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提拉米苏

□小 羽

情人节的提拉米苏

□小 羽

暮色降临，蒂依勒里河滨路上灯火璀璨。恰逢情人节，格瑞甜品店的客人要比平日多出许多。

安麦尔凝视坐在对面的茱莉雅，初识时她只是自己公司一个小文秘，不算太机灵，却很踏实。

有一年公司经营滑坡，很多人都选择离开，但茱莉雅却坚定地留下来，也没有借机提条件。安麦尔有点奇怪，但她解释说刚到公司时恰逢母亲病重，是他这个老板特批了带薪长假。

安麦尔恍惚记起那件事，由此开始注意这个不起眼的女子，看出她平凡中的种种善良，于是动了求婚的心思。并且，更奇怪的是安麦尔在求婚的同时还提出一个要求，即自己的家里永远不要出现提拉米苏。

茱莉雅有点愕然，但因为爱他，所以顺从地答应了。

情人节前，当茱莉雅提出想去格瑞甜品店时，安麦尔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因为他知道妻子一直喜爱那家老店的甜点。可是，秘书却意外告知说，数日前茱莉雅曾打电话，询问公司正在秘密进行的一桩并购事宜。

安麦尔有点奇怪，因为他知道妻子是个安分的人，可又怎会瞒着自己偷偷打探公司经营？顿时，他联想起更早几天，茱莉雅曾偶然经过公司，单独到过他的办公室—那天的办公室里，有他意外收到的一个邮包。

“亲爱的，这里的招牌是一款软杯的提拉米苏，愿意要吗？”茱莉雅轻柔的话语打断安麦尔的回忆。“提拉米苏？”安麦尔皱了皱眉头，单刀直入道：“你其实是想说另一样提拉米苏，对吗？”

茱莉雅微微怔了怔，坦承道：“那天不经意在你办公室看见一盒提拉米苏，女人本能的敏感和好奇让我忍不住打开它，在散发着蜂蜜香的碎末底下找到一封信，署名碧姬。”

“碧姬是我初恋的女友，她和丈夫经营的公司出了问题，来向我寻求帮助。”安麦尔将眼睛看向别处，简单回道，“我们在商议并购。”

“并购？”茱莉雅盯着丈夫的脸，轻轻说，“其实你根本不打算帮她，只不过想借机吞并那个公司罢了。”

“你、你怎么知道？”安麦尔异常惊讶于妻子罕见的敏锐。

“是提拉米苏泄露了你的秘密。”茱莉雅一语中的道，“如果你真打算帮碧姬，怎会连盒子不开封就揉碎丢弃在办公室的废纸篓里—爱有多深，恨就会有多深啊！”

话摊开了，许多往事像过电影一样从安麦尔脑海里闪过：当年他和碧姬共同创业，生活窘困之时，恋人曾每天用糕饼店廉价的面点余料为他烘焙蜂蜜口味的提拉米苏；然而甜蜜苦短，世事无常，碧姬不久移情别恋，且暗中将他们仅有的共同资产转移后悄然远走……

人们都说提拉米苏是一款爱情的甜品，可它对于安麦尔却是那么沉重的痛苦和伤害。

“帮她？”安麦尔悻悻道，“难道我会去帮曾经给我巨大伤害的人吗？”

“不是帮她，是帮我们自己。”茱莉雅温柔地伸出手，抚住丈夫紧攥的拳头道，“提拉米苏的禁忌，因为爱你，怕旧事伤了你，因此我选择隐忍不提。可是，如果走不出旧情旧恨的阴影，我俩都将无法品尝到提拉米苏的甜蜜和爱情的真谛。”

茱莉雅娓娓的话语，令安麦尔内心冰封的那层硬壳渐渐融解。曾经他求婚，只是想找她搭伴过日子。可是今天他凝视妻子，看到她柔顺宽和之外的坚韧、勇气和坦诚—物欲横流的时代，具有如此美德的女人实在难得。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礼貌地问及那款软杯提拉米苏。安麦尔摇头拒绝了，随后拉起茱莉雅走出小店。他们疾步前行，安麦尔脑子里想象着自家厨房里的场景：可可粉的芳香、搅蛋器在杯子里打蛋清的声音、沾满面粉的手，还有妻子温情忙碌的身影。

茱莉雅似乎也明了丈夫的心意，笑着问：“你要我做蜂蜜口味的提拉米苏吗？”

“不，还是做那种普通面包，再配上你自制的蓝莓酱。”安麦尔停下来一边说，一边深情款款地拂去妻子脸颊上随风飘飞的发丝，“浸润爱情的提拉米苏，我会以一生用心品味。”

（原载《知音·海外版》2015年5月上 四川牟大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