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新编

□点 点

亡羊补牢新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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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牧羊人发现又一只羊被狼叼走了，才意识到自己昨天不修羊圈是错的，于是立即从山上砍来粗树枝，动手修补。

“慢着慢着！你不能修！”村长大老远就跑着叫着，“你的事，乡长知道了。乡长很关心你，待会儿要亲自过来，给你修羊圈。”

“乡长给我修羊圈？”牧羊人不敢相信，“乡长那么忙，我这点小事咋能劳驾乡长？还是我自己修吧，两支烟的工夫，简单。”说罢又忙起来。

“住手！”村长把手里的烟一砸，“乡长是忙，非常忙，但乡长的忙还不都是为咱老百姓？乡长爱民如子，你不要不识抬举！记好了，让乡长给你修羊圈，是你的任务！”

见村长生气了，牧羊人很害怕，急忙停下来—这几年养羊，村长既没有收过他的空气污染费、噪音污染费，也很少带相关部门的人来他家进行羊圈建设、卫生防疫、疾病防控、饲料配制、饲养窍门之类的指导工作。

比起外村和本村其他的养羊人，牧羊人真是太幸运了。牧羊人给村长递烟，怯怯地问：“乡长给我修羊圈，费用，我……我……”

“笑话！乡长为民服务，还要钱？”

村长一瞪眼，“你只管在家等，哪儿也别去！”

太阳到头顶了，还没有等来乡长。牧羊人很着急，想去问问村长，可又想乡长忙，村长也忙，还是再等等吧。

太阳就要落山了，乡长还没有来。牧羊人硬着头皮去找村长，问乡长什么时候来。

“乡长那么忙，你叫他啥时来他就啥时来？”村长打着酒嗝说，“回去等，快了！”

天黑透了，乡长还没有来，牧羊人自己想修羊圈，又不敢。

夜里，牧羊人似乎没敢合眼，也起来察看了无数遍，但天亮一看，羊还是丢了，而且好几只。大概是那狼大公无私，呼朋引伴来的吧。

等啊等，新的一天又过去了，乡长还是一点儿影子都没有。次日早晨，羊丢了十几只。

第四天上午，乡长终于来了，一大班人，坐着车。乡长一下车就握着牧羊人的手，满脸悲戚，对牧羊人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和亲切慰问，接着围着羊圈仔细察看几圈，然后在那个破洞前停住脚，弯腰，蹲下，左看，右瞅，上比比，下画画，手拍拍，脚踢踢，又和陪同的乡村干部研究来研究去……足足两个钟头，乡长敲定了修补羊圈的方案。

一会儿，一辆满载玉米秸秆的大车开来了。村长拍着玉米秸秆，笑着说：“乡长考虑问题就是全面，用玉米秸秆，既方便，又节省成本，还解决了秸秆焚烧的环境污染难题，真是节约环保的忠诚践行者啊。”

不足一支烟的工夫，七八个工人就将羊圈修好了。村长请一直现场指挥的乡长说几句。乡长站到修好的羊圈前，咳几声，从国内外形势说起，讲到国家的畜牧业政策、本乡的具体举措、养羊的重大意义、修好羊圈的重要作用……直说得满头大汗，日上头顶。临走时，乡长又握着牧羊人的手，问是否满意，还有没有别的要求。牧羊人点着头，一句话说不出。

次日早晨，羊又丢了二三十只—玉米秸秆哪能挡得住狼啊？牧羊人正蹲在一旁抹眼泪，村长又来了，兴奋地说：“好消息，县长要来给你修羊圈了……”

县长来得很快，当天下午就来了，而且，县长带来的不是玉米秸秆，也不是修羊圈惯用的树枝，而是闪着银光的不锈钢钢筋。

县长握住牧羊人的手，一番慰问后，围着羊圈察看好几圈，又蹲到破洞前和县乡村干部们商议好一会儿，一份详细的修补方案制定出来了。接着，县长叫过随行的建筑设计师，亲自指导他绘制了施工图纸。最后，县长亲自指挥施工队施工……

一个多小时后，施工人员就拆除了原先的树桩羊圈，建成了全新的不锈钢羊圈。县长发表一番讲话后，驱车离去。

月光下，牧羊人看着银光闪闪的不锈钢羊圈，不由得有些高兴。建筑设计师和施工队队长走过来，递上一大沓票据，说：“结账，设计费、材料费、人工费，合计……”牧羊人一听那数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那费用，牧羊人就是把圈里的羊全卖了，也不够。

（原载《新智慧》2014年第4期 河南李恒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