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芳
摘云彩的孩子
□刘国芳
房子拆迁的时候,我搬到乡下一个村子暂住。村里一个孩子,一点都不欺生,我才住进来,他就进来问着我说:“你从哪里搬来呀?”
我说:“城里。”
孩子说:“城里怎么搬到我们乡下来?”
我说:“房子拆迁。”
孩子听说拆迁,就指了我房子对面一幢破房子说:“你原来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是吗?”
我说:“没有这样破烂。”
孩子说:“以后是不是要搬进那样漂亮的别墅里?”说着,孩子指了指村里新做的一幢房子。那其实不是别墅,但那应该是村里最漂亮的房子,孩子于是把它称为别墅。
我点了点头,我说:“是这个意思,但这幢房子也不是别墅。”
孩子也点了点头,还说:“我知道了。”
说着,孩子跑走了。
过了一会,孩子又跑了来,孩子在我门口伸手一指,问着我说:“田里有什么?”
那时候是秋天了,收割后的田里堆着一个又一个草垛,我问孩子说:“你是说田里那些草垛?”
孩子说:“它们像什么?”
一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老人说:“像一堆堆坟。”
孩子说:“不对。”
老人问:“那你说像什么?”
孩子说:“像房子,茅草房子。”
我觉得孩子说对了,那些堆起来的草垛,真的像茅草房子。
那孩子后来喜欢黏着我,他总会来找我,而且喜欢问这问那。这天,孩子还指着那幢破房子问我:“这房子里有什么?”
那个老人又在门口晒太阳,老人接嘴说:“一幢破屋里面能有什么,破砖破瓦。”
我说:“不错,到处是倒篱烂壁。”
孩子说:“还有呢?”
老人说:“还有一地的鸡屎牛屎狗屎。”
我说:“不错,还有一地的屎。”
孩子说:“还有花,你们没看见吗,野菊花。”孩子说着,过去摘了一朵花过来。把花伸到我跟前,孩子说:“好看吗?”
我点点头说:“好看。”
真的是好看的野菊花,但我们却疏忽了,无视它的存在。
那村有个习惯,在冬天将要过去,春天就要来的时候,要把那些草垛烧掉灌肥。这天,那个老人要去烧一个草垛,但要点火时,孩子喊住了老人,孩子说:“爷爷等等,我看见草垛里有东西。”
我和老人便认真看着草垛,但什么也没看到,我们说:“没有呀?”
孩子说:“有的。”
孩子说着,也认真看着草垛,并用手在草垛里翻,不一会,孩子手里捉出一只壁虎,孩子说:“你们看到吧,我经常看到这只壁虎在草垛里。”
老人不以为然,老人说:“就一只壁虎?”
说着,老人点着了草垛。在草垛噼噼啪啪的燃烧声里,孩子把壁虎放进了墙角的草丛里。
对了,我忘了说一声孩子有多大,其实他也就七八岁。我搬去的时候,他才背着书包上学堂,这年春天我要搬走的时候,他还在读一年级。搬走那天是星期天,孩子没上学,我看见他爬在一棵很高的树上,我便跟孩子说:“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孩子说:“我要爬到天上去摘云彩。”
我说:“你小心点。”
孩子说:“不要紧,有云彩托着我。”
这之后我就没见到那孩子了,但他已经住在我心里了,时不时地,我就会想到那个要爬到天上摘云彩的孩子。
(作者地址:江西省抚州市梵罗山29号 邮编:34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