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依然精致如初

既禾

初中毕业那年，家里搬家，我在书橱的角落发现了几个塑料封面的本子，上面写着老爸的名字。我好奇地翻了翻，本子里写着密密麻麻的诗句，有顾城、席慕蓉、汪国真、海子……我拿着誊写席慕蓉《会开花的树》的本子和老爸开玩笑：“快坦白，是不是当年给我妈告白时用的。”老爸简单地说了句：“别闹，当时就是喜欢这些。”然后他拿过那些本子，席地而坐，一页一页地翻了整整一天。我坐在一旁看着老爸，隐约看到他的眼角，像有星光在闪烁。

我看着老爸鬓角的银丝，看着他皲裂的手，恍然明白，那一页一页翻过去的，是青春和梦想。平凡而珍贵的岁月让青丝变成白发，让执笔的手起了茧。就在那微妙的瞬间，我忽然明白为何老爸离开校园后依旧可以把课文信手拈来，那是因为喜欢，纯粹的喜欢。

我曾经看不惯老爸的处世观，也曾在饭桌上因为微不足道的事和老爸争得面红耳赤。在向往惊险与刺激的年纪里，老爸对现世安稳的追求，一度被我视作安于现状的表现。那时，我总是拿九把刀的那句话“勉励”自己：“多少孩子在鄙视大人的青春里挣扎着成长，后来却成为他们看不起的大人。现在我们要对十年后的自己投一张信任票，绝对不要成为我们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后来渐渐明白，我所自以为是的清高，无非来自爸妈给我的衣食无忧;我所“绝不向生活妥协”的资本，是他们“向生活妥协”换来的。我也渐渐懂得了，有些人情世故是岁月寄来且必须签收的礼物。成长不该是抗拒生活，而是认清它，并继续爱它。

“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只要在我的生活中能有变迁——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我是准备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满布的海滩的。”有时候，我站在窗前、街边，看到来来去去的人，就会蓦然想起这句话。我想象着每一个和我不相干的人的生活，有时为庸碌的人感慨碌碌无为，有时为匆忙的人惋惜他们身边的风景。我时常觉得生活如鞭，内心懈怠的人免不了挨上几鞭子才肯往前跑，说不定还会被生活的长鞭绊得人仰马翻。但是内心丰盛的人从不为长鞭所累，因为他所向往的草原还在前面，即使遇上狂风骤雨，也会昂首向前。对我而言，我的心里存在一个漂泊落拓的梦想，所以我不怕风尘仆仆。

不知道每个人是否都会经历梦想与现实的交锋，也不知道每座城池是否都固若金汤，我只希望你即使面对强大的对手，也要勇敢地冲锋陷阵。即使未来会纠结于柴米油盐，也希望你依然敢爱、有梦，内心丰盛，精致如初。

有句话说，有些人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并以此行事，这些人要么成了疯子，要么成为传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