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出来的贪官

◎吴水群

撞出来的贪官

◎吴水群

马大发是个个体运输户，整天开辆破卡车给别人拉沙子。这天下午，马大发卸完沙子回家，为了省点油就抄了近道，开车上了弯弯的红柳河大堤。

正沿大堤走着，突然，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跑到路中间，冲马大发拼命挥起手来：“师傅，快停车！”

马大发把车停下，胖男人跑到车窗前，请求说：“兄弟，帮个忙行不？”然后他指着不远处的一辆白色轿车对马大发说，“看见了吗？帮我把那辆轿车撞到河里，我给你一万块！”

马大发一下子愣住了，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胖男人，疑惑地问：“你出钱雇我把车撞进河里？有病吧你！”马大发正要开车走人，没想到胖男人一把拉住他的手，硬把他从驾驶室里拽了下来：“我没病！兄弟，求你帮帮忙快把这辆车撞到河里吧！”

此时此刻，马大发把眼前这位胖男人和一起可能已经发生，但自己不知底细的谋杀案联系到一起了，他结结巴巴地问：“大哥……你……难道你要我帮你……杀……杀人？犯法的事我可不干……”

胖男人一看马大发误会了，立刻拉着他来到那辆白色轿车前，掏出钥匙打开车门，随即发动车子，把车子开到一个能被撞到河里的最佳位置，然后下车，来到马大发面前解释说：“这你都看到了吧？车的确是我的。车里没人，放心吧，让你撞你就撞，绝对没有任何麻烦！”

见马大发还在犹豫，胖男人突然从包里掏出两万块钱递过来说：“这样吧兄弟，我再给你加一万，两万块。你就帮我把它撞到河里吧！至于为什么要把车撞到河里，确实不便告诉你。但请你相信，绝对不会因此惹来麻烦。”

对马大发来说，两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望着胖男人一脸的真诚和这两沓崭新的百元大钞，马大发终于动心了，心想：管他呢，他叫撞就撞，这两万块可太好赚了！想到这儿，马大发就把胖男人递过来的两万块钱利落地装到兜里，然后发动卡车，倒车，当真一屁股就把轿车给撞进了河里。

一屁股撞来两万块，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马大发回家后高兴得要命。可他兴奋过后，又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好好的车，胖男人为啥要他撞到河里呢？弄不清其中的原因，马大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夜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麻烦果然来了。他清早起来刚要出车，忽然发现卡车挡风玻璃的雨刷上夹着一张字条：你好大胆子，竟敢故意把人家的轿车撞到河里……

看完字条，马大发心里可就慌了，急忙掏出手机，按对方留下的手机号码拨过去，支支吾吾地问：“你……你是谁呀？你怎么知道这事……”

对方听出马大发乱了方寸，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我是谁？当然是目击者了，一个没有被你发觉的目击者。告诉你吧，我已经用手机把你撞车的过程全拍下来了。识相的，赶紧拿三万块来破财消灾，不想出钱的话，就等着警察找上门和你算账吧……”

听到这儿，马大发蔫了，立刻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晚上，马大发凑了三万元，按照约定，乖乖放到了一个垃圾桶里。回来他一琢磨，撞车刚刚得了两万，可第二天就被人敲诈去了三万，这样一来，自己非但没赚，反而赔了一万，这么一想他心里的难受劲儿就甭提了。不过，马大发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认真分析起整件事来。

他把撞车和被敲诈这两件事前后联系起来一想，心说肯定是诈骗！事情很明显，那个胖男人和后来打手机敲诈的家伙是一伙的。可转念又一想，觉得又有点对不上号。你说他们是同伙吧，出了两万，敲诈了三万，看来是到手了一万，可他们还得捞车、修车啊，为了那区区一万元，这么做，值吗？马大发这样想来想去，一直想得脑袋发胀，最终也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来，要想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必须得找到那个胖男人。可人海茫茫，去哪里找这个胖家伙呀！

三月初三是马大发姑妈的生日。这位姑妈手里有钱，爱面子，寿宴安排在很有档次的蓝月大酒店。马大发不能不去，事情还真巧了，他在蓝月大酒店竟然意外碰到了那个胖男人。看着正坐在雅间里喝酒的胖男人，马大发心头暗叫：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你小子。他晃着膀子走进了雅间，胖男人一见他顿时就是一惊，站起来忙推着他往外走：“兄弟，咱有话外面说去！”一边推一边回头笑着对在座的人说：“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对不住各位……”

胖男人拉着马大发走出酒店，找了个僻静地方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马大发气愤地说：“快别装了，你先出两万块找我撞你的车，随后又让你的同伙打手机敲诈我！”

听马大发说完被敲诈的经过，胖男人露出一脸的无辜：“兄弟，你冤枉我了，我真的不认识那个敲诈你的人。我想啊，那个敲诈者，一定是偶然间看到你撞车的那一幕，所以才起了敲诈之心。不过问题不大，不就是三万块吗？这样吧，这损失我替你补回来，再给你四万，这总可以了吧？不过你可得给我记住了，这事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马大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在做梦，跟着胖男人上了一辆出租车。两个人来到银行，马大发在门外等候，不一会儿工夫，胖男子果然拿着四万元走了出来。

胖男人把四万元递给马大发，刚要转身离开，没想到马大发突然抓住他的手说：“今天你无论如何得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花钱让我把你的车撞进河里。”

胖男人一听急了：“我一开始不是跟你说了嘛！原因你别问，我不方便告诉你！”

可这一回马大发的倔劲上来了：“不行！你必须告诉我原因，我不能一直被你这么蒙在鼓里！你再不说我可要报警了……”说着，马大发还真掏出了手机。

这下胖男人急了，上前一把夺过马大发的手机说：“你多虑了兄弟！哎呀，我本来不想把事情的底细告诉你，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接着，他终于说出了撞车的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胖男人姓牛，是某局的一个副局长。他见其他领导的配车都比自己的好，就一心想换部新车。可申请了几次，上级都没批准，原因就是他现在的轿车车况还不错，没必要换新的。为了换部新车，那天，牛副局长就在红柳河大堤上拦住了马大发，花钱请他把轿车撞到河里。这么一来，原来的车子报废，果真给他配备了一部新车。本来那天的事情还算顺利，可没想到当时偏偏有个人在小树林里打鸟，看见马大发撞车，又不明白其中的因由，就用手机拍了下来，随后找马大发敲诈。更让牛副局长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马大发今天会在酒店的雅间里碰到自己。

听了牛副局长的解释，马大发撒了手。

可回到家后，马大发一直对这个牛副局长耿耿于怀：“好好的车子撞到河里，然后再买新车，这不一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嘛……”

马大发越想越生气，后来就到纪检委把牛副局长给告了。

纪检委得知此事后非常愤慨，随即展开调查，结果不久，牛副局长就“进去”了……

（原载《民间文学》2014年第3期 江西李秋兰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