您生个孙子,您得帮我照看。”

杨森的话比任何药都管用,老妈果然不再成天打瞌睡,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等手头终于凑够了一套两居室的首付款,杨森便马不停蹄地买房子、装修、搬家。他要兑现承诺,让老妈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也就在这一年,杨森的女儿出生了。当杨森把女儿放到老妈怀里的那一刻,杨森喜极而泣。

女儿一天天长大,跟奶奶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刚刚蹒跚学步,就知道学着爸爸妈妈的样子,帮奶奶拿拐杖,踮起小脚替奶奶拿桌子上的药。

那年春节,老妈再一次战胜了死神,又度过了一年。春节过后,老妈向杨森提出了最后的心愿——百年之后,要与老伴儿合葬在一起。可老妈只知道老伴儿葬在河北省海兴县。带着这仅有的线索,杨森马不停蹄地去了海兴县,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老妈丈夫的墓。

老妈在95岁那年走到了人生的终点。杨森怀抱着老妈的骨灰,从北京赶到老人的家乡,完成老人与丈夫合墓的夙愿。

在老妈的墓前,杨森摆上老妈生前爱吃的小食品,作最后的告别:“老妈,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儿子……”

(涛声摘自《37°女人》201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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