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很难。
比如,艺术家开画展,能不屑于不邀请大人物参展吗?似乎开画展的唯一目的,正是有大人物到场捧场!当然,因为各种原因,关键是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大艺术家,请不到大人物到场,事后就声明“不屑”了,以示尊严。
大概是1935年吧,大画家徐悲鸿到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做展览,当时的馆长是陈君葆,自然出面主持开幕式。据《陈君葆日记》载,是日开幕式推迟,因为邀请的港督始终未到。终于还是等不到港督的到来,也就是说,港督最后还是没来,于是开幕式只好举行。现场中,徐情绪复杂,终于还是不屑地说:他不来,我们就开始吧。
6月刊《收藏/拍卖》专门介绍当年与折衷画派的二高争论甚为激烈的“广东国画研究会”以及香港分会的历史情形。介绍是尽可能尊重事实的。作为挑战者,黄般若固然正确地批了高氏的抄袭风,方人定也激奋地为乃师辩护,多年后方却在私底下承认论据有错,并与黄“化敌为友”了。但这不等于说国画研究会诸君就都是正人君子,他们中不少人显然有其谋生门路,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有意思的是,多年以后,有人认为当年高氏气焰升天,画展总有大人物捧场,国画研究会诸人对此就很不屑了。
的确应该引起后人的尊敬,因为这一份不屑!
只是,果然如此吗?
艺术家也有人,也有世俗欲望,也希望能有大人物到场捧场。过去这样,现在这样,恐怕将来也这样。艺术家也因为各种原因而有不同的影响力,并不仅仅因为其艺术,所以其中也有人一定请不到大人物的,过去这样,现在这样,将来也这样。所以,这“不屑”的说法也就有了延续的空间。为了表达纯洁与高尚,不屑与某—群体为伍,不屑与商人为伍,不屑与大人物为伍。
究竟是不屑还是无法?
事后的不屑究竟算不算不屑?
我倒很想提倡不屑的精神!不屑于大人物,不屑于权力,不屑于没人捧场,不屑于无人理解,不屑于收藏,更不屑于拍卖!
不过,真有人过来收藏时,真有人过来拿你的作品去拍卖时,真有好价格时,能不屑吗?恐怕极少吧。
所以,还是少谈不屑,以期留下一小份真正的不屑,用在真正值得用的地方,用以维护个人尊严。
特约主编:杨小彦
2015年6月26日草于去武汉的高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