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四首）

钟而赞

晨 练

这么多热爱暴走的人，放弃

古老的教诲和习惯

桐山溪比起夏天时没太大区别

只是消瘦，变得冷漠

似乎无心流淌，来应和健身者的脉动

寒夜更像一只刚刚隐身的黑色水鸟

或者是对岸隐蔽处的某个排污口

空气中散淡着昼夜推搡的声息

我来到时，一些人正在离去

另外的向出发点加速

告诉我明天清晨还要从这里起步

那一轮日头已渐渐拉开与山的距离

蒙着青岚的忧郁，看起来更阴冷

坐在花台边的老者让人觉得反常

——不运动的人应该回到被窝里

江畔天寒地冻，风不算强大

速度匀称，像锲而不舍的刀刃

一片一片削去昨夜，削去旧年

风波亭

长久地抚摸这把锃亮的大刀

黑暗中，刀光闻到草药的味道

我所理解的风波亭远在杭州

那一刻风很高，天空不见月亮

有几颗暗淡的星光或现或隐

争执发生在一千年以后;对于我们

更重要的是，一把刀不过是一样玩物

之前谈论过岳飞，在杭州街坊间

小酒店灯光浑浊油腥，容易让人

陶醉于一场瞌睡。大刀收入行李

与不唯一的地方特产一起

回来后，多次在生病的时候想起

曾带回一把刀

寒光逼人，价格低廉

像一服去火的草药

微 弱

它一定发出了声音，无法察觉

的手足，因为日脚的驱逐而惊慌

纹丝不动应该是表象

随后移至石质斑斓的门槛

它仍守在光与影的边缘

门庭喧闹。那些经过验证的脸

消解了渐渐来临的暮色

祝贺与分享散发出强大的香味

像即将璀璨登场的美酒

它一定发出声音，但不敢被听到

真希望夜的黑能赐予一次不做梦的睡眠

这只体型微小的虫一定发出这样的声音

灯光如瓢泼的大水——

挣扎，这回发出了声音

却连身边的一粒尘埃也不曾惊动

独 坐

满街新春，夜的秘密花一般怒放

退守的萤光还是幽泉的体态

在窗玻璃暗蓝心计的背后

俘虏一个人的旧岁与新年

想想吧！一年开头的这些日子

会遭遇什么样的脸和什么样的心情

又会在往远处的眺望里

遭遇什么样的眼神——

如此寂静的书斋，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却无端想起先前略过某个角落

景观桥上灯火陆离，桥下

流水上的星光也不愿瞧一眼的暗处

睡着一团黑影发出轻微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