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赴晓
呼伦贝尔札记
邹赴晓
跨着摩托放牧羊群的汉子
隔着一条深灰色的河流
我看不清他的脸庞
骑马场,一匹被拴着的马
是否会喜欢它面前拖拉机的心脏
何时开始,被焊枪割开的空汽油桶
如今作为马槽,空挡期
也是一群雏燕的游乐场
游艇在湖心划出一道道痕迹
也划出一道道柔弱的尖叫
在雨后,鹰的翅膀下
草原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更多的忧伤
大风起兮,草原深处的部落
猎旗鼓鼓。花朵和草海围绕的蒙古包
白云一样的哈达,那么容易地
戴在了来客们的脖子上
如果不是残酷又妥协的时光
我们怎可能长驱直入
草原最深的章节
那么多前朝汉族皇帝对外忧伤的部分
而破门而出的,决不是歌声和迎宾酒
那一定是马背上的一排排弯刀
谁是多余的?这一度不可能的踏入的疆域处于角色和本能,也许不值得幸运
对草原、黄土和海洋的阅读,各自理解不同
没有对错,没有胜利或失败
如今天下一家亲
时空的作者,一定有着他自己的心思
在草原做一株草应该是幸福的
一片草海,就是无数个自己
或者,无数个兄弟姐妹
一起唱歌,一起沉默
一起枯荣
草的帝国,没有宫廷和花名册
但每株草,一定有着他自己的名字
因为有风声在点名?
那第一针,被缝在这块毯子上的草是谁
寂寞了,把又一针花缝在这块毯子上的神是谁
开始,续写,结果
人和飞禽走兽,听天由命
听一个又一个春天敲门的命
遗憾的是,在离山地赛车一箭之地
通过一只午后的蜥蜴
我听见了草与根犹豫和止步的颤栗
天只不过是更大的蒙古包,所以
远方看上去不远。节制的土丘间
把头埋进草丛中的牛和羊
也只不过就像散落的一些石子
在九月的阳光下,一动不动,并不反光
顺着水泥公路,风是一只永不停歇的手
抚摩过每一片草丛、草尖和草身,是否就像牧民
爱着她的牲畜或者褐色的袍子
而车头前方突然横亘的玻璃幕墙
让我几乎着急替司机踩下刹车
那站立着的蔚蓝色的呼伦湖
是否当年策马扬鞭的英雄
也一度以为抵达了了望的边界
一个习惯在街道行走的汉人的惊诧
在次日,是草原楼群间歪着大脑袋的云朵
当你抬头,就要向你的耳朵一下子靠拢
冒着白烟的烟囱
是造云的机器吗
山丘上的寺庙
看上去仍然一片寂静
狂奔的车子颠簸着路过
当年日本人修筑的工事
只是缄默的海拉尔河
太像一幅柔肠,更像一把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