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深
诗歌是我的一场好梦
□三米深
十年前的一个午夜,在福州金鸡山地藏寺对面的一间平房里,来自南京的诗人吴晨骏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写作其实就是一场梦游。”那时我刚写诗不久,老吴的话俨然茫茫黑夜里的一道闪电。
我也常常做梦,但往往一觉醒来就忘了。我读老吴的诗歌和小说,就像在访问他的梦境。我相信,人在梦里是有另一段人生的。梦是稍纵即逝的人生,梦是内心深处的来信,一个能将内心世界与人分享的诗人无疑是真诚的。于是,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将一个本子、一把笔放在床头,以随时记录梦境。
有一个梦是这样的:梦里的“我”本对诗歌一无所知,却总是梦见同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经过一条幽长的巷子时,被院墙里传来的笑声所吸引。园中的女子荡着秋千,笑声随风声飘荡。书生四处打听,也没问到女子的芳名,甚至连宅门都没有找到。一墙之隔,恍若隔世。书生怀疑自己陷入了一场梦,但他不愿醒来,开始给梦中的情人写诗,在字里行间他叫她“秋千”。每一首诗都触动了“我”。每次醒来,“我”都奋笔疾书,凭记忆默写下梦中的诗句。这些情诗很快流传开来,“我”因此赢得了诗人的名声,并收获了爱情。“我”和朋友遍寻天下诗集,试图找到类似的诗句,始终一无所获。“我”重返梦乡,找书生问个究竟,谁知书生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告诉“我”,他是明朝人,那些诗是几百年后一个叫三米深的诗人写的。“我”才猛然发现,原来“我”和明朝书生一样,都活在我的梦里……
这个类似电影《盗梦空间》的梦令我着迷,一个梦嵌套着另一个梦。我羡慕梦中的“我”,有过人的记忆力,能将梦中偶得的诗句默写下来,而那个明朝的书生是我的前世吗?2009年,我到江南,秦淮河畔,恍然想起那个叫秋千的女子。我在诗歌《少年游》中写道:“我藏身于弄堂深处的老茶馆/倾听你丝绸般的哀愁/你指尖划过的琴弦和前世/烟雨,杏花,楼台,我本不该寻来/桨声灯影中流传着这么个传奇/2016年,我将遇到一个女孩/名叫秋千,花墙外的我是一介书生”。
一首好诗应该是浑然天成的,有如神来之笔。有时一首诗写完,回头一看,竟不像是自己的作品,完全超乎想象。我相信一首诗也是有前世的,它在某个地方等着你,等待某个人、某件事或某种情绪触动你的内心,激发你的灵感,然后像梦中的“我”一样,一气呵成地“默写”下来。所以一首好诗绝不是写出来的,而是一种穿越时空的相遇,这种相遇打破了梦与现实的界限,可遇而不可求。
我庆幸我今生遇见了诗歌,因为诗,我拥有一场好梦,可以在俗世中诗意地梦游。高考后,我一直希望走一条不同的道路,摆脱人情、面子、功名这些劳心的东西,于是诗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在这条路上我看不见过去的悲伤,可以一直向前看。同时因为诗歌,我有幸走过以下地方:九华山、特克斯、扬州、云南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