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漫语

2015-10-29 02:48项勇义
中学生天地(A版) 2015年10期
关键词:蜻蜓萤火虫蜜蜂

项勇义

春末夏初,篱笆边,柳树下,樟树底,总之在靠近树木的地上,会有许多拇指大小的泥孔,这是蝉的幼虫破土而出时留下的。再仔细找找,在低矮的树丛中,还能发现蝉壳。蝉壳的头部有裂缝,大腿前端的钩子牢牢地钩在树枝上,要用力才能摘下。据说,蝉脱壳时要万分专注,若受干扰,非死即残。金蝉脱壳之后,蝉的使命似乎是在夏秋的烈日下,居高吟唱。

捕蝉,是夏天时孩子们兴味十足的一项活动。一个几十厘米深的白色塑料袋,一根几十厘米长的粗铁丝,一根三五米高的细竹竿,就可以做成一个捕蝉罩。

中午,烈日高悬,三五个小伙伴扛着捕蝉罩就向野外进发了。那雄蝉的鸣叫声振林樾,循声找去,很容易发现它攀在树枝上专注吟唱的身影。这时,竖起竹竿,塑料袋口悄悄接近,猛地一罩。那蝉受惊,振翅欲飞,但多半落入罩中,像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成了瓮中之鳖。不过,倘若蝉的位置高过竹竿,小伙伴就只能爬到树杈上,或者大家倚着树干叠罗汉试一试;实在够不上,也只能望蝉兴叹了。好在鸣蝉多,到别的树上再找找就是,多少会有收获。

那蝉,头部宽扁,一对复眼两边凸起,薄而透明的翅膀覆盖头部以外的整个身体,一副和善相。雄蝉的上腹部有两片半圆形、淡黄色的“响板”,“板”下有半透明的振膜,这套组件就是雄蝉的发音器官,让蝉成为了音乐家。用手轻轻搔动“板”,蝉就鸣叫不止。大伙儿捕蝉,玩得就是这个一搔就鸣、停了再搔的兴味。孩子们称雄蝉为“响板”,称雌蝉为“哑板”,顾名思义,雌蝉是不会发声的。雌蝉往往栖息在一些低矮的树上,常常手到擒来,因为不能发声,所以也不受待见。

后来才知道,雄蝉居高放歌,不是因为天热烦躁,而是为了求偶。雄蝉交配以后就会死去,雌蝉产完卵不久后也会死亡。雌蝉产下的卵会在树枝上越冬,到第二年天暖时孵化,在天气转凉前悬着丝线,荡荡悠悠落地,钻进土里,开始一个新的生命周期。“四年黑暗的苦工,一月日光中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

夏秋的白日,有蝉声鼓鸣,夏秋的夜晚更不寂寞。墙角边,河道里,空旷的田野上,总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吟唱。

不远处的低空会有点点荧光在飘动,不用说,那肯定是萤火虫了。更多的萤火虫会栖息在路边的草丛里,因为发光,很容易识别。萤火虫不灵敏,甚至可以说有点迟钝,但它毕竟能飞,一飞就不容易逮到了。为了追逐萤火虫,同伴们会走向田野纵深处,这时家长就会警告说:“夜头,蛇动百只脚的,当心点!”逮到的萤火虫会被放进玻璃瓶子里,一个瓶子里常常装进十个八个,有时更多。瓶子一闪一闪,当然好玩。但毕竟光线微弱,而且不稳定,若想囊萤夜读,还是有点不靠谱的。

在夜晚的豆棚、蔬菜地里,还能捉到蚕豆大小的青色甲虫,它大概是金龟子的一种。蟋蟀就没有那么容易抓了,它们会藏在幽暗的乱石堆或石洞里,灵敏度极高。循声而去,轻轻翻开石头,用手掌猛扑下去,能不能捉到,就看技术了。有时候好不容易把它按在手掌里了,稍不留神它又从指缝间一跃而出,不见踪影。若用力过度,又可能折了腿,它也就废了。

野外的树杈上偶尔可见野蜂窝,那蜂窝像极了枯老的大莲蓬,上面密密匝匝地爬满了蜜蜂。孩子们是不敢去触碰的,大伙儿知道,蜂儿若被骚扰,就会四散飞开,蜇你个鼻青脸肿。

那时候,村子里还有不少泥墙屋,泥墙上有许多蜂孔。春天,蜜蜂采花归来,在孔洞进进出出,这些“独门独院”的蜜蜂就成了孩子们捕捉的对象。稻草芯、火柴盒都是捉蜜蜂的工具。在低矮的泥墙边,看着蜜蜂钻进孔洞,孩子们一边用稻草芯去孔里撩拨,一边把半拉开的火柴盒抽屉对准孔口,蜜蜂经不起折腾,就往外飞,落入圈套,火柴盒一合,它就无处可逃了。

后来,村里有人开始整箱整箱地养蜂。那蜂箱像一个个机场,蜜蜂像忙着起飞降落的飞机,气势恢宏。不知道什么原因,常能看到带着晶莹的蜜泡、腿上挂着比米粒还小的黄色花粉包的蜜蜂掉落在地上翻滚。这时候,有的孩子就会把它们捡起来,放到嘴边舔那蜜泡。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甜得沁人心脾。蜜蜂会反抗,蜇人,有次正好蜇到我的嘴唇上,痛彻心扉。蜜蜂只有一根针,那针还连着内脏,蜇人后,蜜蜂的生命也告完结了。它是在用生命完成最后一搏啊。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们那儿没有荷塘,但蜻蜓栖息的地方到处都是。早上,到菜园子里采摘瓜果蔬菜时,常常能看见身子细长、色泽艳丽的小蜻蜓停在植物的叶子上,茄子叶、毛豆叶、刀豆叶……都是它喜欢逗留的地方。这时,你蹑手蹑脚地靠近,猛地伸出手指一夹,多半能夹住它。

在铅云低垂、气压低下、天气闷热、由晴转雨的当儿,蜻蜓的大部队就会出现,那阵势可壮观了。蜻蜓军团的主力是那种身体粗短、棕色、有镶着金边翅膀的大蜻蜓。它们成千上万在空中飞舞,或追逐,或盘旋,或低低地掠过水面,偶尔还能来个漂亮的点水姿势,场面十分可观。这个时候,各色昆虫也会从它们平时的栖息之处飞出来。这时,蜻蜓军团就会抓住有利时机,展开一场害虫歼灭战。

在锅台灶边,不时有蟑螂和苍蝇出没;在田里,有能把肚子吃得鼓鼓的吸血蚂蟥;傍晚和入夜时分,蚊子会在耳边嗡嗡作响;还有一种学名叫蠓虫的小虫,一不小心就进入你的眼睑、鼻孔、口腔,吸起血来也毫不含糊……害虫的种类多得惊人,有直接危害人的,也有危害农作物的。当然,它们也有天敌,青蛙、蛤蟆、燕子、蜻蜓、七星瓢虫,等等,都是它们的克星。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与虫之间的战争从没有间断过。对付蟑螂,用药丸;对付苍蝇,有粘纸;对付蚊子,有蚊香、花露水,还有防御的蚊帐,但蚊蝇、蠓虫和蚂蟥总能在农民田间劳作时吸得心满意足。插秧的时候,双脚泡在水田里,只能任凭蚂蟥叮吸,有时一抹就是好几条。虽然戴着斗笠,穿着厚厚的粗布衣,但脸和手脚总归要露在外面,蚊子和蠓虫就会大举进犯。你还没法用沾满泥水的手去拍打,只能倾斜一下身子,用脸颊摩擦肩头驱赶。

当年,人们应对农作物害虫的办法不是保护害虫的天敌,更多的是使用农药。农药所到之处,虫蛾纷纷落水,在水中扑腾。随着虫子抗药性的不断增强,农药也不断更新换代,毒性有增无减。有一种红色的粉末,叫呋喃丹,这药剧毒无比,水稻秧田里翻耕进去一些,可保一时无虫。曾经,别的农药对青蛙是无害的。那时我还很好奇,为何农药能毒死昆虫,却毒不死青蛙和泥鳅、黄鳝呢?但这呋喃丹所到之处,泥鳅、黄鳝、青蛙、蝌蚪统统陈尸田头,一片狼藉。因为管用,村民们开始大量使用这种农药。

那时,人们还没有环保意识,生态环境就这样开始遭受破坏,隐患便渐渐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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