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 儿
他也叫他爹
□飞 儿
二狗逗他,叫爹。
他不叫,就叫叔!二狗笑着拿出一颗糖,要吃么?要吃就叫爹!
爹踱着步跑来,见二狗又逗他,笑着骂二狗,有你这种当叔的吗?二狗笑着把糖塞在他手里,糖甜甜地润着他的口。
爹和二狗是莫逆之交,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爹救过二狗的命,二狗把爹当大哥。爹看着二狗说,真要当爹,去找个媳妇,让她帮你生。爹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二狗笑。
娘来了,爹让娘帮二狗介绍个姑娘,娘点头,说改天帮二狗兄弟去打听打听。
临过年前,村里在外打工的男人们都大包小包拎回了家。一回家就张罗掀了草屋盖泥瓦屋。娘看着家里破落的草屋,叹气。爹也叹气,把一支旱烟抽得烟雾缭绕。
过完年,打工的男人们又要出去了。爹也要出去。二狗说,我跟大哥一起出去,也好有个伴。
爹出去时是春天,回来时是秋天了。爹回来早了,过年还早。爹是二狗捧回来的。二狗说,嫂,大哥是为了救我……
看着爹的照片,娘哭得稀里哗啦。娘几次哭昏在爹的骨灰盒前。二狗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纸包,说,嫂,这是哥的赔偿金。
娘一下成了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娘年轻貌美,风韵犹存。就有许多汉子在漆黑的晚上敲娘的窗户。娘怕,不敢做声。娘发抖着紧紧抱住他抹泪。
外面有打斗的声音,然后一切趋于平静。有二狗的声音,说,嫂,都被我打跑了,你放心睡吧。我在外面看着。
二狗后来成了他的爹,后爹。二狗用打工赚来的钱掀了草屋盖泥瓦屋。二狗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们娘儿俩的。娘点头。
他渐渐长大了。他却不习惯叫二狗爹,还叫二狗“叔”,还嚷嚷着说,又不是我亲爹,我亲爹早就死了……
娘打他,狠狠甩他一个巴掌。二狗来不及拦,怪娘,孩子还小,还不懂……娘叹气。他其实也不小了。他一上学就头疼,就和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娘打过,劝过,他都不听。大了就更管不住了,也不学好,天天吵着要砍人。娘抹泪,都20岁了,咋办好啊!二狗叹气,坐在灶间一坐就是半天。抽旱烟,抽得直咳嗽。
一次,娘听到他要去县城砍人,还约了好大一帮人。娘不放心,二狗说,我去县城看看……
去时,拼杀已开始,好几十个人在一起不要命地拼。地上满是血迹。
他也在里面,反手就砍向一个人,却没看见另一把向他砍过来的刀。二狗看到了,二狗像疯了样冲了过去。砍来的刀速度好快,二狗比刀更快。二狗将他扑倒在地,另一把刀就砍在了二狗身上。二狗倒在他身上。他一下觉醒了……
二狗吃力地挣着眼,说,你娘还在家里等你,早点回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在不停哆嗦着……二狗说,其实,你娘嫁给我只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们母子,我答应过你爹。二狗还说,这些年我和你娘在一起从来都是分开睡的。
他惊呆了,他喊,爹……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喊出来的。二狗笑了。二狗说,你终于肯叫我爹了。二狗欣慰地笑,二狗的笑凝固了。
远远有警笛声传来,越来越近……
(原载《手机小说报》2014年11月10日 河南李金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