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记录 主观表达——中国城镇化题材的纪录片研究(2009-2014)

2015-11-16 18:27□高
声屏世界 2015年1期
关键词:纪录片城镇化

□高 涛

栏目责编:吉 庆

自上世纪90年代初在中国兴起的新纪录片运动使大量纪录片创作者开始寻求一种真实而自觉的记忆形式,他们关注普通群众,关注底层人,这一传统延续至今,这也使纪录片成为一种可能的替代性的民意表达系统。在叙述关于中国城镇化的纪录片中,一方面,纪录片创作者将镜头对准普通百姓,用更为平实的视角去记录时代的巨变;另一方面,创作者不满足于表象记录,开始思考城镇化背后隐藏的问题。有的拍摄者以冷静的姿态观察对象,跟踪记录对象最真实本质的生活。有的拍摄者历经数年,通过严谨的调研和丰富的采访来论证城镇化发展存在的隐忧。虽然创作方法不同,但殊途同归,各种民间的声音通过纪录片被更多的人知晓,从而成为了城镇化报道中主流话语报道的补充。

纪录片的记录本性要求创作者进行忠实记录,但忠实记录并不意味着纪录片创作者仅仅是个观察者的角色。如何跳出表象事物的羁绊进行挖掘和表达,让现实题材的纪录片承担起历史的重量,这就要求创作者融入自身的思考,从而使纪录片既不失真实特征,又能体现纪录片自身独特的艺术特征。

本文提及的六部纪录片,按照国别分别来自中国(《换城》《小城之恋》《99%对1%的拆迁》)、英国(《全球发展最快的地方》《中国如何愚弄世界》)和加拿大(《唤醒绿色虎》)。按照欧阳宏生对纪录片的划分又归属三大类:新闻纪录片(《99%对1%的拆迁》)、人文社会纪录片(《换城》《小城之恋》《全球发展最快的地方》《中国如何愚弄世界》)和自然科技纪录片(《唤醒绿色虎》)。虽然镜头中的内容都关乎中国城镇化进程,但各部片子在创作者主体意识的驱动下又有诸多不同。本文要探讨的是这些纪录片在影像论证、叙事特色方面有何差异?中外纪录片之间的影像构建是否不同?

影像论证

纪录片影像在展现生活真实的同时,不论是出于创作者自觉抑或是不完全自觉,通常会在观众感受过程中完成对某个具体的思想观点或文化主张的一定论证。

《小村之恋》中,创作者便是在不自觉的状态下进行了感性的论证。在中国的电视作品中解说词一直被看成是一门艺术。优秀的解说词担负着交代环境和背景、深化主题、创意抒情和介绍知识等作用。《小村之恋》的解说词充分根据刘大坞村的现实生活逻辑进行处理,在真实的画面相伴下,观众看到了一群从生活和精神状态上反城镇化的老人,同时也通过缓缓道来的解说词了解到刘大坞村发生的故事,让人禁不住地想放慢脚步,享受安逸的乡村生活。

《99%对1%的拆迁》中,创作者提供给事件各方平等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让观众在多方声音中体会其间的利益诉求,而创作者对此不作评价,留给观众思考的空间。《全球变化最快的地方》则基于创作者六年间对白马村的观察,通过出镜记者解说向受众交代了中国城镇化所面临的问题。如农民通过群体抗争的方式获取到地方政府对于房屋质量的保证,获取到农村孩子与城市孩子平等的教育选择。这是理性的影像论证。

前两种影像论证出于不完全自觉的方式,可以进行对照的是BBC 纪录片《中国如何愚弄世界》,其片名本身就蕴含着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论证观点和偏见。同时,仔细观察片中的出镜记者也有强烈的个人倾向。这是一种带有偏见的影像论证方式。该片通过大量的专家访谈、调查及对数据资料的分析论证中国的发展存在巨大危险,鉴于中国与世界联系紧密,这种危险的发展方式也使世界经济未来的稳定蒙上阴影。

叙事特色

让影像准确传递创作者的思想观点和文化主张,这就要运用多元的叙事手段来提升影像的传播效果。不同创作者有不同方法和方法的组合。

视点。叙事角度指叙述者对故事叙述的切入点。同样的观点,通过不同的视角可以形成不同的影像记录。同样是质疑中国城镇化发展模式的BBC 纪录片,《全球发展最快的地方》聚焦城镇化进程中的普通人,通过普通人的生活变迁提出自己的反思。而《中国如何愚弄世界》则直接选取更为宏观的视角,并通过政府决策、美国发展的前车之鉴等问题来论证。纪录片的视点还体现在对同一素材的切入点不同。同样是搬迁的问题,《唤醒绿色虎》提及的是拆迁影射政府决策的失误和对失地农民生活保障的缺位,而《99%对1%的拆迁》则通过镜头展示了多方依靠理性和法律寻求问题的解决。当然,不排除个别冲突,但总体印证了城镇化进程中民主与法制的进步。

典型故事。卷入城镇化大潮的人千千万万,创作者要反映城镇化进程中的社会面貌改变和人民生活变迁就需要通过典型故事的叙述来执行。纪录片《换城》《小村之恋》和《全球变化最快的地方》都是通过几个人物的故事来完成创作者对城镇化进程的叙述。摆在纪录片创作者前的难题是讲好故事,让故事能够吸引观众。有些故事通过细节打动人。如《换城》中,创作者选取大量生动细致的细节展示杨绣清这一人物,展示杨绣清一家的生活。有些则用情节打动人,如《全球变化最快的地方》中,自强、肯奋斗的小张始终受到家庭的羁绊,无法找到一份比种地、养猪更能支撑家庭的工作。谢廷明夫妇在退休的年纪始终不愿放下手中的工程,玉倩无奈的情绪中写满的是不解和抱怨。向财国在拆迁后成了拥有四套房子的包租公,引发群众对其贪污的怀疑。从三个人物相互比较中,观众看到城镇化进程对不同人生活变化的差别,从三个人物的互补中观众又观察到城镇化进程中农民生活变迁的大体面貌。

身份认同与他者建构

国内创作者的身份认同。自上世纪80年代初肇始的新纪录运动给了知识分子这一身份的角色认同,尤其是体制之外的独立纪录片创作者。无论是李军虎导演的《换城》(受CNEX 项目资助),承袭“海派”风格的上海纪实频道纪录片《小村之恋》还是新闻纪录片《99%对抗1%的拆迁》,他们将城镇化建设中的普通人和边缘人作为表现对象,使这些在传统媒体中缺席的群体成为镜头中的主角,他们给了底层群体发声的机会。但通过对这几部纪录片的分析,仍可以看出国内创作者受制于体制,对于一些重要历史和现实问题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对主流社会生活和敏感问题的思考往往停留于表面,这导致了大题材的失落。

国外创作者的他者建构。国外的媒体工作者受到意识形态、国家利益、媒体环境、个人等多种复杂因素的影响,有选择地塑造着“他者眼中的中国”。①如《中国如何愚弄世界》中的解说词:“西方世界正陷入一次全球性的萧条,经济正在接受一次炼狱般的洗礼,而中国却正在进行规模宏大的经济扩张”;“中国亦成为填满我们购物欲望而存在的出口强国,凭借制造那些我们渴望的廉价可爱的商品”等语言都将中国形象置于“中国威胁论”的框架下。同时,解说口气中多了一种老牌资本强国对于新晋发展大国的嫉妒与藐视。这些声音元素给纪录片构建了一种报道和解释的框架,从而限制了受众的解读。除了利用解说词阐述自己的文化主张,本文论及的三部外国纪录片还通过画面语言来建构中国。如天安门、士兵、毛泽东肖像等元素在纪录片中都有出现,这些象征着中国的元素本身就是独特的隐喻。在国外纪录片的演绎下,这些通常惯用的中国元素上升为一种符号和仪式,成为封闭、专制的代名词。但不可否认的是,国外媒体选择以“他者”的身份来审视中国的城镇化建设,往往使纪录片更具批判色彩,也使他们对城镇化暴露的问题认识得更为深刻。相反,这又是国内创作者无法实现的。

结语

本文选取了近五年城镇化题材的纪录片,窃以为这些题材离当下最近,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和代表性。综合来看,近年来关于中国城镇化的纪录片大多将镜头对准了普通人。创作者通过对普通人的生活记录去探寻追究城镇化成就背后隐藏的问题。透过镜头,我们观察到农村贫困问题、富余劳动力再就业、政府不合理决策等不可回避的问题,也注意到城镇化大潮给百姓在精神状态上带来的巨大变迁。而主流话语报道缺失等内容,更是此类题材纪录片存在的价值。同时创作者并不满足于忠实记录,他们运用多种手段力求实现自身主体意向的表达,如在叙事特色上,创作者注重视点的选择和典型故事的演绎,在影像论证过程中,创作者则或感性或理性或持有偏见。国内外的创作者也因价值观或者创作环境的因素,对城镇化建设这一题材采取不同的建构方式,从中体现了他们对城镇化建设的反思,而非盲目地跟随主流话语。本文回顾此类题材纪录片的意义正在于此。

注释:

①刘继南等:《中国形象——中国国家形象的国际传播现状与对策》,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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