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璐
《弹歌》艺术刍议
◎倪璐
《弹歌》相传产生于黄帝时代,后人对它的研究包括它所产生的时代和地域等。《弹歌》诗歌简单凝练,语句押韵,风格稳健质朴,来源于生活又是对生活的艺术性升华。它开始在原始生民中传唱流布的时候,原始生民已经开始了有意识的社会活动。《弹歌》是诗乐舞一体的,它的音乐组织方式给它的意义也带来更多的审美意味。
《弹歌》 音乐 艺术
中国古代产生过不少的优秀诗歌,如《弹歌》,古时相传产生于黄帝时代。后人在《弹歌》的研究方面做过大量工作,如它所产生的时代和地域,这首诗歌的歌词内容,以及它本身的音乐性质等。
杨荫浏先生在《中国古代音乐史稿》中认为,《弹歌》讲述了原始生民用简易弓箭射杀猎物获取食物,是反映原始社会的劳动歌谣。这种说法是赞同者最多的。另外还有一些附会说法:“孝子不忍见父母(尸体)为禽兽所食,故作弹以守之。”这种说法从诗歌的字面上看完全无因由来。另外,如陈四海等人认为,《弹歌》应当是配乐演奏歌舞场面的唱歌。
从文本来看,《弹歌》内容十分简单,只有四句八字:“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即砍伐竹木,制作竹弓,弹出土弹,击中猎物。上古歌谣很鲜明的特点是文字简单,含义凝练。从音乐谣歌方面来看,韵律整齐朗朗上口,是典型的民间谣歌文学。《毛传》曰:“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简单地说就是有配乐的是“歌”,无配乐的是“谣”。《弹歌》诗歌简单凝练,语句押韵,风格稳健质朴,来源于生活又是对生活的艺术性升华。
《弹歌》的出现时间大概是黄帝时代,依旧是诗乐舞一体的。他的音乐内容现已不可考,因此对这首古诗的研究只能停留在语言文本,或者说是古乐言语载体的层面上研究。诗歌的语言方式或是直接的描述,或是间接的隐喻。诗歌语言的表达依赖的本体是简单的文字,通过词义的串联将这些文本渗入进文化的背景;后人则通过历史和诗意的解释将他唤醒。
诗中的四个词语“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在语义上基本没有什么争议。但中国古诗的特征是语义的含混性,以及非特指性倾向。诗歌中实词名词的有“竹”“土”“宍”,剩下四个均为动词,这种技法同“语义的含混”完全没有关系。甚至这些词在单独的解释上也没有旁逸斜出的其他意义。这些词在切入到歌中,却通过语义之间的运动张力和语义关联,将诗歌的内容境界无限扩大,使它的意义更在文字之外。
在这意义扩大的基础上,《弹歌》的音乐组织方式给他的意义也带来更多的审美意味。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提到《弹歌》说:“寻二言肇于黄世,‘竹弹之谣’是也。”将《弹歌》诗歌形制定为“二言”,认为黄帝时期,甚至夏时期所流行的诗歌样式当是此类二言。美国语言学家布龙菲尔德在《语言论》中说语言形式,“说话人发出语言形式时所处情境和这个形式在听话人那儿所引起的反应”是其意义核心。那么《弹歌》在听话人那里所引起的听觉反应,当是这种语言结构上的声音“回环”:每两字组成一词,连续回响四次,从音声的听觉系统来看,能够反复增强语义和情绪的急凑感及明快感。其中“断竹”“续竹”两个相似语义词组,情感纯粹活泼,不仅没有节奏的拖沓感,反而更以其节奏强调了整个诗的基调。之后两句“飞土”“逐宍”,一方面从语义上将前两句带起的思绪落到了实点;另一方面,“飞土”二字所蕴含的语言张力紧密地连贯了前两句的动力,又自然而言地以人本身的动作特征将叙述带向了后一句的目的行为“逐宍”。艾伦在《诗的张力》一文所说,“诗的意思就是他的张力,即我们能在诗中发现的,所有外延和内涵所构成的那个完整结构。”①本诗正是如此。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提到美国进化生物学家摩尔根的言论,认同他将原始社会分成蒙昧时期和野蛮时期两个阶段,并指出蒙昧时期的高级阶段是从“弓箭的发明开始”。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弹歌》开始在原始生民中传唱流行的时候,原始生民已经开始了有意识的社会活动。这个社会活动既包括生产工具的使用,也包括生活文化的总结和传承。原始社会生产力低下,生存艰难,原始人利用可以“支配自然控制自然”的巫术进行庆祝活动,从而产生最早的诗歌、音乐和舞蹈等艺术行为。诗乐舞合而不分,语言是一切巫术的力量根源,歌唱和舞蹈是语言力量得以发挥的最大助力。这种密不可分的阶段结束之后,音乐的语言更赖于旋律、和声、节奏等形式上的音声组合,音乐的“音响本身是一个对象,即他本身作为目的出现着”②。这种音乐音符组合就本身而言,“有多重意义的解释可能”,音乐与意义的联系不再是单一的,也不再是确定不变的。所谓“乐无意,故含一切意”。
注释:
①[法]艾伦·塔特:《诗的张力》,四川文艺出版社,1989 年版,第 119 页。
②[奥]汉斯立克:《论音乐的美》,人民音乐出版社,1982 年版,第 66 页。
[1][美]布龙菲尔德.语言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166.
(责任编辑 王芳)
倪璐,女,咸阳师范学院音乐学院;研究方向:音乐理论)