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了的私人专属

□苏丽珍

遗失了的私人专属

□苏丽珍

十月，在他公司主办的一个活动发布酒会上，他意外地见到她。

她穿着华丽又合体的旗袍，挽着发髻，笑意盈盈地跟在作为这次活动最大赞助商的丈夫身边，在人群里穿梭应酬，相比旧日清风白水的模样，更换了一种光艳的美。

他心里刹那间涌上几多酸楚，于是快步走进卫生间洗把脸稳定一下情绪，出来时却在无人的走廊拐角再次碰到她，对面的丈夫冷着脸像在低声训斥她什么，而她垂着头，手里揉着披肩的一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知为何，他有一丝心疼，回到会场，目光有意无意地就再也离不开她。待看她勉强又周旋了几遭，带着不自然的笑容悄悄抽身退出欢乐喧闹的人群时，他也默默跟了出去。

大街上冷风四起，他看见她拉起披肩包住瘦削的肩颈，步行至酒店门口旁的小店面，点了一杯热咖啡。她从亮闪闪的鳄鱼皮包里掏出一只极不相称的旧钱包，打开后夹出几张零钱递给店员。

那只旧钱包他认得。五年前他们相恋，日子过得清贫窘迫，他看她用了很多年的钱包已经破旧磨损却舍不得买一只新的，于是在她生日那天，他跑去沙发工厂买来一小张牛皮，然后又去朋友的广告公司借用激光雕刻机压刻皮质花纹。三番五回剪剪缝缝，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为她做出一只精致小巧的棕色钱包。

他把做好的钱包紧紧揣在怀里，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一路想着，她看到时会露出怎样惊艳的眼神，也许爱哭的她还会感动得掉眼泪，而他就会告诉她，虽然我买不起奢侈的名牌包给你，但这只包是你的私人专属，全世界只此一款，就如同我。

租住的小房间黑着灯，她的手机落在茶几上，人却不在。他钻进厨房挽起袖管做出丰盛的四菜一汤，却一直到上了桌的菜冷掉，也不见她回家。这时她的手机却响起来，屏幕上显示一个男人的名字。

这男人他认得，当初学校著名的高富帅，曾对她展开热烈追求，而当时的她毫不动心毅然投进他的怀抱，还令他大为感动。如今这男人打电话给她，说不定两个人一直有联系，他在心里这样猜想。

鬼使神差地，他按下接听键，对方果然语气温柔暧昧地问了一句，亲爱的，到家没？刚分开就又想你了，生日快乐。

仿佛劈头一道雷电自天花板裂将下来，他僵在原处。正在这时，她开门进来，拎了鱼肉蔬菜，表情欢快若无其事。而他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的怒气砰然爆发，一把把她的手机摔在地上，声音刺耳，吓了她一跳。

那夜，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任她怎么在外面哭泣哀求都不出来，直到天明，他满面憔悴两眼通红地打开门，声音沙哑地说了五个字，我们分手吧。他想，既然那个男人比自己更能给她幸福，那不如成全他们。

如此五年时间飞快过去，这期间他听说她果然嫁了那个男人，成了地产老总的夫人，生活得光鲜亮丽。有些往事，他忍着疼不去回首。

时光如胶片般一幕幕飞快在脑海回放，他呆立原地许久，直到瑟缩着身体手握咖啡取暖的她偶然间转过头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片刻无语。

夜色里她妆容浓艳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眼眸灿若星斗，如少女时一般闪闪发亮。

就这样沉默相望许久，她的丈夫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声音冷峻地叫她的名字，她惶然间收起目光，低下头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匆匆步入酒店。

那个男人转头看他一眼，轻蔑地笑一下说，是你啊，两个人叙旧情呢？话说当年她生日，我骗她出来见我，那时她一直不肯接受我，一个劲向我表示你有多爱她。知道她忘带手机后，就故意打了那个电话，可没有想到，你就这么放弃了……

男人停顿一下，转而变作苦笑又说，不过，你还是赢了，这么多年，她心里爱的，始终是你。

（原载《爱人》2015年3月下福建吕丽妮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